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敛净的西装,木调古龙水的温煦气息,他温柔的眼神,和他牵起她手时,有力包覆住她的修长指节——那属于成年男性手掌干燥的触感,和微热的温度,会沿着她的掌根,缓缓蔓延到心底。
又或是,和他在深夜电影场,安静看着黑白巨幕,通常放着戈达尔拍的,那些沉闷的,絮絮叨叨的法国文艺片。
她很困倦,但也心悸,那种感受,就像醉酒后的微醺,仿佛能感受到地球在旋转,大脑会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那时,他会轻轻伸手,扳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他的肩头,她迷迷糊糊睡着,没一会儿,又转醒,悄声去看他。
看着他淡漠垂眸,扯了扯领带,似乎没再专注于电影的情节,不知在想什么。
她忽然很无措,因为她分明就在他身旁,却还是窥见了他的寂寞。
直到现在,她才醒悟。
这一切,都是他亲手为她设下的温柔陷阱,也是他处心积虑为她搭建的,如海市蜃楼般的虚幻乐园。
他从未对她动过真心。
她只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替代品。
不仅在感情上受骗,被耍得团团转,梦想和尊严,也被他踩到鞋底,无情地侮辱,践踏。
思绪回到现实。
她看着眼前的他,钝重的大脑,被突如其来的幻灭感侵袭,像发生一场无预兆的爆.炸,没有声响,没有硝烟。
但那灼亮的光焰,却刺痛了她的双目,也湮没了曾经的全部美好。
“坐下。”章序拽过一把扶手椅,摆在她面前,“我们好好谈谈。”
尹棘没动,防备看他:“放我出去。”
“小棘。”章序沉了沉声。
尹棘仰起头,面带讥嘲地说:“放心,我不会向媒体揭露你跟我交往过的事,你把我拽进屋子里,就几分钟的时间,也构成不了非法监禁,你还有机会,可以及时止损。”
男人眉眼冰冷,没说话。
气氛又陷入僵持。
章序垂眸,看到她光着的左脚,为了站稳,绷起足背,拇指应该受了伤,缠着创口贴,却被雨浸湿,有绽开的迹象。
他心底隐隐作痛,走过去,想径直将她抱起,放在椅子上,右手还未触碰到腰间的布料,就被嫌恶甩开:“滚开,别碰我。”
听到滚这个字。
男人的眼底浮出一抹戾色。
他的人格面具,已被她撕碎,也露出了本貌,像个最残忍的掠食者,却还存着狩猎前的冷静和耐心。
章序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带着些惩罚的意味,将她惨白的脸扳正,逼她看着他,说道:“小棘,你年龄小,还不成熟,我可以让着你,但你不能总跟我这么闹,这样做有意思吗?”
“觉得没意思,就让我走。”尹棘眼神坚决,直视他的目光。
章序眼角微眯:“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跟你分手了。”她毫不留恋,平静地说:“你该让我走了。”
章序仿佛选择性失聪般,将分手这个词,刻意忽略,或者说,根本就没去理会过。
似乎把她的愤怒,全部当成,年下小女友无理取闹的作精行为,哄哄就能好。
他自问自答地说:“你是不是想提什么要求?想公开关系?还是结婚?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你要跟我结婚?”尹棘愕然。
章序低头,看着她说:“你想吗?如果你想,我会让律师尽快拟好——”
“别开玩笑了!”
尹棘咬牙切齿,打断他的话,“我在你心里,不是蒋冰嫣的替身吗?你难道,要跟我这个替身结婚吗!”
“你……”章序的眼神骤然一变,颓然松开她的下巴,往后退了两步,难掩震惊地说,“怎么会……”
尹棘扶额,无力道:“你竟然糊涂到,带我去你们约会过的餐馆吃饭。”
她慢慢闭眼,颌骨被男人捏得生疼,也残存着他指腹的微粝触感,心脏像灌满了铅液,跳动得越来越沉重。
到现在,她对章序已无任何留恋。
这个男人,看着成熟,可骨子里,却有极不成熟的一面,尽管他有诸多荣耀加身,可却连工作和生活都无法平衡好。
每次进组拍戏前,每次准备角色前,都要周围最亲近的人,全力配合他,包容他的任性,忍耐他的自私。
这样的他,就算结了婚,也不会让恋人幸福,更不会对家庭尽责。
尹棘没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因为不想让章序太难堪,也想,在这最后的时刻,让彼此都体面些。
刚要趁他怅然若失,无声离开。
章序沉着脸,突然侵近,他按住她纤瘦的肩膀,将她往墙边推,宽大的手掌,捧护起她脑袋,避免她磕碰到金属画框。
撞击时,发出一声闷重的钝响,那样的力度,足以弄伤手背,但他仿佛丧失了痛觉,连眉毛都没皱。
男人攥起她手腕,向上抬。
束缚在发顶,握得很紧,不容挣脱。
在即将欺身吻她时,看见她眼神无助,像只受惊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