殆尽。
“妈妈。”
凯在桌子的另一边放下手中的餐盘,发出一声轻响。
“您多少需要吃点东西——”
漂亮的银发母亲坐在桌前,双眼紧闭,脸上只有一片漠然。
比起活物,此时的母亲看起来更像是一尊无知无觉的冰冷神像。
在雪诺的脑海里面, 无数的喧嚣声响起。
蛛网之上, 数千个亮点几乎都在同时闪着光。
同时伴随着剧烈的颤抖。
【东边的防线也失守了!】
【该死的,我们队伍里面有虫族背叛了我们, 提前给对面通风报信!】
【怎么会这样!】
【痛,好痛啊!】
【妈咪……我, 我可能要死了】
【对不起, 没有帮您赢下战争】
【我真是废物啊】
【我好想您,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北部山谷地区危险, 请不要再增派援兵】
【重复一遍,北部山谷地区危险, 请不要——】
脑海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节他们之间的短短精神蛛丝砰然断开。
精神识海之中, 雪诺在黑暗之中抓住银亮蛛丝的另外一头,徒劳地不断呼唤。
但是另外一端,却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凯将那餐盘往前推了一下。
下一秒, 冰冷美丽的神像那紧阖的眼睑动了动,骤然落下一滴清亮的泪。
凯的心中骤然一痛,像是被揉碎成一千片般酸涩。
他不知所措起来。
“别哭,别哭,妈妈。”
凯附身安慰地亲吻他的指尖。
只觉得母亲的手指冰冷而纤细,像是一捧柔软的新雪。
母亲仍然沉默着。
一滴银白的泪珠悬在他微翘的弧线优美的下巴上,如同柔色的朦胧圆月。
凯注视着那轮小小的月亮,他很想要吻下去,将其含在唇齿之间细细品尝。
可雪诺抬起指尖揩了一下,那如露水般的月亮便消融在了他的指缝里。
“是感染。”
他看也不看面前的食物,只是自顾自地不断说着。
通过信息片段的拼凑,雪诺现在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对方的手段。
“没有出现新生虫族,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捕获。”
“【ta】没有繁育后代的能力,唯一拥有的能力就是【感染】。”
他站起身,却忍不住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
“王,小心!”
身边的工虫想要上前扶住他
【情况有变。】
雪诺的声音响起在虫群耳边,温和而有力。
【所有在外的部队,先行撤退。】
……
……
黑色的虫群主动退让了大块大块的土地。
雪白菌毯被染上了血一样的红色。
“真无趣,这样就走了吗?”
红发男人懒洋洋地靠在白骨的王座上。
他已经有些厌倦了。
对面的对手太过于弱小,甚至都让他打不起兴致来。
“估计能力并不算强大,全靠运气好才存活到现在吧?”
他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虫群。
随即不满地皱了皱眉。
比他想象中的更少一些,只能说是勉强足够。
对面的及时撤退让他没有获得原定数量的虫群,原定的计划要稍微变一下了。
“以为这样逃避就能延缓死亡的时间吗?”
他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
“困兽之斗罢了!”
……
……
“滴答!”
乌骨捂住自己的小腹。
他在刚刚那场战役之中受了伤,伤口极重。
此时淋漓的鲜血从他的腹部位置不断流出,染红了他的手指。
原本在他的身边还有另外几只虫族,只是现在却都分散了。
他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风声。
伤越来越重了,他的身体越发没有力气。
他好累啊,真的好累。
他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像是上面坠了铅一样,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所造成的后遗症。
可是,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乌骨很想就这样索性躺在地上睡一觉。
什么都不用管,做一场漫长的梦。
说不定还能梦到温暖黑暗的巢穴,和妈妈……
【支楞起来啊。】
蛇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
【你可不能死在这里,要不然我前期的投入可全都打水漂了!】
“我,我努力……”
乌骨躺在地上眼睛半开半闭,只能看见天空中仍然明亮的天光。
在极昼时,仍然保持对时间的观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哎,不应该啊,我明明看到的,我眼神倒也没有那么老眼昏花,这些事情倒也不至于看错。】
蛇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没想明白,还在絮絮叨叨。
【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