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对了。
看着雀猫不断变化的表情,降谷零想。
*
情报员大多有自已的情报来源。因此组织的那个网站,反而是外围的行动组成员和受组织成员雇佣的杀手在用。
雀猫在酒厂卧底期间,就曾把这个网站分享给雨蛙,供雨蛙满足他报复警察的愿望。雨蛙的那些换凶案都是通过这个网站实现的。
不过,尽管这个网站没什么核心机密可言,作为卧底的降谷零还是对它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
他也就因此阴差阳错地摸到了内部论坛。
虽然他加班破解了好几天的内部论坛,打开来只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代号成员在聊八卦。
为此他还不信邪地又研究了一整天,绝望地发现那些帖子里真的没什么情报,百分百纯造谣。
但,听完坂口安吾说“蒙蒂利亚”的文风和那个名叫太宰治的友人十分相似之后,他又立刻回过头来把调查这个代号的优先级调高了。
莱伊和雀猫打扑克的时候,他就在做这一件事。
......
“蒙蒂利亚”这个代号,的确有异样。
论坛最初创建的确切时间难以考察,但这个代号最早的发言时间是在十六年前。
这个代号背后的成员,也是首批在这个论坛发言的成员之一。
那之后,它保持着发言记录。
——雀猫的妹妹,十六年前正好二十岁,从动物园组织叛逃两年。
——从这一年开始,雀猫把这间房间作为宝石的收藏室。
五年后,“蒙蒂利亚”的帖子里开始提及贝尔摩德等长期在欧美活动的成员。
——“蒙蒂利亚”离开了日本。
——雀猫的藏品里开始出现欧美的大宝石。
又过了五年,“蒙蒂利亚”彻底在论坛消失了。
——“蒙蒂利亚”再也没有现身,行动轨迹停留在一张从纽约返回日本的机票。
——一年后,不知受何鼓舞终于决心叛逃的雀猫,在美国的组织基地同样没有找到妹妹的踪迹。
据组织在欧美的成员说,是因为蒙蒂利亚行动屡次失误,刻意放走任务目标。之所以被召回日本,就是因为boss要“处理”她。
为了让妹妹“回来”,雀猫成为了代号野格的卧底,继续为动物园做事。
......调查到的内容,和雀猫这些年的行动轨迹正好吻合。
降谷零也大致摸清了雀猫掌握的情报量:知道妹妹叛逃后加入了那个代号为酒名的组织,知道妹妹获得了“蒙蒂利亚”的代号。
不过,他应该还没有黑进组织内部论坛的本事。
他一直暗中追寻着“蒙蒂利亚”的行动轨迹,却从来没有主动去和她见面。
......
也许,蒙蒂利亚真的死了。又或者,只是去做了需要抹掉过去一切身份的工作。
但这一切,都只持续到不久之前。
因为在今年十月的某一天,蒙蒂利亚“复生”了。
*
“这不可能。”雀猫咬破了舌尖,用血腥味把自已刺激得清醒了一些,“这不可能是她。”
找回了一些理智的他咬着牙笑了:“想要伪造一个人的发言记录,对你来说容易得很。”
“我有时候很奇怪。”猞猁不紧不慢地说,“为什么不相信现实可能发生的事,却对那个命运之石的传说坚信不疑呢?”
“是因为相信奇迹,心理负担会小一些吗?”
猞猁轻松地靠在玻璃柜台上,露出了完美的、从容的微笑。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你也只是在背后默默地看着蒙蒂利亚,从来没有真正去找过她,不是吗?”
“你究竟要干什么。”雀猫瞪着金发深肤的青年,“血色彗星只有一颗,已经给刚刚的长发小哥了。”
“是嘛。”猞猁眨了眨眼睛,“我那个朋友,是个稍微有点喜欢自作主张的家伙。”
“那颗血色彗星,我决定从他手里要回来。”
“——所以,就拜托你带个路了。”
那冰冷的枪口,没有给对手拒绝的选择。
*
“也就是说,这一路本来有很多机关?”赤井秀一困惑地问。
“看我这样就知道了。”松田阵平向他展示了自已破了几个口子的西装外套。
......
赤井秀一顶着嘈杂混乱的[请重新登记面容ID]的电子音,进了松田阵平走出来的那扇门。
门里安静了许多。
控制台、占据整面墙的屏幕——从门内的设施能看出来,这是一间控制室。
“总控台能控制的机关,都被我关了。”松田阵平解释道,“至于还有一些——运气很好,控制台底下有工具箱。”
“不过,这个扩音器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松田阵平挠了挠头。
然而,听完解释的赤井秀一疑问更多了。
“......那么。”赤井秀一沉吟了一下,“她是什么情况?”
他一指房间的角落。
那里有一张金属做的桌子。
桌子的其中一条桌腿边,蹲坐着一个留着非常整齐的黑色短发、胸口挂了一张红色胸牌的女生。
她的双手正和桌腿绑在一起——作案工具是一条黑色的领带。
女生低着头,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是醒着还是晕了过去。
她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件事很复杂。”松田阵平干巴巴地道。
“好吧。”赤井秀一见对方不愿再提,换了个问题。
“那你怎么在这里?”
“这件事也很复杂。”松田阵平移开了目光。
赤井秀一:......
最后,赤井秀一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一回,看松田阵平的表情,似乎是能给出答案了。
卷发男人走到控制台前操作起来。随着他的操作,屏幕上出现了立体的建筑模型。
他背着屏幕的光,回过头来看赤井秀一。
“地狱。”松田阵平沉声说。
“这里是地狱。”
“这是冷笑话吗?”赤井秀一心里一跳,走向控制台。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把光标移到屏幕的模型上。
“这是这栋建筑的立体模型图。”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底层。地下八层。”
……
第八层地狱,阿鼻地狱。
凡造[十不善业]的重罪者堕入此狱,罪人在此备受诸刑。
一刻不停,无有间隙。
*
“说起来,只要能进入你这个房间,就能获得一件藏品——那个规矩是这么定的对吧?”
猞猁右手仍然举着枪,左手背在身后,问。
雀猫打开了房间更深处的一扇门,猞猁跟着他走了进去。
“那也要在赌术上赢过我才行。”雀猫不耐烦地反驳道。
“可是赌场中流传的规矩,好像没有说呀。”猞猁用没拿枪的那只手理了理头发。
那语气中,颇有种“我就是要得寸进尺”的意思。
“要什么东西就说吧。”雀猫冷淡地道。
猞猁于是毫不客气地伸出手。
“曾经镶嵌过血色彗星的那块怀表。”
雀猫转过身来看他——猞猁平时有种虚假的礼貌,但今天好像要不客气许多。
他从那个被雨蛙砸坏的柜子里,摸出装怀表的那个盒子。
反正,他留着也没有用。
过了几秒,他忽然冷不丁问:“你是要把它给蒂曼诗,对不对?”
“只是觉得友彦小姐会想要罢了。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猞猁道。
雀猫很明显地“啧”了一声:“你还真是喜欢那么叫她。”
“万屋友彦——或者叫千堂友彦?她的姓氏应该还没有改回去吧。”
“这个称呼,也是友彦小姐要求的。”猞猁深深地笑了。
他接过雀猫递来的盒子,取出了里面的怀表。
“一个是来自家族的姓氏,一个是来自丈夫的姓氏......对于她来说也许都无所谓吧?”
“这也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的揣测罢了。”
猞猁把怀表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