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也怀孕了,也叫他们公司裁了,对方也找了律师,那叫一个强势。我当时就觉得真是现世报啊。”
另一人不屑笑笑:“那你来做非诉试试,万年重复的工作内容,一个项目永远只负责同一个部分,连打印机上的一颗螺丝都比你强,好歹螺丝掉了打印机就不转了,离了你案子照样干,是真觉得自己就是牛马,没成就感啊。”
“成就感算啥啊大哥,一看就知道你没受过现实鞭打,同样授薪律师,非诉的工资能比诉讼高一倍,实打实拿到手的钱才是真的,别的都是扯淡!”
“这问题就跟婚姻似的,是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两方互相羡慕,无解!“
“这个我同意,但非诉上限低是公认的事实吧,要想往上升还得做诉讼。”
“往上升?谁不想,但能做到的有几个?再说如果真的能做到顶,不论诉讼非诉那都很牛逼,咱们旁边不就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这话一说,那桌激烈的讨论顿时停了,几道目光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钟虞一直安静,他懒得参与,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便装傻充愣假装不知,抬头见对面老陈两口子也盯着他看,淡淡问:“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饭?”
老陈着实好奇,忍了忍没忍住,凑近低声问:“我挺想知道你在国外一年能挣多少。”
说着伸手比了个数字:“再加两个0,有这么多美刀不?”
钟虞叫他讲笑了,低头戳戳米饭,心想这些人也就看到他现在的光鲜,不知道他刚去国外的头两年是如何窘迫,买临期打折的三明治,租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分钱也不敢乱花,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看书办案子,憋着一股劲儿挣钱攒钱。
也就是这两年收入大幅提升,他才终于攒下了点属于自己的积蓄,但也不敢乱花,都存着,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到现在都没在纽约置业,只在律所附近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尝过因为钱而走投无路的滋味,所以他在金钱方面格外慎重。
问男人收入就跟问女人年龄一样,是社交大忌。何婷见钟虞明显不想回答,赶紧把话岔过去,胳膊一捣自家没眼力劲的老公:“我看天气预报待会儿有暴雨,咱们早点走去我妈那儿接孩子。”
老陈往窗外的大太阳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不准吧,这大晴天哪儿看着像要下雨的样子?”
钟虞吃光了盘子里的菜,叫两人慢用,便端起盘子往外走,刚到食堂门口就看到陶青稚给他发的信息,他回了电话告知位置,不多时就见陶青稚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钟虞忙迎上,恭敬地称呼:“陶老师。”
陶青稚笑问:“等久了吧?”
“不久。”钟虞说,“您吃饭了吗?先去食堂吃点饭吧。”
陶青稚摆手:“我吃过了,刚陪着他们吃了两口,饱了不吃了。”他四处望望,锁定一条人少的小路对钟虞说:“过去走走?”
两人便一道走过去,路旁种着两排高树,地上好多金色落叶,踩上去嘎吱嘎吱响,钟虞双手背后,低头去踩那树叶,孩子气的举动叫陶青稚一笑,他便知道,这个学生看着成熟了,干练了,但内心最深处纯良的品性还是没变。
沿小路向前漫步,遇到岔口就随心选择方向,有种漫无目的的轻松闲散。陶青稚跟钟虞聊自己这些年的情况,也问了钟虞许多事。钟虞有些说,有些保留,陶青稚也不勉强他。
这次校庆请钟虞回来,陶青稚也就是试试,没想到钟虞真会答应,效果比他预期还要好。
钟虞说:“老师,我做的比起当年您对我的帮助,根本不值一提。”
陶青稚朝他看,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师生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昔日时光的无尽怀念。
陶青稚轻轻叹息,说道:“其实我当时真以为你毕业之后会做诉讼律师,你还记不记得我的那件律师袍,有次你在我办公室偷偷穿上,正好被我看到。”
钟虞当然记得这事:“那会儿是大二吧。”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律师袍,白衬衫外头是宽大的黑色袍子,给人感觉庄重肃穆,他一个没忍住轻轻摸了摸,又一个没忍住就取下来披在了身上。
陶青稚点头:“是大二。”
除了律师袍,他也还记得每次他谈起曾经办过的案子,钟虞眼中的光亮和神往。
披上律师袍,惩奸除恶,维护公平正义,大概是每个法律人的初心吧。
所以陶青稚听钟虞这些年一直做非诉的案子才会感到不解。
钟虞沉默了一阵,抬头望天,刚才还灿烂的太阳这会儿被云遮住了一半,光线也随之黯淡。
“可能因为我不信作恶的人会得到惩罚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