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面前原本似乎没有通路的墙壁魔术一般缓缓打开，与此同时还弥散出些许烟尘。
高挑美艳的年轻女人——万屋友彦，或者说蒂曼诗就站在墙后，穿着她那身招牌的黑色礼服和黑色高跟鞋。
她的耳边还挂着一个耳麦，似乎和什么人通话着。
“真是的，一下就被你识破啦。”她嗔怪一般抱怨，“我明明就学得很像。”
“咬字和感情上面似乎有一点区别呢，友彦小姐的咬字更加迷人。”波本假意做出思考的神情，笑着说，“不过归根结底，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不是吗？”
“满口甜言蜜语的男人不可信啊。”蒂曼诗摇头。
墙后面的那间屋子里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烟尘，焦黑的痕迹像墨一样泼在墙面上。
是爆炸的痕迹。
包括房间中央最大的那块显示屏，也因为爆炸被震碎得很彻底。
爆炸的源头，是由芦田心阳带进来的炸弹。
正是受到蒂曼诗的驱使，借着作为平场诚的研究成果向boss“展示”的机会，芦田心阳将炸弹分数次安放在地下研究院和赌场内。
因为在整个组织里，芦田心阳信任的人唯有蒂曼诗。
但蒂曼诗本人，其实并没有策划这一切的能力。
波本被烟灰呛得咳嗽了两声，遗憾地发现这个一片狼藉的空间已经没有墙给他靠了。
他只好站在门口，保持着歪头的动作，貌似无辜地和蒂曼诗对视。
“好啦。”她敲了敲耳麦，旋即就转过身去，面向那块被炸得粉碎的屏幕，“给你带来了哟，我的莫里亚蒂。”
“我的、一手打造我复仇的犯罪策划师。”
她看向空空如也的屏幕，嘴角挂着满足的笑：“boss。”
下一秒，墙角的扬声器突然传出一阵扭曲的怪声。
“蒂曼诗！猞猁！”那声音和之前录音机发出的有九成相似，“你们……竟然是你们！”
波本露出了玩味的表情：“这个扬声器居然还能工作。”
“也许和人的声带一样吧。”她全然不理会扬声器里愤怒不甘的呼喊，和波本一唱一和起来，“就像人一样，声带总是最后老化的那批器官。”
她刻意重重地吐出“老化”这个词。
“为什么，蒂曼诗！”那个声音不甘又不解地追问着，“你既然曾经是魔女，就更应该知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就更应该理解这个组织的意义——组织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一切？”蒂曼诗的眼神陡然寒冷下来，“我想要的一切，就是复仇！”
“我之所以不再是魔女，就是因为这个组织！”
下一秒，她猛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小巧的银色左轮，连开数枪击碎了扬声器。
古怪的声音停下了。
蒂曼诗收起枪，抹去眼角因情绪激荡而流出的泪水：“见笑。”
波本笑着摇了摇头：“恭喜你，友彦小姐。”
“是啊，恭喜我自已。”她整理了一下长发，“这样就结束了吗？”
“这家伙的意识数据一时半会还消灭不了。”波本无所谓地耸肩，“我们现在的谈话，他应该也听得见。”
“不过那个病毒程序运行之后就不一定了……他现在说不定落荒而逃，去祈求平场诚给他安一副随便什么样的躯体呢。”
“更何况，他得以复生的资本……”波本的紫眼睛环视了一圈满是爆炸痕迹的屋子，“你处理得很干净。”
蒂曼诗仿佛被逗笑了：“听你说话真叫人开心。”
“我反倒觉得这都是让人没胃口的话题。”波本淡淡地说，“还是不聊那些事了。”
“这次，我是来兑现承诺的。”
他从马甲的内袋里拿出了一块钻石。
一块温凉的、澄澈透明的粉色钻石。
是血色彗星。
“我就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蒂曼诗重复了波本对她说过的话。
“友彦小姐说甜言蜜语的本事，好像也有很大长进。”波本深深地微笑着。
明明看门口娃娃的摆放，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觉得自已会输给那块石头吧。
“这都是和你学的。”蒂曼诗眨眼。
波本没有回应，又缓缓地拿出一块老式怀表。
他不知怎地拨弄了一下这两样东西，粉色的宝石就又紧紧嵌回表盖上，仿佛两者从未分离过。
他把这块怀表交到蒂曼诗手里。
这回，蒂曼诗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
“因为这是写在某份嘱托里要交给你的东西。”波本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这样完整地交给你，遗物才是遗物不是吗？”
“当然，这也只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而已。”
万屋友彦双手接过怀表，停顿了几秒。
她想开口，却又突然转过身去。
再转身回来的时候，眼角的泪水又已经擦干。
她恢复了原本的从容与狡黠：“那么按照约定，我来解答你的困惑吧。”
“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她勾唇，“或者说，关于这两个世界的情报。”
“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呢，彻君。”
*
“……两个世界。”
