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贵的?宫莫寒不会是发疯了吧,这几百万一条项链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在侮辱金钱,再贵,还不如索性给她一千万,让她恢复自由之身好了。
叶子欢心里并不情愿,但她对宫莫寒却总莫名其妙地有低人一头的畏惧,加上对方威逼利诱,最终还是老老实实把项链交了出来。
还是这条项链。
宫莫寒打开了高档的外盒,瞥了一眼,确认无误后,随手就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眼睛眨都不眨。
叶子欢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舍到心肝尖儿都在疼,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如今价值几百万的垃圾桶,心里狠狠地骂着宫莫寒。
要是知道宫莫寒会把这条项链扔了,打死她,不,最起码她一定会多坚持一会儿。
宫莫寒看出叶子欢的不舍,原本翘起的薄唇又渐渐抿直了,冷声吩咐一个保姆把垃圾桶扔了出去。
叶子欢一直目送垃圾桶到门口,然后确定,自己今天丢了几百万。
她愤愤地上楼,这次,宫莫寒并没有多加阻拦。
一回到房间,叶子欢就看见自己手机一直亮着,原来是青岚发来消息,问自己落水后有没有不舒服,她今天有时间,可以陪自己去医院检查。
叶子欢愣了半秒,悠悠地叹了口气,不舒服是真的,可这病医院也治不了。
什么时候老天爷把宫莫寒给治了,她的病也就好了。
可叶子欢不能对青岚说这些,她已经足够关心自己了,这些破事还是别总拿出来说,堵心。
叶子欢只回自己没事,她倒是有些想知道青岚遇见司尚以后发生些什么了。
可等了半天,青岚也没个消息,大概是有事在忙。
叶子欢把自己的小包收拾好,算起来,她已经一天半的时间没去片场,老这么请假回避也不是事儿,她下定决心,无论今天遇见什么也不能耽误工作。
车库里传来轿车发动的声音,看来某人比她还要认真,已经先行一步了。
宫莫寒已经走了?
叶子欢心念一动,偷偷跑到别墅附近回收垃圾的地方,想试试运气,可她还没走到就已经放弃了。
她老远就看见,那一片是空空如也,想必管理人刚刚才整理过。
看来是真的找不回来了。
唯一让她感到庆幸的,是片场的气氛终于不像之前那般压抑,不论如何,宫莫寒还是带给了她一些好处的。
有了未婚妻三个字,无论真假,宫莫寒头顶的光环还是分给了她一些,剧组的人对她半是嫉妒半是畏惧,虽然偶尔背地里说上两句,却绝不再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拍摄的进度反倒快了一半。
叶子欢对现状已经很是满意,她和以往别无二致,该干嘛干嘛,一心扑在《归夜》。
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反倒获得剧组里那部分习惯保持沉默,只是埋头工作的同事们的欣赏,或许也只有他们看得出来,叶子欢本质里只是一个怀抱着梦想的简单姑娘。
“叶编剧,您的父亲正在片场外面,说要见您呢!”
叶天朗?糟了,她昨天和青岚直接对那什么夏公子甩了脸色,可绝对不是叶天朗要求的“好生招待”,他忽然过来,很有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天朗的个子并不高,大概这些年的商场沉浮给予了他一些时间沉淀的气概,远远看起来,也能和伟岸沾上些许的边。
和月杪和叶紫溪的铺张奢侈不同,叶天朗的座驾还是多年前购入的一款宝马,在他们那一个圈子里的人而言,已经是非常节俭了。
有时候叶子欢觉得自己的节俭有几分是叶天朗的遗传,只是他怎么没把这种遗传也带给叶紫溪呢?
有时候叶紫溪一个晚上的花销就能抵上他半辆宝马,不知道,他若知悉了,是否会心疼。
也或许不会吧,毕竟,是给亲女儿花的。
叶天朗自从叶子欢的第一眼起便沉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叶子欢很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可能,夏少这个人对叶氏真的至关紧要吧。
叶子欢的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夏少那张油乎乎的大饼脸,四肢突然恶寒了一遭。
可她此时,很有可能会为了那样一个人,受到至亲的责备,叶子欢暗自苦笑,大概这才是这件事最为讽刺的地方。
“爸。”叶子欢走至叶天朗身前,隔着一臂的距离,轻轻地喊了一声。
叶天朗抬起一直眼皮,看了叶子欢一眼,同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开口,“昨天,你和夏少闹矛盾了?”
