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你说你们上门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呀？”
“要的，这些都是给阿姨和叔叔买的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商言坐在二楼房间里的飘窗边,听到莱蒙和母亲的寒暄，再然后就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他垂下眼,眼中遍是幽暗的寒芒。
放在大腿上的手,更是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不知多久，他听到敲门声。
他冷然地走过去,打开门，看见的却是一张嫣然的笑靥。
“哥哥,快要开饭了,下来吃饭吧。”
商言看见容秋晗眼中倒映着的他，脸色变得无比温柔。
“好,我们一起下去。”
他伸手轻轻搭住她的手腕,再将门关上。
“哥哥是在房间里办公吗？”
“嗯。”
没有。今天一整个上午,他什么事情都干不进去。
容秋晗：“那我会不会打扰到哥哥？”
“不会。”
我巴不得你来打扰我。
我希望你一辈子打扰我。
商言回身间，瞥见容秋晗的后脑勺,“这个编发很好看,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个发型？”
“诶，哥哥有注意到我出门前是什么样子吗？连这么小的细节都关注到啦。”
……当然。
因为我总是控制不住，将眼神一直都落在你的身上。
想要仔仔细细地看着关于你的一切。
容秋晗轻快地说着：“这个发型是去找莱蒙的时候,蜜雅帮我编的,她的手超级巧对不对？莱蒙在边上学了好久了,可他就是学不会。不过他说了，他一定会好好学的。”
于是,商言已经松开的手，再次深深地握起。
早就红透的甲印，颜色变得更深。
他甚至能听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的细微声音。
商言。
商言在心里嘲笑自己一声。
你是没有机会的，还在这里认不清现实什么呢？
今天莱蒙上门来，是作为容秋晗的男朋友，这也不仅仅是单纯地做客，更是一种形式感并不重的见家长。
等到吃饭时，商言更是自虐一般地，看着对面坐在一起的容秋晗和莱蒙。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看就很不错。
平心而论，如果他对容秋晗没有那种见不得光的心思，只是作为哥哥来看，莱蒙确实是很不错的人，英俊帅气，性格好，和他相处很舒服。
而在做男朋友时，他更是对容秋晗做到了百分百的爱护。
所以也让商言觉得难堪。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正当理由说自己不喜欢莱蒙，也找不到莱蒙的错处，让莱蒙和容秋晗分手。
吃完午饭，商言本还想再和容秋晗多说几句话，没想到母亲开口，说让容秋晗带着莱蒙到周边转转。
商言知道，母亲的想法是让两个人有些独处的时间。
喉头泛起一阵刺痛。
商言匆匆离席。
回到房间后，他看了一会儿项目企划书，还是觉得思绪是一团乱麻难以理清，于是走到窗户边，随意地向下看去。
下一秒，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死死地张大眼睛。
在花园的长椅上，容
秋晗和莱蒙抵肩而坐，
后者揽上前者的肩，
在对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他看见容秋晗笑起来。
那是一种她从来不会在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面前露出的笑容。
就像一块水果糖，
散发着晶莹的光亮。
商言失神地后退一步，
重心不稳，呆呆地跌坐在地上。
许久后，他仰起头，闭上了双眼。
心好像已经痛到麻木了。
-
“……商言？”
商言被声音叫醒，睁开眼睛就看见母亲正要拍向自己的肩膀。
“你醒了？正好，快点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商言茫然地挺起原本趴在桌上的上本身，看着自己眼前莫名新了不少的书桌，以及桌面上摊开的习题册。
高中物理？
商言感觉自己的大脑很乱，又看向母亲。
“商言，你怎么在发呆啊？”
为什么，母亲看上去年轻了这么多？
母亲拍向他的肩膀，“商言，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这样吧，我等一下叫老赵来上门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秋晗的毕业典礼你就不用去了。”
秋晗。
这个名字像是打开了商言身上的某个开关，他的呼吸微微变得急促，声线颤抖：“秋晗的，初中毕业典礼？”
“对呀，我和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去。但是你现在——”
“没事，”商言打断了母亲的话，“我可以的，我要去。”
在开往学校的路上，商言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虽然这个想法非常疯狂，但他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
他感受到心脏在狂跳不止，甚至感受到了隐隐的疼痛。
而在毕业典礼上看见容秋晗的那一刻。
商言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安静了下来，渐渐恢复到平和而健康的状态。
很有趣，就像镇定剂一样。
容秋晗是开启他疯狂的开关。
也是让他清醒下来的良药。
他看着容秋晗在台上接过毕业证书，和她的班主任赵老师交换了一个拥抱。
她转过头来，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隔着重重的人群。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商言发现容秋晗看见他来了，显得很开心。
这也让他更开心。
内心就像是装着一只随时要破笼而飞的小鸟一般。
直到容秋晗站在他身前的那一刻，商言才感觉心里那些不安定的东西正在缓缓地降落，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秋晗，”他温柔地笑着说，“毕业快乐。”
