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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苍生玉还

孟娴心中叹息, 简直要为他的好运拍手叫好。想出用神仙代替苍生玉的奇招也就罢了,偏偏还遇上被天道限制不敢出手的她。旁的神仙未必管用,但主掌因果轮回的冥神一定可以。苍生玉凝聚众生之愿力,转化和平衡善恶, 本质来说便是轮回道的一则。

感应到轮回的力量, 祭台缓缓升起, 却仿佛有所迟疑,迟迟未曾吸取她的力量。那毕竟是神,天地间唯一的冥神, 若非她自己愿意,没什么能抽走她的神力。

柳眉微蹙, 孟娴有些许纠结, 不知该不该为这道祭台注入神力。

她掌因果, 也最是重因果, 私心来说,孟娴更希望温明朗能够自己偿还曾种下的恶因,让苍生玉回归到本应在的位置。但他实在太过强大,如今以修士身份存在于此界的她无法与之抗衡。

她没有太多的选择,要么顺温明朗之意, 注入神力后假死脱身,要么与他抗衡, 暴露身份后被天道剔除。若是后者, 孟娴也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她难以保证苍生玉定然能够归位。

在她迟疑思索之时,祭台之下, 顾长州一次次倒下又爬起,不顾一切地试图绕过温明朗向她而来。

温明朗反手持剑, 立在祭台之前,双眸泛红,出手一次更比一次不留情面,语带嘲讽:“你是要本尊换你的情人下来?她死不得,你的师尊便死得?”

“不……”顾长州喘息道:“长州天赋不比她差,若说神仙转世,我亦可以试试,权当是还了师尊的养育之情。”

“若是不成,便有劳师尊亲自归还苍生玉了。”

温明朗默了一瞬,轻笑:“你要本尊留在魔渊?”

他心魔深重,初入魔渊时形容便比孟娴与顾长州更为狼狈,全靠自伤的疼痛来维持清醒。

缓缓擡眸,温明朗眸色深红,视线虚虚地落在无人之处,道:“老朋友,你的孩子实在很优秀。”

他们在魔渊中太久,魔气早已入体。顾长州当日修为低微,执念也浅淡,只是昏沈着进入幻境。温明朗却不同,大乘期修者积压了数百年的心魔,足以使他清醒着入幻,模糊现实与幻境的边界。

顾长州闻言回首,与他所猜测的一样,正是沈玉书。

温明朗轻叹:“都来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多熟悉的面孔出现,皆是五百馀年前殉身的阳关修士。在所有修士的最后,还有一个看不清楚面目的女修,一身淡色的衣裙,身周盘踞着一条云龙,遥望着这边。这是温明朗的心魔,亲手毁了爱人的故乡,使其所有亲眷好友葬身魔渊。

那些心魔显化的故人面目模糊,不发一言,擡手便凌厉地攻来,不分对象地袭击所见到的每一个人。

顾长州足下一点,腾身跃开,凛冽的剑意铺展开,弹开几道攻击。大乘修者的心魔非同凡响,每一个都有着与他接近的实力,温明朗双目赤红,剑光如虹,伤口愈发的多。

众心魔修士之后,一个女修静坐一旁,身上闪着点点微光,幽幽地注视这这边,随着他剑招的行动而不住擡眸侧首。

温明朗压抑了太久,滋长了五百馀年的心魔一朝爆发,竟让他狼狈至此。

顾长州亦受波及,左右闪躲,一道法光与他擦身而过,击在祭台之侧,青石台剧烈颤动,青石碎裂一角,穿透光幕,落在孟娴脚边。

孟娴被那震动颠得发昏,额角不慎磕在光幕上,瞬间红肿了起来。

“嘶——”这离谱的屏障,不阻挡外界事物进入,倒是给她关的死死的。

伴随着温明朗心魔愈加深重,四起的剑光法决密集袭来,孟娴在窄小的祭台空间中艰难闪躲,心情颇为烦躁,恨不得当下就撕了这道光幕,将温明朗捉上来填了空缺。

顾长州看到她受伤,不再游走躲闪,加入乱斗。

区区炼虚本就与大乘巅峰相隔着天堑,更何况还有如此多显化的心魔穿插其中。他的父亲丶姨母,画境中曾并肩作战,亲眼见到投身魔渊的诸多阳关修士。

“长州!你先回去。”孟娴喊道:“我能应付!”

