“这个感觉嘛,有点难找。”喻白把剧本抱在胸前,头越埋越低,两眼凝视着自己的脚尖,活脱脱像个被教导主任抓住开小差的学生,不知道下一刻会面临什么处罚。
而原本热热闹闹的群演等待区,也因为听到这边的动静变得鸦雀无声。两边同时沉默下来,一秒,两秒,三秒,第四秒,喻白跑了。
颜绍安看着她慌张的背影,不解地皱着眉,难道自己真的很吓人?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把喻白吓跑两次。
想不明白的颜绍安长腿一迈,往群演那边走去,陈姐见着他的身影,蹭的一下站起来迎上前去,然后带着尴尬的笑容问道:“颜老师,您是有什么事吗?”
一想到刚刚别人奉承自己的话语都被颜绍安他们听了去,陈姐就觉得自己脸上好像燃起了火烧云。
颜绍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位陈姐约莫二十七八,身材还算保养得不错,脸上有太明显的动刀子的痕迹,苹果肌紧绷,鼻梁也有些透光。
颜绍安目光停留得略微长了一点,陈姐心跳越来越快,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我是遇上了传说中的潜规则吗,对象还是颜绍安这样的极品男人。
“颜老师,我……”陈姐刚一开口,就听见颜绍安冷漠的声音传来,他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别把精力都浪费在旁门左道和嚼舌根上,要是真想做演员,努力提升演技才是要紧事。”
一听这话,陈姐原本想说的那句“我什么都愿意”不得不咽回肚子,重新憋出一句没有丝毫谢意的话语:“多谢颜老师的指点,我会努力的。”
直到颜绍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陈姐才回到原本待着的地方,望着颜绍安离开的方向不住叹气,其中的失落不言而喻。
同样作为群演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见她这样子,有些不屑,偏过头小声吐槽了句:“至于吗?”
“当然至于。”在他身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恰好听见这话,双手合在胸前做祈祷状,闭上眼睛幻想着不可能发生的场景:“那可是颜绍安啊,要是能被他潜一次,就算什么回报都没有我也愿意。”
“别想了。”女孩声音比男人高了些,被陈姐听见,她面带讥讽地看向女孩:“就算你倒贴两百万把自己送过去,也不见得颜绍安能看你一眼。”
被讽刺的女孩不甘示弱,手指轻抚着自己脸上细嫩的年轻肌肤,娇声道:“就算我被嫌弃,也总比某些年老色衰的女人好上千万倍!”
“你!”陈姐气急,直接跃身扑上前,尖而长的指甲狠狠挥向女孩的脸。
女孩尖叫着躲开,声音太大,成功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当即呵斥道:“闹什么闹,影响了现场收音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你,就是你。”被他们吵闹声引来的正巧是群演管理,他指着陈姐的手,嫌弃至极:“不知道你们的角色是研究员吗?怎么还做了指甲,你别演了,去找财务结一半的工资,免得说咱们剧组亏待人。”
被指责的陈姐百口莫辩,只能愤愤瞪了那面露得意的女孩一眼,转身走了。
喻白和颜绍安早已经远离这里,几人间发生的闹剧自然不知情,更不知道有人为此丢了工作。
颜绍安离开以后,便沿着喻白跑的那个方向去找人,走到底,才发现她原来是躲进了化妆间。颜绍安一手放在门把上,刚打算用力推开,却又把手收了回来。心道算了,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另一边,杨灵钰可谓是戏骨,不多时就已经拍完了单人的戏份,韩浔先是照常夸了她一番,然后环视四周寻找着喻白的身影:“小喻呢,怎么还没准备好?”没见着人,韩浔又问身边的副导演:“你看见喻白了吗?”
副导演茫然地摇头,他全神贯注放在戏里,怎么会注意到喻白跑哪儿去了。
这下韩浔脸色也难看起来,虽然喻白是颜绍安介绍来的,更有着喻氏集团做靠山,但每拖一点时间,就是在浪费剧组的经费。韩浔好歹是个要脸皮的人物,总不可能带着票据去找喻氏报销经费吧?
