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说一遍。”
名叫芦田心阳的女生握紧了手里的控制器。
“让开。”
松田阵平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并没有让开。
“禁闭时间没结束,你不可能出来的。”
雨蛙好像没被她的话吓住,反而举着枪对准了她拿着控制器的那只手:“你为什么在这里?”
松田阵平在一旁,神色又凝重了一些。
——雨蛙和对方说话的语气,就仿佛对方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只是一件可以随意摆布的物品。
他想,这不单单因为雨蛙是个冷血的罪犯。
松田阵平把目光移到那个女生身上。
她举控制器的手是左手。她的右手垂在一旁,指缝中能看见血迹。
从血迹的颜色来看,距离干涸的时间并不久。
......右手是受伤了?
松田阵平试图把看到的线索连起来。
“因为我。杀了管理员。”
芦田心阳一字一顿地说。
这时候,她右手袖中抖出了一枚刀片,夹在食指和中指的中间。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只随时准备殊死一搏的困兽。
由于肌肉太过紧绷,她的左手微微颤抖着。
......
“喂。”松田阵平皱着眉,侧过身来问雨蛙,“下面一层就是地下八层?是这里的最底层?”
雨蛙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表示肯定。
松田阵平吸了口气。
然后,他让开了通往楼上的通道。
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
雨蛙仍旧站在楼梯上。
“虽然不知道你们这里是赌场还是什么地方,但这应该是在地下的建筑。”
“如果底层发生爆炸的话......”他看了一眼还举着手枪的小眼睛黑发男人,“你觉得不发生坍塌的概率是多少?”
“她在说谎罢了。”
雨蛙想也没想就反驳:“她不可能弄到炸药,禁闭室里什么也没有。”
松田阵平一面盯着芦田心阳——她的状态稍微稳定了一些,虽然似乎仍没有放弃随时按下开关的准备——一面分出神来反驳雨蛙:“不可能吗?你刚刚还说她不可能从禁闭室出来。”
“然而,她就是杀掉了控制员,出现在了这里。这是事实。”
“我在东京工作,也有两年了。”松田阵平叹了口气,“这两年里,什么样的案子都碰上过。”
“工作的这两年我认识到一件事:国民的创造力和可能性可是不容小觑的。”他讲了一个非常冷的笑话。
“……”
雨蛙当然没有被这个冷笑话说服。但是他也确实考虑起了地下八层真的有炸弹的可能性。
他抿着唇,慢吞吞地把向上的通道让开了。
“我果然跟你合不来。”他对松田阵平说。
短发女生缓缓放下了举着的控制器。
她的左手依旧颤抖着——换句话说,不知是因为恐惧、愤怒还是激动,她浑身都微微地战栗着。
在这种战栗中,她开始一步一步向楼梯上走。
芦田心阳走得很慢,那步伐很僵硬,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初学者一般。
以至于,松田阵平来得及回头问她。
“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只有一个问题要问。”松田阵平问,“你要上去做什么?”
“杀人。”女生冷冷的,继续往上走。
“……是吗?”
