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俊生侃侃而谈时,陈楚明和姜树斌正在基地的大屏监控下认真的看着,姜树斌感慨道,“老廖到底是有手段啊,咱们以前尝试那么多方法都没能获取的情报,老廖一顿酒就搞定了。”
陈楚明听完陈俊生说的这些,心里很多疑团都被解惑了,他们发现过好几个物流公司涉及运毒生意,可最后查来查去,什么线索都没有,甚至安插进物流公司的内线,都折了好几个,现在想想心还都是痛的。
姜树斌提醒着陈楚明,“可惜了,这样的视频不能当做证据,除非到时候原原本本的在审讯椅上再录一遍。”
听到姜树斌的话,陈楚明劝道,“知足吧,这些内幕关系和线索,咱们是审不出来的,就说魏勇这个名字,得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能让他说出来。”
姜树斌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继续看着监控,听着陈俊生和老廖的对话,六瓶啤酒喝完,陈俊生把他知道的和魏勇的那些事都说的差不多了。
看没有酒了,老廖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问出自已想问的那个问题,可他知道如果问了会破坏整个审讯的节奏和气氛。
但是不问,自已心里过不去,看吃喝要差不多了,老廖到底没忍住,问道“兄弟,你认识一个叫王士第的嘛?”
听到这个名字,陈楚明一拍大腿,喊道“坏了”,姜树斌则是不以为然的问道,“陈总,怎么了?”
王士第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了,也是禁毒总队最大的伤,人人心里都有,可没人愿意谈起。
看陈楚明不搭理他,姜树斌又问道,“这个王士第是谁啊?”
姜树斌来禁毒总队时间还短,是为了当官而来,而禁毒总队自成一派,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省厅领导为了打破这种关系,就不断的从外面调干部进入禁毒总队。
可这些新人和老人自然又成了两股势力,禁毒总队以前的故事姜树斌不知道,也没人向他提起过,所以姜树斌根本没听过王士第这个名字。
陈楚明看姜树斌疑惑的眼神,也就告诉着他,“咱们北门那座山上有个陵园,你知道不?”
姜树斌点点头,这个陵园他当然知道,陈楚明每月十五就会带着禁毒总队的这些老人,去北门的陵园祭扫,不仅不带他们这些新来的同志,更是把陵园封闭,祭扫期间派人守着大门,不让外人进来。
这个事也成了新来的同志向上级领导和组织打小报告的事之一,陈楚明拉帮结派,搞小团伙,排斥新来同志,这也导致陈楚明两年多没转正的主要原因。
姜树斌后来自已在没人的时候去过一次,密密麻麻的都是坟,跟别处不一样的是,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数字和字母的代号,这也让他觉得很恐怖。
姜树斌实话实说道,“我知道北门的陵园,每个月你们都去”
陈楚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陵园第二排右数第三个就是王士第。”
姜树斌没想到会是这样,然后听陈楚明继续说着,“而王士第是化名,是咱们禁毒总队的老人,真实身份叫廖士凡。”
姜树斌嘴上念叨着“廖士凡”,突然他反应过来过来,“老廖叫廖士奇,那廖士凡是?”然后一脸震惊的看着陈楚明。
陈楚明点点头,表示姜树斌猜对了,说道“这个王士第是老廖的亲弟弟,老廖刚转业的时候,组织给分配到了案审处,工作很清闲,他一直以为弟弟在刑警总队,直到王士第牺牲以后,他才知道弟弟是在禁毒总队。”
陈楚明给姜树斌讲着这些陈年往事,姜树斌也问道,“按理说组织上不会让兄弟俩在同一个单位,尤其是有牺牲的家庭,组织上只能是照顾,而不是前赴后继啊。”
听到姜树斌的问题,陈楚明继续说道,“王士第没结婚,没有老婆孩子,组织上想慰问的时候,被老廖给拦住了,不让上家里去,老母亲岁数大了,承受不了。当时的常务副厅长问老廖,组织上可以帮着做些什么?”
