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坐在了漩涡咖啡厅里。
他盯着自已面前的一份班尼迪克蛋和一杯拿铁，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怎么样？”太宰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很好喝。”坂口安吾诚实地回答道，“早餐也很美味。”
......太好了，尝起来好像没有毒。
太宰君就算恨他，应该还不至于把他毒死在侦探社楼底下。
“我就说嘛。”太宰治眼睛亮晶晶的，“老板泡咖啡的手艺一级棒，像安吾这种每天都狂喝速溶咖啡和能量饮料喝到味觉失灵的人都能尝出来。”
“你就别找机会挖苦我了，太宰君。”坂口安吾叹口气，叉起一块松饼吃掉。
太宰治笑而不语，只是一直别有深意地看着桌子对面的男人。
坂口安吾被看得背后凉凉的，只是机械地一口一口把食物送入嘴中。
闷头吃了两口，他实在觉得味同嚼蜡，抬起头来看对面的太宰治：“太宰君不点单吗？”
太宰治露出了“我就在等你这句话呢”的神情，浮夸地翻出风衣的两个口袋：“但是刚刚在入水的时候，我的钱包被水冲走了，现金和卡都不见了——”
“现在我们开通了ay哟，太宰先生。”拿着点单牌的服务生小姐凑过来插话，“咖啡厅也要与时俱进呢。”
“我的手机也被水泡坏了。”太宰治立刻说，“在刚刚入水的时候。”
......你刚刚才用手机给后辈打过电话啊！装都不装一下了吗！太宰君！
但坂口安吾还是认命一般说：“你点单吧，我会请客的。”
*
“一共46900日元，欢迎下次再来~”
最后，坂口安吾拿着自已的工资卡和一条比自已还高的账单从收银台走出来。
“可以解释一下这些都是什么吗？”他推了一下眼镜，“太宰君？”
“ 是太宰先生这段时间在楼下赊的账。”咖啡厅服务生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太宰治双手合十：“安吾居然说要请客，我错怪安吾了，安吾真是个好人呐！”
然后，他向服务生挥了挥手，潇洒地走出了咖啡厅。
坂口安吾：......
他就说这顿早饭怎么吃得格外和平！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时候，太宰治的声音又响起。
“安吾，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太宰治站在咖啡厅门外偏头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招牌的潇洒笑容。
“不是要买西服吗，我们快去商店街吧？”
坂口安吾：……
太宰君该不会、在商店街也有很多赊账的账单吧？
他现在的工资可不算高啊。
坂口安吾狐疑地走出咖啡店。
*
“呀安吾，你穿这身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太宰治兴致高涨地点评着一身黑西装、黑西裤，边从更衣室里走出来边打领带的安吾。
“有种表面很好说话，但是会在背后偷偷下令把下属沉进东京湾的感觉哟。”
那是什么形容啊，是在讽刺他以前潜入过黑手党吗？
坂口安吾有些无奈地准备走回更衣室：“我暂时不会考虑黑色的。”
“那安吾，你再试试这一身嘛！”太宰治笑吟吟地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亮出一套深蓝色的西服。
"......我吗？”坂口安吾汗颜。
“是的。”太宰治用非常期待的语气说。
……
十几分钟后，坂口安吾穿着那身蓝西装走了出来。
“好一般。”太宰治看上去十分失望的样子，“一定要戴眼镜吗？像大学里的那些教授一样——而且是讲课非常无聊的那种。”
太宰治边点评边又拿来一身西装。
坂口安吾接过西装。
坂口安吾穿着一身白西装走出来。
太宰捂嘴：“呜哇，不行不行！衬得安吾看起来更困了！”
坂口安吾穿着一身黑马甲走出来。
太宰摇头：“看上去像调酒技术不太好的酒保——”
坂口安吾穿着一身高饱和的花西装走出来。
太宰假装震惊：“你是谁！坂口安吾去哪里了？！”
坂口安吾穿着……坂口安吾拒绝了太宰再一次递过来的西装。
他们俩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呢！
……以及太宰果然玩得很开心吧！这种换装play的爱好究竟是和谁学的啊？！太宰君是少年时代就被带坏了吗？！
还有他自已！为什么要这么配合啊！为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换了好几身了？！
他的发型都乱了！
“以上的穿搭，我都不会考虑的。”
最后，坂口安吾十分疲惫地说。
明明是休假，却感觉比平时上班还累得多了。
坂口安吾虚弱地走回更衣间，换回了自已的咖色西装。
太宰治就靠在试衣间走廊尽头的墙上，似乎是在等他。
“哇。”太宰治笑吟吟地说，“安吾变回安吾了。”
“虽然这里应该有人吐槽点什么。”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穿回这身打扮之后他好像稍微冷静了一点，“但是一直吐槽也是很费力气的。”
“听不懂。”太宰治把揣着明白装糊涂发挥到了极致，“我玩腻了，我们去其他地方逛街吧。”
……所以刚刚太宰果然就是在耍他玩。
居然就这么非常直白地承认了。
坂口安吾扶墙：“不行，我感觉我已经逛不动了。”虽然今天什么都没干但真的很累。
“好逊——”太宰治特意拉长了声音。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传说中“因为入水自杀所以被泡坏了”的手机，开始打字，“有了有了，干脆发个消息问问国木田君这附近哪家餐厅好吃！”
坂口安吾精神恍惚：那位国木田先生是真的很可怜啊。
但是，好像不是他的错觉。
……太宰今天有点奇怪。
太宰会去入水自杀很正常、太宰会在咖啡厅赊账很正常、太宰会翘班来商店街也很正常。
太宰治，好像是个做什么都不会让人惊讶的男人。
但是，有一点很异常。
——太宰对他的态度变好了。
而且不止一点。
虽然还是在不断地挖苦他、捉弄他、把他弄得精疲力尽……但太宰做这一切好像只是因为好玩而已。
平常的太宰君会这么兴致勃勃地拉他来逛街吗？不用枪口指着他的头已经很好了——虽然太宰君至今保留着不自已带枪的习惯。
他不觉得太宰是突然原谅自已了。
因为，他也没有理由被原谅。
坂口安吾呆立着，感觉整个人精神更混乱了。
……要不还是找个机会去精神科挂个号吧。至少也要咨询一下专业人士，连续好几个月做的梦都是连续剧是什么病的症状。
就在坂口安吾思索的时候，太宰治凑了过来。
“我想到了。”太宰治笑着说。
“我们去喝一杯吧，安吾。”
坂口安吾睁大了眼睛。
……等一下。
今天的梦好像不连续了。
因为，他现在肯定是在做梦。
坂口安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