隔着墨镜,看不出松田阵平眼中的情绪。
但是,他没有说其他的话。
“既然已经让你过去了——现在,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松田阵平竭力放软了语气,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命令的意味。
芦田心阳在原地机械地迟疑了一会儿。
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接控制器。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双手的束缚感。
双手被捆住了。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已并不是在作为警察办案。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雨蛙。芦田心阳的眼神也跟着移向了雨蛙,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交出控制器。
两个人的眼睛里同时露出了不信任。
最终,芦田心阳的目光停留在雨蛙脖子上的绿色胸牌。
她缩回了手。
“行了。”松田阵平犹豫了一下,说,“你把它放地上吧。”
“啪”地一声,控制器掉落在了地上。
芦田心阳继续往上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总控室应该在最底层。”
松田阵平突然发话了。
“从这里往上,所有的房间都打不开。你根本见不到任何人。”
想要杀人的说法,虽然听起来很有气势,但根本不成立。
芦田心阳的黑眼睛像两个深深的空洞一般盯着松田阵平。
“是。”她开口,干涩地说。
“所以我要去杀的人,就是我自已。”
“我要去、销毁我自已。”
……
*
电梯门打开,栗色卷发、茶色眼睛的男人——雀猫走出了电梯。
电梯的外面是一间琴房。
乐器、音箱和效果器随意地被扔在角落,地上乱糟糟地布着线,甚至还插着插排——不过并没有通电。
是一间乐队的排练室。
看乐器上和地上灰尘的厚度就知道,很久没人拜访这里了。
雀猫深深地吸了一口赌场外的、没有甜腻香水味的空气,然后就被空气里漂浮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带着这种笑容,他推开排练室的门。
门外只是普通的居民区的街道。从外面看,这也只是一间门面很小的、早就被废弃的琴房而已。
他从小路走出来,很快判断了方向,往监控上“代号成员波本”和那个女人出现的方向快步走去。
直到干净的、一尘不染的步行道中央突兀地出现了一张白纸。
雀猫捡起了那张纸。
他看着上面黑色的大字:
【心灵真我教】
下面还写着一行字:
【寻到心灵真我者将获得永生】
“唔。”他愣了一下,“骗人的教会吗?”
从刚刚那个女人的挎包里掉出来的?
传单中央,是一个黑色的、大大的十字架。
然而和其他十字架图案不一样的是,十字架正中有一个椭圆形的空洞。
大概这个骗人的教会,在诞生时参考了基督教的一部分教义吧。雀猫想。
可为什么这个空洞......看起来有点眼熟?
一个简单的椭圆形图案怎么会让他产生这种感觉?
雀猫像是被迷住了一般,食指轻轻覆盖在了那个十字架的中央。
松手的时候,那个白色的空洞变成了淡淡的红褐色——是他刚刚给雨蛙包扎伤口时,指腹沾上的血。
雀猫怔怔地盯着那个空洞。
“......血色彗星?”
作为一名合格的、不会输的赌徒,雀猫对每样事物的细节都有惊人的洞悉力。
——这个椭圆的离心率,和那块名叫血色彗星的宝石是一模一样的。
他立刻把这张纸团成一团,塞进口袋。
然后,他快步向目标消失的方向赶去。
*
接过可疑传单的诸伏景光,受到了异常热情的对待。
女人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二话不说就领着他往前走。
“请问,我们要去的是......”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询问的表情,“我上午还有工作,不能让客户等太久。”
事实上,他是非常想拒绝的。
奈何刚刚和太宰形象改造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接过了这张可疑的传单。
诸伏景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然太宰曾经真的希望通过他这个“守护者”的死亡来结束人生,但至少现在太宰不会做出威胁他生命的事。
两个人之间好像建立起了一些微妙的信任。
不过,太宰君的心思还是很难猜啊。
女人看了一眼表,轻快地说:“放心吧,大概十五分钟就搞定了。“
“听完我们的教义,再去坐电车也不迟。”
“这么快吗?”苏格兰弯起了眼睛,“究竟有什么活动呢?”
“表演。”女人言简意赅地说。
*
拐了不知道几个弯后,苏格兰被女人领着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的尽头,居然是一个风景秀丽、种植着各种花草的小院子。
时髦的中年女人领着苏格兰穿过小院,进了一间似乎是小礼堂的地方。
里面坐了大概十个人,都是中年的家庭主妇模样。
女人热情地招呼苏格兰进门,然后“噔噔”几小步,走到了礼堂最前面的讲台上。
“这位年轻人,是我认识的新朋友。”她灿烂地一笑,眼角堆叠起一些皱纹。
苏格兰搬着板凳坐在最角落,乖巧地微笑。
“那么,今天的晨会开始了。”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女人清了清嗓子。
接着,她从讲台下掏出了……
一把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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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三线的叙事方式读起来会不会有点乱乱的?
如果难懂的话我以后就不这么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