容秋晗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惊讶之后，更多的是喜悦，抿着嘴唇点头，“谢谢。”
“谢谢谁呢？”商言微微弯下上半身，“秋晗，你要说，谢谢哥哥。”
两人中间的风悠悠地吹着。
“哥哥，”容秋晗像是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哥哥，谢谢你。”
那一瞬间，商言感觉到了要流泪的冲动。
他好像已经重新拥有了那个曾经把他放逐的全世界。
-
“……哥哥？！”
看见秋晗惊喜的脸，商言笑起来。
“你今天真漂亮。”
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礼服的容秋晗，商言如此说。
容秋晗微红着脸(w)?()，
身后的同学们打趣道：“天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w)?()，
秋晗(wx)?()，
这位是谁呀？”
商言款款有礼：“各位好(w)?()，
平常秋晗多有受到大家照顾了，非常感谢。”
不远处一个女生面露羞涩，“那个，请问是秋晗的家长吗？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呀？”
商言淡漠道：“不能。”
说完后，他揽上容秋晗的肩膀，带着她离开。
开口的女生呆在原地，还有几分怔然。
方才那个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就像毫无感情的义眼，和他看向容秋晗那么温柔的眼神一点不同。
那边的容秋晗，还有几分没缓过神来：“哥哥，你不是在国外吗，我之前给你发消息，你还说可能回不来，因为要参加一个数模竞赛。”
商言亲昵地上手捏了一把容秋晗的鼻尖，“那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不想给你肯定的承诺。事实上，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是要赶回来的，毕竟今天是我们秋晗的高中毕业典礼。我不想留下遗憾。”
容秋晗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商言。
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颗洗干净的葡萄，惹人怜爱不已。
商言握住她的手，“我答应过你的，三年前，也是在你的毕业典礼上，我说过，我会参加你的每一场毕业典礼。”
“谢谢哥哥，”容秋晗笑弯着眼睛，“那如果我之后要一路上去呢，到博士？哥哥也还会来吗？”
“会的。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违背对你的誓言。”
你在哪里，我的命运就在哪里。
否则，不如死掉算了。
两人谈话间，悠悠走向这所私立高中的停车场，容秋晗眼睛一亮：“阿姨，爸爸！”
她兴奋地向两人跑去。
商言微微落后一步，对上了母亲，商诺的眼睛。
很多人和商言说过，他的五官有许多部分遗传了他的母亲，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看就是商诺的孩子。
如今这么看着母亲的眼睛，商言发现那些人确实所言非虚。
当商诺冷眼看着自己时，确实让商言觉得自己就像在照镜子一般。
而母亲为何这么看自己，这一切还要起源于三个月前，他就像这几天一般，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压榨着自己，硬生生挤出了一天的时间，从国外飞回来，参加了容秋晗的成人礼。
那天的容秋晗，就像一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让他近乎移不开眼。
而当她看着自己时，眼睛又倏然亮起，那代表着满满的依赖。
商言对这份感情欣慰不已，甚至他觉得这就像吸/毒一样，已经让他成了瘾，如果世界上没有容秋晗依赖着自己，他更宁愿死去。
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了，容秋晗在成人礼上喝了点酒，带着有些醉意地拉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要他留下来给自己讲故事。
商言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拒绝容秋晗的任何请求。
哪怕对方让他用刀捅进心脏，他或许都不会眨一次眼。
更何况是讲睡前故事这么简单的要求。
或者说，他真是爱死了容秋晗对自己的撒娇。
故事讲到后半段时，容秋晗就已经安然陷入梦乡。
商言放轻声音，
“……最后，那位孤独的巨人不再孤独，他失去了独属于他的花园，却获得了一整个美妙的春天。(w)?()”
合上书页，商言感觉自己如同被蛊惑一般，虔诚地弯下腰，在容秋晗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晚安。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一转头，就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他的母亲，商诺。
那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如今天一般模样。
作为母子，他们之间有着别人不可比拟的默契，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一个眼神就能懂。
商言知道，母亲发现了。
母亲把他叫到书房里，深吸一口气后，开口：“商言，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w)?()”
商言答道：“或许，妈妈您更应该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w)?()”
如果不是商诺为人冷静。
或许她会直接把书桌上的墨水瓶，朝着自己的额角砸过来。
如商言所想，商诺确实在强压着自己的怒火，许久后才开口：“商言，你究竟想要做什么？?[(w．)]?15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wx)?()”
要什么？
商言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或许他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就只是那一个人而已。