顾长州几近力竭,咬牙坚持道:“天道在上,既成道侣,自当共进退。”

他很清楚,无论温明朗与他的心魔谁输谁赢,孟娴都讨不到好。若温明朗克服心魔,腾出全力后的第一件事定是将她钉死在祭台,若温明朗为心魔控制,彻底失了神智,很有可能会无差别攻击,彻底毁了这里。

无论哪种可能,顾长州都无法接受,炼虚修士自然无法对抗大乘巅峰的顶尖强者,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赌。

“阳关已失,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他打不赢的,孟娴心想。被困在光幕之中,她心中不忍,但还是于指尖凝出一团幽紫色的水球,向他暗示。

温明朗深陷心魔,已然失智,顾长州若喝下转魂汤离开,她还有些许的时间与他一搏,赶在天道将她踢出此方世界之前,将苍生玉归还到它应在的位置。

顾长州会意,唇边泛起一丝自嘲般的笑意。他的储物戒中,始终放置着一碗幽紫烁金的奇异汤汁,是他的道侣亲手为他送上的绝命汤。他们早就说好,若行至绝路,便在死前饮下,那会让他的命始终属于她。

“我不会死。”

“至少,不是现在。”

红衣残破,青年剑修握紧阳关剑,再度向其中注满灵力,剑身嗡鸣,剑穗上的金铃是这幽寂魔渊中唯一的声响。飞扬发丝间几颗红色的玛瑙闪着微光,凤眸微挑,神色间是与年少时一般无二的张扬。

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大乘修士的威压固然可怖,但已然陷入心魔的他就相当于是将弱点摆上了明面。

温明朗害怕的究竟是什么,是爆发的魔气,覆灭的阳关,扫地的声名,还是所愿永远无法得偿,既无可能成仙,也无颜再面对爱人。

白衣修士眼眶微红,神色若悲,他似乎沈沦,又似乎清醒的明白着这一切。顾长州确信,他并没有彻底疯魔,只是借此宣泄。这数百年来为凡世所作的努力也好,自伤自毁,孤弈百年也好,都只是成仙无望之后的事情,他在意的从来只是自己的爱恨与理想,而非天下苍生。正如他所言,但凡当日能够登仙,哪管身后水火滔天。

但不论是什么,他都应当知道,覆水难收,当初不曾为之审思慎行,事后也无须再作态悔恨。爱人在时一心登仙,不惜带她深入险境,逼她绝境突破,待到意外故去后又将其化为登仙的执念之源,行之甚远,一错再错。

画境之中的古城犹在眼前,顾长州仿佛又看到了大难那日低垂的红日,晚霞也在为此哀祭,久久不愿离去。

那是古道之上屹立千年的信仰之城,遗世独立,生也灿烂,死也辉煌。

“绝域阳关道。”

足尖轻点,青年一袭残破的红衣,飞身越至半空。他双手持剑,恢弘的剑域展开,古朴厚重的剑意充盈期间,鼻尖似乎能嗅到黄沙灼热的气息,耳畔拂过古道上微凉的晚风。剑域之中,虚无的红日在魔渊中升起,一如五百馀年前曾陪伴阳关修士们血战过的那一轮。

剑域中,一切都慢了下来。顾长州缓缓睁开眼睛,琥珀色的双眸中灵光闪烁,周遭的一切纤毫毕现,虚幻的心魔显化纷纷破碎,唯留下真正牵挂着温明朗神魂的一抹。

阳关剑不住铮鸣,顾长州持剑,向角落中独坐的身影攻去。那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修,身遭围绕着一条同样模糊的云龙,从始至终无悲无喜,静坐着看那白衣修士与自己的心魔缠斗。

“西出阳关,无故人。”孟娴在光幕之中,喃喃开口。

剑刃一往无前,转瞬便来到女子跟前,那张朦胧的面容上恍惚露出笑意,起身迎接。

淡色的身影在身前消散,碎裂声却在身后响起。

点点破碎的微光中,青年剑修傲然转身,红衣胜火,焰色灼空。

身后,温明朗剑尖撑地,高大的身躯倾下,唇边缓缓溢出一抹血色。他神色恢覆清明,一双黑沈如墨的眼在沈寂魔渊中,半点光芒也无,声音低沈疲惫:“你赢了。”

