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萱揉了揉酸痛的双眼,撑着椅子扶手好让自己站起来。
已经中午了。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个草稿了,为了这一部广告照片她和同事忙了整整两天加一个上午,终于拍摄到较为满意的一组。嗓子上火得说不出话,她只能比“OK”手势示意后期制作人员。模特如释重负地下台擦汗。
环顾四周,老大不在。她把摄像机和电脑开启休眠状态后,将包留在桌面上并拿起手机,趁到门边饮水机喝水的功夫偷偷溜了出去。
打开储藏柜,保温桶乖巧地站在阴影里。
“到你出场了,宝贝。”她双手将它捧出来,恨不得亲一口这可爱的金属表面。
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潭萱飞快地钻进副驾驶座:“去云和大厦。”又补一句,“尽量快点。”
她熬夜的成果,就要派上用场了。
为了能让未婚夫赵毅开心的美味午餐!保温桶里的这顿饭,她提前一天采购好食材,由于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烹制。
这对惯来不会做菜的潭萱来说是个大挑战。谁叫赵毅最爱吃的食物如此美味如此独一无二呢,谁叫今天是五周年纪念日呢。就算再累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做好的那一刻她真心觉得,没有什么比给爱的人做一顿饭更有成就感的了!
赵毅是她学生时代狂追到手的,如今一路走来,日子过得还是挺幸福的。他不赌博不喝酒不抽烟,简直是其他女人眼中的男人典范。
但是如果他在公司已经吃完中午饭,那么她手里的就算白费了。要知道哪怕是再好的保温桶,经过一个下午,口味也会有所变化,这对他敏感的味蕾来说是一种遗憾!
“现在是高峰期啊,不是你叫我快就快得了的……”司机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应付性地按了几下喇叭。
远处的红灯依旧固执地亮着,使得等待着的机动车排了好几百米,非机动车在其中见缝插针。
看着外面的炎炎烈日,潭萱咬咬牙,付钱之后开门下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吹得她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到大厦门口,进入电梯间按了上行键之后,她抬起酸痛的脖子盯着显示频上的数字,心急火燎地想这电梯怎么不直接掉下来。
看着电梯门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她将碎发撩至耳后,调整了下流海,本还想补补妆但想起装备在包里没带过来,只好作罢。
电梯降到二楼的时候,里面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毅......你也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好好叙旧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细细柔柔的,换在平时会让她感到舒服,但此时却像钟杵一般结结实实撞了潭萱一把。
毅。这个发音,五年了,无数次从自己口中涌出,声带早已生了一层暧昧的茧。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敏感如女人,就算是一个字也能让她提高警惕,然后思维发散到比较荒唐的地方。
不可能。
显示屏上的数字归一,她似乎听到机器缓冲装置发出的嘶鸣了,夹杂在女人的声音里,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尽在安排之中。
她记得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将徐徐打开的电梯门比喻成两面锋利的刀,而此时她模糊的脸被劈成两半慢慢扭曲成刀锋上刺眼的反光。
里面的人捅破了外面的蚕茧,露出了脸,亦站在正中位置,与自己面对面。
那是个美丽的女人。她不得不承认。
女人的巴掌小脸被包裹在一头栗色波浪卷里,精致的五官使她看起来像网红一样。雪纺裙松松的如同挂在身上,似乎是多亏了丰满的胸部与臀部的支撑才得以不掉下。白嫩的大腿露在外面,诱惑男人犯罪。
女人的目光从她脸上轻松划过,随即定在视野死角的垃圾桶上,徐徐几步笑着走出,停在她旁边,略微倾身,露出深V乳沟,将手里的东西优雅地扔进桶里。
还沉浸在电话当中并未注意她。起身的那一刻,头发扬起,一丝熟悉的气味朝她袭来。
“讨厌啦毅,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女人嘟起红唇,踩着高跟鞋离去。
当众这样腻着声音,真是恶心。潭萱打心里作呕。如果是赵毅的话,应该是不会接受这种女人的吧。她这么想。这家伙一看就是夜店里滚来滚去的“公交车”。
赵毅会被诱惑吗?在她眼里,他有两张脸,一张面对公司的一丝不苟工作的脸,一张只会在她面前展现的温柔,可爱的脸。他身边不缺女人,除她之外其余都是工作关系。但是她并没有担心。
她相信他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她回头盯着女人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单位上的模特,那种表情与动作在自己的摄影机前重复了一次又一次,臀部有节奏地左右晃动着,多么的恰到好处。
“你不进来吗?”一个男人在里面按住电梯,有些不耐烦。
她走进电梯。目光紧紧锁住女人的身影。
刀锋般的电梯门关上,捻灭了女人纤细的背影,她拿出手机,不由自主地拨打了他的电话。
没有“嘟嘟”的等待声,而是直截了当的机器女声。仿佛等候多时。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手中的保温桶沉甸甸的,似乎马上就要摔在地上,摔个粉碎。
是我想太多了,真是的。她偷偷掐自己。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