他很久后才开口：“妈妈，我不会去做那些引诱妹妹的事情，这不符合我的原则，我也不舍得那么对待秋晗。包括之前我提议让她来我毕业的高中，也是为她好更多于我的私心。那时候的她，私立学校更方便我们在背后为她提供保护，也更适合她准备日后申请留学。”
“留学？”商诺不明意味地冷嘲一声，“你想让秋晗和你一起到国外念书，最好在同一所大学，好彻底脱离开我和你容叔叔的视线？”
“妈妈，我说过了，为她好的想法，更多于我的私心，”商言冷静地应答道，“秋晗对科研感兴趣，在国外发展学术，更能帮助她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向您发誓：只要秋晗没有那个想法，我绝对不会主动跨越过雷池一步。”
商诺冷淡地重复：“只要秋晗没有那个想法，如果她有，你又预备如何？”
商言没有说话。
但商诺已经清楚了他的答案。
那次的谈判结束后，母子俩就一直保持着这么不冷不热的关系。
但商言对此倒没有多放在心上。
毕竟母亲现在的怒火，都是冲他来的，对于秋晗，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慈爱。
至于其他的。
例如秋晗会不会对他有哥哥以外的想法。
他不会去想。
更确切来说，是不敢去奢望。
就像一个乞丐不会敢想自己能拥有一整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金库。
只要他们能永远像此刻一般，之间永远不要插入其他人，他便满足了。
-
“哥哥，生日快乐！”
商言拖着略带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打开灯，就同时听到一个礼花在自己的耳边炸开。
五颜六色的彩条飘下，他看到了容秋晗的笑脸。
再然后，一个生日帽带到了他的头上。
商言反应慢了好几拍，才说：“秋晗？你是特意过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对呀！”
容秋晗推着商言，往客厅的方向走，桌上正摆着一个淡粉色的生日蛋糕。
“里面还有水蜜桃夹心，”容秋晗开心地说着，“喜欢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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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言转头看向容秋晗，深深地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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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他又看向桌上的生日蛋糕，“你也喜欢的桃子。不过，你之前不是说，没空过来，因为最近pre和考试都太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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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是我骗哥哥的，我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啦！阿姨他们在国内又赶不过来，我们两个的学校只隔了一座城市，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肯定是会来给你庆祝生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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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是商言，是我最喜欢的人。”
商言感觉到喉头泛起一阵酸甜。
容秋晗眯眼笑起来：“开心吗？哥哥。”
“……开心，没有哪天会比今天更开心了。”
容秋晗像是很满意，又为商言唱起生日快乐歌。
然后他们一起吹灭了蜡烛。
商言一边切着蛋糕，一边听到容秋晗问自己：“哥哥，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商言把第一块蛋糕递给容秋晗，回答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好吧，”容秋晗吃下一口蛋糕，赞叹道，“好好吃诶，不愧是我，选的蛋糕就是好吃。”
商言和她一起笑起来。
确实很好吃。
商言自己都不明白，他对桃子的喜欢，究竟是顺应容秋晗喜欢桃子的心意更多，还是因为看着她这么幸福的进食表情，自己也能感同身受更多。
就在商言发呆的时候，他感到自己鼻尖一凉。
看过去，果然见到了容秋晗一脸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商言快速锢住她的肩膀，任她百般抵赖，还是一点一点地，拉近着他们的距离。
此刻，二人的嘴唇，离得是那么近，只要轻轻往前一动，就能吻上。
那些刻意坚守着的底线，也会顷刻间瓦解。
商言的眼底透着几乎快要实质化的阴鸷，却最后还是只将鼻尖纯白的奶油，蹭到了容秋晗的鼻尖上。
“哥哥！”容秋晗有些气急败坏。
商言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把她搂入怀中。
真好。
能看见容秋晗如此鲜活的表情，他们两人就像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再容不得其他人插足。
如果可以一生如此，他就满足了。
他拥抱着容秋晗，听到了对方的心跳，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秋晗。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梦境，那我希望它永远不要结束。
我只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请让我，永远地把你拥入怀里。
无论是以哪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