杨灵钰见韩浔快要发作,赶紧说道:“韩导,我去找找看。”
“去吧。”韩浔摆摆手,靠在椅子上点燃一根烟发泄情绪。
杨灵钰还没找着喻白,倒是先看见了颜绍安,开口便问:“你知不知道小白在哪儿?韩导正找人呢。”
“化妆间。”颜绍安说完这三个字,杨灵钰立马往化妆间去,直接推门而入,便看见喻白还在苦兮兮地琢磨剧本,右手握着一支荧光笔,眼看着就要往嘴里塞,杨灵钰赶紧叫住她:“小白。”
“啊?钰姐。”喻白把笔和剧本都放下,问道:“您怎么来了,补妆吗?”
杨灵钰佯怒地瞪她一眼,解释着:“补什么妆,韩导那儿都要开拍了,结果找不到你人。”
喻白愣了,瞬间垮下了脸:“可是,我现在都没弄明白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她这个回答让杨灵钰也一时无奈,韩导那边已经在催,这边喻白却还没进入状态。
杨灵钰在中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给喻白讲起戏来,她问道:“你所理解的苏然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喻白想了想,回答道:“我记得周钦的台词里有一句,‘我答应了她,这是最后一次探险,回去就结婚,和她过细水长流的日子’,这说明苏然是个喜欢平静的人,但同时她也是一个疯狂的研究员,会为了实验的成功而不择手段,挺矛盾的。”
“那么你现在还认为,苏然作为整个试验的主导人,真的会为了周钦的死而伤心欲绝吗?”
杨灵钰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破开喻白乱成一团的思绪,是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苏然的一次试验,周钦的死亡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自然不可能哭成个泪人。
见喻白很快理解到了关键,杨灵钰满意地点头:“你再试一下刚刚那段哭戏,我看看。”
喻白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目光就已变得冰冷异常,她伸出手好像拿起了什么,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红唇吐出四个字:“我知道了。”
“不行。”杨灵钰果断否定了喻白的表演,“苏然对周钦的感情虽然比不上实验,但也不是一丁点没有,所以不该是你刚才那样。”
杨灵钰还想一点点指导喻白达到最佳状态,助理却在此时敲响了化妆间的门;“姐,你们好了吗?韩导那边又催了。”杨灵钰一急,想出了办法:“这样,节省时间,你看我示范一遍。”
“好。”喻白目不转睛,等着看杨灵钰的表演。
杨灵钰入戏的瞬间,明明周围没有对戏的演员以及道具,可喻白竟像看见了活生生的苏然。
苏然的目光落在前方,看着染血的照片与戒指,身侧的手掌瞬间收紧,又慢慢放开,最后伸出右手把周钦的遗物拿在手里,冷冽的眼眸里仿佛蒙上一层雾气,声音也有些轻微的颤抖,她说:“我知道了。”
演对手戏时,喻白和杨灵钰两人都在戏里,杨灵钰没有特意抢戏,甚至还会带着喻白往下演,因此喻白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气势,此时此刻,喻白站在旁观的角度来看自己曾饰演的角色,终于看到了杨灵钰的表演功底和张力,知道自己和专业演员之间的差距。
不论是台词,表情,又或者姿态和小动作,杨灵钰都完美地诠释出这个角色的精髓,喻白由衷感叹道:“钰姐,您太厉害了。”
“先别急着夸我,角色理解到了吗?”杨灵钰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喻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让韩导满意。”
见到喻白和杨灵钰一起过来,韩浔难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赶紧准备,咱们马上开拍。”
这一场戏还是从何绮云刚醒来开始,直到她说出“遗物”两个字时,韩浔紧紧盯着监视器,生怕喻白又演崩掉,然而下一秒,喻白给了韩浔一个惊喜:
她先是为周钦的死讯展现出恰到好处的伤神,而后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一块纱布,将照片和戒指包好,小心翼翼放到床边的柜子里,最后,慢条斯理地用免洗消毒水清理干净自己的手指,也是在这个时候,何绮云才看见苏然手上并没有带着订婚戒指,她开始疑惑了。
“卡,很棒!”这一段表演在喻白和杨灵钰的配合下流畅而完美,让韩浔十分满意,迫不及待地喊着:“这一条过,下一场小喻继续保持。”
韩浔、喻白、杨灵钰,还有在场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尽心地准备下一条拍摄,只有站在场外的颜绍安深深皱起了眉,这场戏,喻白的表演太不对劲了。
不可否认她表现得很好,但颜绍安越回想刚才的一幕越发现,喻白的表情和动作,都带着杨灵钰的一些习惯。
这是,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