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谈资而已。
当生命逝去,真正在意的人又有谁呢?
纪斐言到家门口时雨正好停了。
他收起伞,在门口进行了人脸识别,只听“咔嚓”一声,门锁开了。
旋开门把手进去的一刹那,发现客厅里一片漆黑。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白酒味,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
沈燮安醉倒在沙发上,身上仍旧穿着演唱会那天的衬衫和西裤,凌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瘦削的脸颊看上去分外憔悴,整个人犹如一滩爬不起来的烂泥。
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在纪斐言眼里几乎变了个样。
原来岁月雕刻一个人,真的可以十年不变,也可以一夜之间沧海桑田。
许是听见声音,又或者走廊的灯光太过刺眼,沈燮安拿手臂挡了一下视线,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看见纪斐言的刹那,身体陡然间变得僵硬。
“我来拿小叔叔的遗物,”纪斐言淡淡开口,“办理销户和火化都需要小叔叔的证件,张惇说他联系不上你。”
许是“遗物”两个字刺痛了沈燮安被酒精麻痹的心,他就这么沉默地盯着纪斐言,没有出声。
“证件放在哪?”纪斐言问他。
客厅里很久都没有声音,安静得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纪斐言都要失去耐心,他终于听见沈燮安低声开口:“书房的储物柜。”
“密码?”
又一阵沉默。
“我生日。”
“我不清楚你生日。”
纪斐言对上沈燮安的视线。
他在等。
沈燮安也在等。
客厅里的气氛一点一点凝结成冰。
直到沈燮安开口:“1229。”
纪斐言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去到纪怀星的书房,打开储物柜,果然找到了需要的证件。
在那些证件旁边,还停放着一本日记本。
他迟疑了一下,拿过日记本,手指触碰到老旧的纸页,翻开被珍藏在这个角落的纯真回忆。
「2010年,11月4日,晴天。
今天参加竞赛,认识了一个叫沈燮安的人。是个劲敌。大哥说他看起来很自负,不过我倒和他挺聊得来。都说对手之间总是更能惺惺相惜,我竟觉得他是懂我的。总觉得我们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或许只是错觉吧。」
「2010年,12月29日,小雪。
沈燮安生日,邀请我去参加他的聚会,我以为会有很多人,没想到只有我们两个人。」
「2011年,2月3日,大雪。
大年初一,寺庙里很冷清。我本没有来寺庙上香的习惯,但这一天,我突然很希望未来的每一年都能和他再来这里。解签的僧人告诉我,两个人来到这里,如果不是今生有缘,就是要斩断前世的孽缘。」
「2012年,2月1日,晴天。
我接受了沈燮安的表白。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完美的人,其实,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2012年,6月30日,晴天。
沈燮安和父亲说,他会带我走。我仿佛在渡一条危险河流,看见有人对我伸手,义无反顾地跳上那只船,内心却祈祷着不会后悔。潜意识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过去的十八年却告诉我,这个家早已不再需要我了。」
……
……
中间许多页的日记,记录的都是两个人恩爱的时光,从籍籍无名到声名鹊起,从白手起家到业界顶尖。
纪斐言的手指触碰到陈旧的纸页,跳过十年如一日的温馨岁月,来到最后的结局。
「2024年,2月12日,小雨。
斐言为我挡下了那辆车,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沈燮安今天来得也很早。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两个。」
「2024年,7月12日,晴。
沈燮安答应我会对斐言好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气,却又隐隐觉得不安。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我的病,是心病。」
「2024年,10月3日,阵雨。
要失去的东西,怎样都留不住的。我知道,他的心里已经不再只有我了。」
「2024年,10月5日,阴天。
我答应过纪腾云,永远不会再回纪家。哪怕是死,骨灰也不会葬入纪家祖坟。我想,这或许就是上天对我十八岁任性离家的惩罚。」
「2025年,4月18日,阴天。
明天的演唱会,他会来的吧。他答应陪我过今年的生日的。」
最后的日期停留在演唱会前一晚,再也不会有下一页了。
这是纪怀星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或许也是他无数个心绪难平的时刻,唯一能予他平静的避难所。
比起留给沈燮安,纪怀星大概会更希望能将日记带走。
纪斐言重新锁上日记本,将它带离了房间。
客厅里,沈燮安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