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独子纪文睿。
能力平平, 资历尚浅,事事依靠纪腾云拿主意,完全不具备应对大场面的能力, 甚至连喝杯酒都要往里面掺水, 却没有一个人敢嫌弃他的窝囊,无非是因为他是纪家的宝贝。
在这个地方, 一个人的地位,更多取决于他背后的靠山有多大的势力。
那头纪文睿刚敬完宾客,转头便看见纪斐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尴尬地喊了一声:“斐言哥……”
时隔多年再见纪斐言,纪文睿显得分外局促和拘谨。
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堂兄弟,幼时关系恶劣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纪文睿从小便懂得利用孩子的身份抢夺玩具和长辈的宠爱, 也很喜欢黏着纪斐言这个唯一的同龄人, 可纪斐言却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如今纪文睿变成这副样子, 多少有在纪斐言身上频频受挫的原因。
他至今都记得六岁时和纪斐言一家去海边度假的经历。
傍晚他想去沙滩上抓螃蟹, 见浪扑得猛,便没敢叫纪腾云,而是缠上了更好说话的纪霖风, 不料却遇上涨潮,导致纪霖风差点为了救他而出事。
晚上他和纪斐言住一间房,因为海浪声太吵睡不着, 就想让纪斐言哄他睡觉,谁知纪斐言却看了他一会儿,用极其温软的语气说了句他毕生难忘的话。
他说——
那你跳海吧。死了之后,全世界都会清静的。
回想起当时纪斐言的眼神,纪文睿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纪腾云的声音,猛地将纪文睿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
“哟,纪斐言,你还真敢来啊?”
身边有父亲撑腰,纪文睿就像被喂了一颗定心丸,一下子有了底气,看向纪斐言的眼神里也少了几分怯懦。
“爸,你来啦……”
纪腾云难得一身西装革履,连领带都打得整整齐齐,穿过人群来到纪斐言面前,拿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他,语气里充满了不屑的嘲讽。
“看在二叔几个月前特意来求我参加的份上,这个面子总要给的。”纪斐言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将真实的情绪掩盖得滴水不漏。
纪腾云冷哼一声:“纪斐言,当初我怎么说你都不肯来,今天突然改了主意,别是有事相求吧?”
“爷爷七十岁寿宴,父亲未能尽孝,小叔叔也无法出席,我不过是如二叔所愿,来尽点晚辈礼数而已。”
纪腾云听后,不由感慨起来:“说的是啊。大哥和三弟,一个死得早,一个没良心,你这做晚辈的也这么多年不回家,确实该敬长辈几杯作为赔罪。”
说罢,他冷笑着吩咐一旁的服务生。
“去,给纪少爷上几瓶最烈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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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煜时一早刚拜访过纪长宇,自从进入宴会厅后,全程就没插手过一件多余的事。
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纪斐言,毕竟纪怀星和纪霖风和纪家关系不好的事人尽皆知,而他也不过是作为晚辈,代表电影协会的故人来出席这场寿宴。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在他身侧停下:“那是纪霖风的儿子吧,听说秦导跟他有过合作?”
来与他搭话的是仅几面之缘的圈内人,算不上朋友。
“嗯。”秦煜时端着酒杯注视着那个方向,眼神讳莫如深,片刻后才移开视线,慢条斯理地喝光了剩下的半杯酒。
烈酒入喉,如燎原的火一般烧灼过五脏六腑,也侵扰着多年来如冰川般岿然不动的理智。
男人笑着开口:“秦导大概不知道吧,纪家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太受宠。”
听到这话,秦煜时眉头微微蹙了下:“怎么说?”
“太凉薄了,”男人感慨道,“他妈是难产死的,他爸对他好得要命,可死的时候他一滴眼泪都没流。而且听人说,他有严重的自毁倾向,纪家的人都称他是娘胎里就会杀人的怪物。”
秦煜时怔了怔,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似一把尖锐的冰锥毫无征兆地刺入他心脏,溅开一片冰冷的血渍。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纪斐言第一次和他上床的那晚,他在纪斐言手臂上窥见的刀伤。
当时的他以为只是不小心,现今想来才后知后觉,那也许是伴随纪斐言二十多年来的噩梦。
纪怀星的侄子,纪霖风的儿子……从纪斐言踏足娱乐圈的第一天起,他的身上就被贴上了无数属于其他名字的标签。
对纪斐言来说,整个娱乐圈其实有大半都是熟人。
不是与纪霖风有过合作,就是纪怀星的朋友。
但当潮涌的浪花企图吞没一切时,对他伸手的人又有谁呢?
想要践踏他、看他堕落的人比比皆是。
这些人拿挑剔的目光盯着纪斐言,就像十年前等待纪怀星跌下神坛一样,想看纪家一朝败退,天之骄子沦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