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日。
中午。
*
知道苏格兰将在傍晚开始行动，莱伊组装好狙击枪后便没有心急，只是站在阴影处拿着望远镜从仅有的几个窗口观察展馆。
这时候，他的手机发出了振动声。
莱伊毕竟是潜入和刺杀的专家。且不说一般人能不能打通他潜入搜查时的电话——就算能打通，他也只打开了苏格兰的消息提醒。
莱伊不假思索，挂断了电话。
然而，那个陌生的电话依旧势如破竹地第二次、第三次打进来。
打到第三次，莱伊终于接了。
“莱伊，你和苏格兰在一起吗？”
听筒那边的声音显得有些恼火。
“……波本？”
*
“铮——”
刀刃扎穿皮肤，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
苏格兰的手感告诉他，他的军刀割开了一层柔软的材料、切断了几根电线。
然后，刀锋就撞到了一块坚硬的金属板。
“平场诚”被苏格兰按在展板的背面，仍然对着苏格兰彬彬有礼地微笑。
只是这微笑此刻平添了几分诡异。
“平场诚“那布满皱纹的、干瘦的双手，一下爆发出巨大的握力，反过来扣住了苏格兰的手臂。
[与会人：绿川影]
“平场诚”那双混浊的眼睛前所未有地清澈起来，冷冰冰的瞳仁发出无机质的绿光。
和苏格兰进入会场时见到的绿光一样。
他的声音从胸腔上面一点的位置传来。
[面容ID验证：通过]
[资质检测：通过]
[是否适合实验：是]
苏格兰抬腿，用膝盖抵在他和“平场诚”之间。
[实验体反抗，进入控制模式]
“平场诚”的嘴一张一合。
苏格兰能感受到上臂传来一阵紧缩的剧痛。
左边的电梯口，几个黑西装男人举着枪缓缓逼近。
展板的右边，那个肩膀中了莱伊一枪的短发女生仍笔直地站着，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仅有的左手又拿起手枪对准苏格兰。
“平场诚”的十指在一点一点缩紧。
……这个展馆里究竟有多少人要杀他啊？
苏格兰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和太宰治交换了一个眼神。
“——形象改造。”
苏格兰的手背在背后打了个响指。
“啪”一声，“平场诚”的十根手指不受控制地放松了一瞬。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苏格兰膝盖猝然发力，朝着对方小腹的地方顶去。
一阵杂乱的金属碰撞声中，“平场诚”应声倒地，连带着掀翻了遮挡二人的展板。
看来不管是不是真正的“锁”，太宰这个技能都能打开。
……所以响指开锁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苏格兰没有细想，开始往右边跑。
右边，短发女生还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站着，随时准备瞄准他。
在短发女生朝着他开枪前，太宰治的手触上了她的后颈。
“请不要触摸。”
女生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和之前一样开始断线，又好像是一台经过精密调整的仪器恢复了初始设置。
“请不要触摸。”
苏格兰夺下了她的枪，朝身后追过来的那几个黑西装开了两枪。
[请不要触摸。]
女生开始发出机械一样的声音，双腿一软歪倒在地上。
[Error.]
刚才被苏格兰一脚踢开的“平场诚”，终于从展板的钢架之间解脱，重新站立在一片废墟中间。他的发型和衣服都在和苏格兰的对抗中变得乱糟糟，后脑的仿真皮肤磕破了，露出里面一块银晃晃的金属。
他僵硬地站起来，很快恢复了正常。哪怕在这个时候，他也是那么的像人类。
他无机质的眼睛左右环顾。终于，他找到了被设定为控制对象的“绿川影”。
这时候，第二道银光飞过。
莱伊的第二颗子弹没入他的脖颈。
仿生人发着绿光的眼睛闪动了一下，脖子上的弹孔开始冒出火花。
“平场诚”又一次倒在破碎的展板上。这次，他再也没能重新站起来。
[Error、Error、Error.]
【人间失格】的作用下，短发女生也失去了行动能力，跪在地上抽搐。她不停发出诡异的报错声，如同一台运转失灵的机器。
但是……诸伏景光看了一眼她还在流血的肩膀。
她却又确实是人类。
诸伏景光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苏格兰的身形略过了她。
他拐了一个弯，在另一侧长长的走廊上奔跑起来。
从莱伊的第一枪开始，整个展会就已经乱作一团，拥挤的人潮在走廊上推搡着。
就在这时，一片混乱的走廊上，苏格兰感觉自已的手腕被拉住了。
*
“苏格兰大人！”
拉住他的是个灰西装男人，压低声音呼喊着苏格兰的代号。
“苏格兰大人！跟我从这边走！”灰西装男人一面拉着苏格兰穿过人群，一面快速地向他解释着，“我是波本大人派来掩护你撤退的。”
苏格兰不说话，看着他。
“安全通道里有波本大人的手下，我们会掩护你出去！”
穿过前方的人群，再过十五米左右，就是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的标牌散发着荧荧绿光。
苏格兰此刻的心情出奇地平静。
“第四。”苏格兰说。
“什么……？”灰西装男人没反应过来苏格兰话中的意思。
“今天要杀我的人。”蓝眼男人语气平和地说出了让灰西装冷汗直流的话，“你们至少是第四批了。”
苏格兰没被拉住的那只手里，正握着先前从短发女生那缴械来的手枪。
“你们是尾内贤一的人，对么。”
他忍着手臂的疼痛，举起了手枪。
灰西装瞬间露出了慌张的表情。苏格兰想，作为黑手党他表现得实在不太够格。
“嗤”一声闷响，子弹没入了男人的腰部。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蓝色的兜帽衫上。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整个会场更加骚乱不堪。
苏格兰挣脱开他，调转方向，往另一边人潮拥挤的楼梯跑去。
在口袋里，他发出了提前编辑好的简讯。
[任务失败
撤离
——Scotch]
真是失败啊。
他暂时能相信的，居然只有莱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