心魔被外力强行击碎,温明朗受伤颇重,神色却格外轻松。

温明朗赞道:“不愧是顾家的人。”

顾家人爱憎分明,都是硬骨头。

他想起那让他心魔缠身的秘境之旅,平素里娇憨柔软的爱人临危时送走她视为姐妹的云龙,至死也不肯再召唤。

临终前,顾惜芷为他留下了几滴心头血,“我知你一心大道,来阳关游历,本是想借云龙之力渡雷劫。这三滴心头血可供你召唤她三次,算是相伴一场,我送你的临别礼。切记,勿生执,勿相念。”

温明朗从来都不是蠢人,他十分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广积善,勤修行,登仙入冥府,方可再续前缘。可偏偏自那以后,他的修为再无寸进,两两无望。

那三颗心头血形如红豆,是她为他铺好的登仙之路。一颗用在了冒险突破,堪堪晋级炼虚,一颗则用在他孤注一掷取苍生玉的那天,召唤云龙带走了顾家唯一残存的血脉。还有一颗,终年系在颈间,落在他心口的位置。即便融合苍生玉丶突破大乘,也未曾动过。

顾长州蹙眉问道:“为何不防?”

温明朗微叹着直起身,缓缓擦去唇边的血迹,道:“若那是她,她不会防。”

他一直都知道,顾惜芷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天真憨直,不知算计,待人是永恒的赤诚。若她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定会大失所望,一面数落他,一面拉着他,倾尽一切想要为他弥补错误,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温明朗知道,也试图这样去做。一来为自己攒些功德,二来也期待着若有朝一日寻到她,能够让自己在她眼中不那么狼狈可憎。

尝试着以孟娴代替苍生玉是他阳关之后所作的唯一一件恶事,他有许多理由可找,神明入世本为历劫,况且大乘巅峰修士对宗门丶对修真界的意义远胜炼虚初期。但这些,她都不会认同。

温明朗整了整衣摆,收剑起身,气度从容地走向青石祭台。感应到苍生玉的气息,它如释重负的落下光幕,放出孟娴。神格哪是那么好下口的,还是原本的好。

“等等。”顾长州提剑而来,认真道:“师尊教养我一场,我先试试。”

温明朗垂眸未言,一道轻柔的灵力推开二人,他面色无悲无喜,淡然走上青石台。

那一瞬光芒大盛,青石台嗡动着迎接着老朋友的归来。温明朗眉头微蹙,强忍着神魂撕裂的疼痛,命魂裹挟着苍生玉自眉心破体而出。

莹润的淡青色玉璧缓缓升起,停在修士头上三尺之处,命魂虽离体,却还残馀一线与眉心相连。

以青石台为中心,周遭魔气为之一空,缺席五百馀年的苍生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重新运转起来,正邪守善,还世间以安宁。

随着苍生玉的轮转,温明朗面上显出痛色,那一线相连的命魂却始终未曾断开。

苍生玉由众生的善念所化,这个结果,或许也代表着众生对他的审判。高高在上的仙门领袖,一生光风霁月,唯独只做过一件错事,便是一件足以毁灭此间世界的事。

青石台上,白衣修士盘膝而坐,单手扶额,阖着眼一片淡然之色。命魂悬在头顶,他仍旧活着,却再也离不开这里了。顾长州也不知,这究竟是众生的手下留情,还是更为长久严酷的惩戒。

人终究要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孟娴对此并无什么好说,只是这画面瞧着毕竟孤寂,让一贯喜好热闹的孟娴颇为不适。摸了摸储物戒,她取出几叠话本并零食递了进去,光幕闪动片刻,不情不愿的放行。

顾长州想了想,自储物戒底层翻出幼时温明朗教他弈棋时留下的棋盘棋子,细心擦拭后也送了进去。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双眸微微擡起,淡淡扫过,随即挥手,轻声道:“走吧。”

孟娴看着顾长州三揖拜别,而后一同离开了魔渊。她终于知道了温明朗一直以来对弈的对象,是无情寡恩的自己,与心中良善的爱人。

半黑半白的阴阳子,善恶两端的犹疑,终究还是落下了终章。深渊之下,白衣剑尊再开一局,这次,没有选择与博弈,只有合着回忆被掩埋的自己,与往后馀生亟待打发的无尽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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