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围坐着一群人。
映入眼帘的就是菩瑶无限放大的满脸担忧,她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眼珠环顾一周,床尾处站着的人让她陌生又熟悉。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想起来了。
陆修年,将她养大的小叔,很亲近的长辈。
再无其他。
菩瑶瞪大眼睛将她从头到脚研究了个遍,一把抓住她的手,“窈窈?怎么没反应啊?不会是傻了吧。”
陆修年下意识靠近一步,目光触及床上虚弱的人,下一秒四目相对,温窈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明媚。
他有些愣住,自从他们两个分手之后,温窈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笑过。
“……疼。”
半晌,哑着的嗓子终于发出了声音,她的原本就受伤的右手被某个傻姑娘攥的生疼。
菩瑶没听清,低头又问,“什么?”
温窈心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陆修年走过去拉开菩瑶,“她说疼,你碰到她的伤口了。”
救命的声音响起,温窈向陆修年投去感激的目光,可他却眉头紧蹙,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疑惑。
或许是刚手术完,温窈精力有限,醒来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和陆修年一起过来的桑宁没了耐心,主动打破病房里的沉默,“哥,修年,窈窈刚手术完,让她休息吧,我们先走吧,这里有医生不会有事的。”
陆修年刚想找借口留下,却被陆修礼先了一步,“修年,你带宁宁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这么多年是我亏欠窈窈,你回去陪宁宁吧。”
陆修年站定,被他捧着长大的女孩终究被他害的遍体鳞伤。
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毫无眷恋的决绝,曾经装满爱意的眼睛里看见他没有泛起一点波澜。
他一夜未眠,再想找她时,她已经和这个世界断联。
如果不是查了她的消费记录,他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她自己一个人来医院做手术。
从小就怕疼的人,一个人躺上手术台的时候会害怕的吧。
他擅作主张的推开拒绝,让这个爱他爱到深处的女孩遍体鳞伤,失去所有。
他也查了这场手术,却什么也没查到,医院方保密性很强,唯一知道就是一个月前他订婚的第二天早上,她出了车祸。
然而温窈却什么都没告诉他。
“修年,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马上要结婚的人了要多照顾家庭,窈窈这里有我。”陆修礼坐在病床边替温窈掖了掖被角,对着陆修年发出命令。
心脏随着病房里的心跳检测仪一滴一滴的跳动着,此刻两人心跳同频,某一瞬间,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让他差点失去理智,“哥,我…”
“修年!”
桑宁的声音及时出现,唤醒了他的几分理智。
“你是不是太累了?从昨天开始你就没合眼过了,回去休息吧。”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劝解,却让陆修年听的很不舒服。
他们的婚礼在即,她马上就能成为陆家的夫人,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亲昵的挽住陆修年的手臂,她撒娇:“修年,咱们走吧,我腿伤还没好,有点累了,这里交给大哥就好了。”
陆修年不语,只是视线死死盯着床上虚弱的人。
陆修礼在部队待久了,只是站在那里就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皱眉看向自己的弟弟,“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犹豫片刻,陆修年摇摇头,“没事,我先带桑宁回去休息了。”
陆修礼欣慰的点点头,“好,回去吧。”
刚出医院,陆修年就和桑宁分道扬镳,回了公司。
坐在办公室里,陆修年颓废地瘫靠在椅子上,脑海里乱糟糟的,与温窈曾经的各种画面不断闪现,心中万般滋味纠缠在一起。
刚接到襁褓中的温窈时他是嫌弃的,他最讨厌麻烦的事和人。
六七岁的温窈一声声甜甜的小叔叫他时,他是满足的,自小缺失的陪伴在那一刻得到弥补。
收到十八岁的温窈的告白时,他是惊喜又慌乱的。
他永远记得那一晚,冲动战胜了理智,他犯了这辈子最大的的错误,但是他已经深深沉溺在这种温柔乡里,不死不休。
直到陆修礼回来,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清醒。
他大了她十二岁,他是她的小叔。
他们于情于理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那段感情注定一辈子见不得光。
他试图用冰冷的态度和冷漠的手段和温窈回到最初的状态。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
温窈是他养大的,她敢爱敢恨,认定的人就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才给了他一次又一次伤害她的机会。
他们之间终究是他先做了逃兵,那五年的感情他甚至连一个体面的分手都没留给她。
他霸道强势的要求她必须忘掉那段记忆,还要她亲眼看着他订婚结婚。
在昨夜之前,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妄想。
妄想用一段虚伪的婚姻,彻底斩断她那些不切实际的执着,安安分分地以养女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他以为只要回归到亲情层面,就能永远不分开。
现在一切似乎真的如他所想的发展,可他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