降谷零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站直了些：“愿闻其详。”
“魔法的世界。”万屋友彦摊开左手，手心里是那块怀表。
“以及非魔法的世界。”她又张开右手，右手里什么也没有。
“这两个世界本来就有重合的部分，就连时间的流速也是一样的。”她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是否存在魔法。”
“不管是我还是这块魔法的宝石，包括这个组织，其实都并不在你的世界。”
降谷零摆出了认真倾听的样子：“这种事，好像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毕竟彻君你属于那个非魔法的世界，理论上永远都不会接触到魔法。一时没法相信也是正常的。”万屋友彦笑了笑，“可惜我已经不再是魔女，不能再向你证明魔法真的存在。”
“魔法么……”降谷零也笑了，“我也已经稍微领教到它的威力了。”
他又问：“既然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为什么我们还是在这里相遇了呢？”
“对于一直生活在魔法世界的我来说，你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谈到这个问题，万屋友彦耸肩：“不过这件事我也还没有想明白。”
“两个世界原本就有重合的部分，不同世界的界限在哪里并不分明。 ”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和你们那个组织有关系的人，绝对属于非魔法的世界。”
“但既然我们已经相遇，就说明这条规律已经被打破。”
她的左右两只手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拍掌声：“虽然并不知道原因，但两个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然后，就像这样。”她举起自已合上的手。
“两个世界在某一刻彻底重合在一起，我们在这间赌场的相遇就是证明。”
*
“原来如此。”降谷零温和地笑着。
他一直想求证的，就是这件事。
两个世界在逐渐靠近吗？
他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应该是三个，不，应该是四个世界才对。
组织的世界、魔法的世界、异能力的世界、太宰治成为首领的异能力世界。
这四个世界正在逐步靠近。
而世界出现重合的地方，也并不只是这间赌场。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血色彗星的附近和“平场诚”的附近。
这就是降谷零初步的推理。
除此以外，他还有一样想知道的东西。
他一只手撑上满是灰尘的墙：“那么接下来，我也要恢复我的身份，离开这个组织了。”
“友彦小姐又会去哪里呢？”
万屋友彦有些好玩地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邀请我一起走吗？”
“这个嘛。”波本撇嘴，“我现在的工作单位职场氛围特别糟糕，同事大部分都很差劲。我可不会推荐。”
万屋友彦掩唇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不能离开这里。”
“我的复仇还没有彻底结束，那个家伙的意识数据还在设备与设备之间游走。”她漆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波本，“更重要的是，我要在这里代行boss的职责。”
“就像我刚刚模仿他一样，我会在这里继续传达他的指令，继续找寻命运之石。”
“因为这个组织，还没有到毁灭的时候。”
波本和她对视着：“友彦小姐果然是问一下才会说出来的类型啊。”
“我知道这些情报，皆是因为我曾经试着用魔法做过预言。”她说，“你若是有一天习得魔法，就会发现世界的秘密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事。”
“光是知道人的秘密就让我头疼得要命了。”波本滴水不漏地微笑着，“为什么这个组织不能毁灭呢？”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前女人的气质瞬间仿佛变了一点。
明明是密闭的房间，却似乎有一阵风穿过，让她的黑色长发和礼服都微微摆动起来。
“世界的秘密，就是不自由。”她说。
“不管是你的世界还是我的世界，都不自由。身处世界中的你我也因此不自由。”
“只有当这个组织可以毁灭的时候。”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残忍的笑容，“才可以解脱。”
波本沉静地盯着她：“可以毁灭的时候？”
“一切，都在五年后。”
魔女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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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眼泪：12章。
怀表的事：19章。
波本要走怀表：62章。
波本的病毒程序：8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