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方一时安静,直到那股气流消散了,蒋绍言才开口,面色微沉:“老板?这里老板是谁?”
蒋西北看他,知道瞒不过去,只得说:“没谁,就是你赵叔。”
蒋西北朋友中姓赵的只有一个,蒋绍言脑海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赵德青。
这个赵德青是蒋西北从前的战友,据说因为出任务时受了伤所以提前退役,之后跟蒋西北一样下海经商,从地产文玩到影视投资,旗下十几家公司,涉猎的产业极广。
蒋绍言见过几次,最近一次就是在上回市里开的企业家座谈会上,赵德青是纳税大户,被奉为座上宾,与一众人相谈甚欢,交情匪浅。
印象里,赵德青跟蒋西北差不多年纪,但擅保养,看着顶多四十出头,身材高大样貌英俊,不论何时总面带微笑,且常年戴一副金边眼镜,给人感觉温和儒雅风度翩翩。
赵德青身家丰厚,出手也极阔绰,是富豪榜和慈善榜上的常客。然而蒋绍言隐约听说赵德青生意实际并不那么干净,手段也雷霆残暴,许多起恶意做空低价收购就是他在背后授意。
传闻不知真假,但蒋绍言信自己的直觉,赵德青温和笑面下或许还藏着另一张皮,因此他对这人是警惕多过尊重。蒋西北曾一度十分信任赵德青,两人总结伴喝酒,但不知为何,在蒋西北患病后却慢慢疏远。
之前蒋西北在任时,跟赵德青多有生意往来,蒋绍言接手后,慢慢地就把这些合作悄无声息给断了,蒋西北没吱声,算是默许,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跟赵德青手底下文华娱乐共同投资的两个影视项目。
蒋绍言回过神,脸色莫名更沉,又问:“刚才这人又是谁?”
“就是你赵叔手下的一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哪里记得住叫什么。”蒋西北明显不愿多说,一壶茶都没喝完就起身要走,说想回禅房休息。
尽管蒋西北催他回去,蒋绍言当天还是留了一晚。
禅房干净整洁,卫生间淋浴什么的都有,榻榻米上铺着两床厚被褥,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屋里通了暖气,比蒋绍言想象中要暖和,否则他真担心蒋西北的身体会吃不消。
蒋西北晚上要在房间里打坐静心,蒋绍言便没过去,他坐在硬邦邦的榻榻米上,回忆白天和蒋西北未完的对话,想起蒋西北说的钟虞不仅心硬,更是心肠歹毒。
钟虞,歹毒。这两个完全不想干的词,怎会沾上边。
蒋绍言知道蒋西北当年瞒了他一些事,钟虞也没有对他完全坦诚,比如家里为何欠债,蒋西北又是如何找上他,钟虞绝口不提。
蒋绍言知道这是钟虞心里的伤,选择尊重,没有深纠,如今看来,或许是错误的。现在回想,钟虞那时毅然要走,难道还有隐情?也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才叫蒋西北说出“歹毒”这样的话来。
到底是什么事。
思索无解,蒋绍言暂且先不想了,回去一查便知,只是一想到那人,便是止不住心疼,心动,也心痒。屋里走一圈,找个信号还算凑活的地方,蒋绍言给钟虞发信息,问蒋兜兜在干什么。
钟虞很快给他拍了张蒋兜兜的照片发过来。
蒋绍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询问小的,其实挂念大的,嫌发信息效率太低,直接打了视频过去。
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接,入目两条光溜溜的小肉腿,蒋兜兜洗完澡,只穿内裤趴在自己的小床上,仰脸问:“谁啊?”
镜头外响起钟虞声音:“你爸爸。”
“哦。”蒋兜兜兴致寥寥,干巴巴喊声爸,又低头去看平板。
小崽子仗着有人撑腰越发不把亲爹放眼里,当然,亲爹也不过借他当幌子,父子两个彼此彼此吧。蒋绍言清嗓,没话找话:“刚洗过澡?”
“嗯。”
依旧只闻声不见人,镜头还冲着光溜溜的小屁孩。
蒋绍言继续:“今天干了什么?”
“出去吃了饭,在附近逛了逛,回来看了会儿电视,准备睡觉了。”
“……钟虞,能不能不要叫我对着兜兜屁股讲话。”
那头静了几秒,屏幕画面倏地消失,蒋绍言愣愣,意识到钟虞竟把视频转成了语音,顿时哭笑不得。
行吧,见不到人听声也好,蒋绍言接着刚才的话:“这么早睡觉?”这才刚过八点半。
“嗯。”钟虞依旧惜字如金,一顿后突然说,“庙里不应该睡得更早吗?”
早上在酒店门口,蒋绍言主动报备行程,说要去郊外一座庙。他走到窗边撩起帘子,周围禅房都还点着灯:“大家都没睡,灯都还亮着。”
钟虞沉默了一阵:“兜兜挺好的,你放心,没给你发信息是怕打扰你修行。”
冷眉冷眼的人冷声讲冷笑话,想象那画面,蒋绍言绷不住笑:“我要是真出家你能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