姜树斌这个知道,如果警察因公牺牲,有孩子的,组织上帮孩子解决上学问题,大学基本就是公安大学;要是没孩子有老婆的,给老婆解决工作问题,工作基本就是体制内,事业编;可像老廖弟弟这种,没结婚没有老婆孩子,那就是给老爹老娘养老送终,无论这个单位换成是哪个领导,逢年过节一定要去慰问,老人有头疼脑热的单位上出人带着看病。
可要是像陈楚明说的,老廖不让单位上去看望老人,那老廖还能要求点啥啊?
姜树斌疑惑的看向陈楚明,希望能给他解惑
陈楚明继续说道,“老廖直接跟常务副厅长说,他老娘他自已可以照顾,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想调入禁毒总队,想看看弟弟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那时候组织上找了很多人劝老廖,都被老廖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陈楚明继续说着
姜树斌好奇的问,“老廖当时说的什么话啊?”
陈楚明拿出烟,发给姜树斌,然后给自已点上,接着香烟的雾气,陈楚明眼眶里开始湿润,声音低沉的说道,“老廖说,他家受党和组织上的恩惠已经太多了,作为烈士遗属,他家没有任何要求,而他个人,只想帮弟弟把那份未完成的工作,继续做下去。组织上没办法,最后只能同意老廖的请求,调入到禁毒总队来。”
姜树斌听完也很是动容,他开始有点理解禁毒总队这些人为什么总是给人排外的感觉了,因为新来的同志,没有和他们共同浴血奋战过,没有和他们共同经历生离死别过。
没有一起经历过这些考验的人,那就永远是外人。
监控里,陈俊生想了好久也没想到这个王士第是谁?老廖也提醒了好多次,陈俊生都没想起来,甚至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廖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他心里知道,其实是弟弟当时卧底的身份太低了,只是贩毒集团在国内的一个马仔,跟陈俊生这样的核心人物接触不上,不认识那太正常的。
直到看着监控里,陈俊生被兰新成带走,老廖和老郑收拾完东西走出审讯室,姜树斌又问道陈楚明,“王士第是怎么牺牲的?”
陈楚明能把王士第的事告诉姜树斌,说明还是信任他的,姜树斌来禁毒总队这么长时间,陈楚明发现姜树斌虽然有点官架子,业务能力差点以外,其他的还是不错的,党性原则强,善于听取意见,最重要的是,姜树斌不向上打小报告,在总队这些新来的人中,风评还是不错的。
“那是咱们总队刚成立不久,整个山北省还没有专门的物流公司,那时候都是国企的运输公司,有一次刑警给我们提供线索,经常跑边境的大车司机会固定在某一个修车厂,把自已车的新轮胎卖了,再换上一个旧轮胎,以此换出差价,挣点外快,而那个修车厂的人老板有贩毒的嫌疑,那时候我们就想会不会是有司机利用换胎来运输毒品。”陈楚明陷入了回忆
“等我们把修车厂老板抓了以后,只找到3.2g毒品,据他自已说,他是从边境买来的,那时候两国边境和放开的也差不多,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在边境买卖毒品是常有的事,我们没有其他证据,给老板拘留一段时间就放了。后来咱们研究还是要卧底进运输公司,这样才能经营这条线。那时候廖士凡主动要求自已去,他说他没结婚,没有负担,是个生面孔。”陈楚明越说越难受,仿佛廖士凡主动请缨的画面就在昨天。
姜树斌也很是动容,禁毒总队的牺牲率是出了名的高,给陈楚明点支烟,继续听他讲。
“后来靠着王士第的化名,成功打进运输公司,前半年一直很顺利,一些线索也源源不断的传回总队,我们刚要摸清组织架构和贩毒规律时,王士第消失了,我们使用了各种手段都没有找到他的消息。”陈楚明深吸一口烟,努力平静的说着。
“直到半年后,打猎的猎户在山里发现一具无名尸,经过鉴定是王士第,也就是老廖的弟弟,廖士凡,尸体已经高度腐败,生前经过各种酷刑,十个手指没了九根,鼻子被割,耳朵被割,眼睛已经被火燎瞎......”陈楚明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姜树斌现在也有点明白为啥禁毒总队这帮人对待毒贩下手这么狠,如果是自已的战友被这么对待,那自已这么对待毒贩是一点不过分啊。
姜树斌也听不下去了,他来禁毒总队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些往事,把烟一掐,跟陈楚明说道,“陈总,你歇一会,我去看看那几个审的怎么样了?”然后快步的前往西边审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