“闹矛盾?”叶子欢按耐下心底不适,好好地对昨天回忆了一番,青岚的确是喊过他癞蛤蟆,但这也可以当做开玩笑嘛,“没有这回事啊,怎么了,他有不满?”
“子欢,我们叶家有百分之六十的生意都与夏氏有关,”叶天朗抬头看了叶子欢一眼。
在叶子欢的记忆里,这种眼神竟然神奇地与上午帝傲云看着宫莫寒的眼神重叠,就是那种只图灌输命令,毫无和蔼的眼神。
从何时起,叶天朗看着自己的目光也变成了这样,是在发觉自己没有想象中听话以后吗?
叶天朗还在继续,“有些事你不能再放纵任性,毕竟,你也是快要成家的人了。”
莫非叶天朗看到自己和宫莫寒之间的报道,把这件事当真了?
叶子欢连忙解释,“爸,不是这样的,我和宫莫寒之间还没到那一层。”
岂料叶父一听到宫莫寒的名字,立即出言呵斥,“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把你当做未婚妻,那些纨绔子弟!你还是趁早断了高攀的心思,好好把心放在未来的家庭上”
“您说我就快成家了,是......”叶子欢明明不敢开口询问,可是却像有人拿着刀子抵在她身后一般,逼着她非要问个究竟。
“月杪已经把你和夏少的婚事定下来了,双方父母都觉得挺好。”叶天朗明明气势十足,这句话却要低着头说,偶尔抬头看一眼叶子欢的反应。
“可我觉得不好!”只隔一天,叶子欢却再次感受到溺水的绝望,她听见自己拼命地在呼吸,脸却依旧憋得通红,“爸,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幸福啊!”
二十余年,或许是她这个女儿不合格,刚才这一声“爸”,竟然是记忆中喊得最真诚的一次。
叶天朗却没有听出什么区别,在他眼中,夏家比叶家有钱有势力,以后肯定能帮助叶家娱乐的发展,但又不会好到传出去让别人说他高攀的地步。
夏文彬毕竟脑子灵活,四肢健全,长相丑点又如何,所谓人不可貌相,作为女婿这些条件已经是足够了。
“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决定,这件事已经定下了,不可能再有回寰的余地。”叶天朗早已下定决心,只认为叶子欢是被人带坏了,才会反抗父母定下的婚事。
“这是月杪的主意吧。”叶子欢忽然冷笑出声,她从来都不会小觑耳旁风的威力。
“这怎么可能是月杪一个人的主意。”叶天朗无意间击碎了叶子欢最后一丝幻想,他只认为如果叶子欢能理解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意思,会更好地接受这门亲事。
“不过,月杪对夏文彬评价很高,你们的婚事她从中也帮了不少忙,下次见到她记得致谢,别再冷着脸,让人家看我们笑话。”
“要是他夏文彬真的那么好,月杪干嘛不把叶紫溪嫁过去?”叶子欢盯着自己亲生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这么些年,她从来不把自己和叶紫溪做比较,怕的是叶天朗为难,看来到最后,谁都不为难了,却为难到自己头上。
叶天朗顿了片刻,似乎终于发现了自己这套理论中的悖论,若要紫溪嫁给那个夏少爷,恐怕月杪得闹翻吧。
他有些颓败,却依旧坚持,“子欢,你不要......处处和紫溪比。”
“在月杪那里,我从来不敢把我叶子欢和叶紫溪相提并论。”叶子欢试图忍住自己的泪水,可是鼻子却堵上了,说话嗡嗡地,“可是在你叶天朗这里呢,还是不能比吗?”
叶天朗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或许他从不知道自己对这位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而言,有多重要。
这一刻,他虽然有所感触,但在某些更为重要的利益面前,却又算不得什么。
“子欢,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叶天朗试图解释什么,但此时,又不知该做出何种解释。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总有一处,格外柔软,便格外钟爱。
叶子欢向来是懂的,可她却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明白。
“你一定坚持要我嫁给夏文彬?”叶子欢后退一步,指节握紧,关节处莹润发白。
“这个是不可能改变的。”升起的一起不舍又忽然熄灭,只是嫁人而已,况且是嫁到条件更好的人家,她又何必这般不情愿。
叶子欢从内心感受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一个家到底为什么要组成呢,是为了嫉妒、陷害和利用吗?
若拼尽全力还是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又何必苦苦纠结,家,这一个字。
“叶天朗,我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从今以后,我和叶家再无干系。”当她终于说出这句话,手脚已经冰凉,她趁叶天朗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转身进了片场。
或许,是她叶子欢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才活该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