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松了口气时。
章序往座位方向,走了几步,熟悉的木调古龙水味,强势地钻进她的鼻息,透出迫人的侵略感,他似乎想要伸手,攫住她的腕骨,将她带离头等舱。
心脏突然狂跳。
尹棘的咽喉也惴惴发痛,她捏紧拳头,防备地往靠背倚了倚,但肩膀变得钝重又僵硬,全部力气都被抽干,他阴郁的目光带着某种病态的执念,像无形的绳索,要将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深深地缠束,不留任何缝隙,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了。
她实在猜不出,章序到底想做什么。
“你认错人了。”有人及时拽住章序,他的嗓音压得既低又沉。
是他的父亲章远光。
章序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修长的手,刚刚抬起,就从半空垂落。
但仍然不肯将视线,从尹棘的脸庞移开。
章远光眼角微眯,又命令道:“回你的座位上去。”
这时,乘务长折返回头等舱。
章序的面色阴沉得可怕,或许是章远光咄咄逼视的威力,又或许是,尹棘流露出的那憎恶又惧怕的目光刺痛到他。
他冷幽幽地看了她半晌。
终于转身,往他座位的方向,艰难走去。
乘务长看见这状况。
也不敢再去提,让章序跟小空姐合照的事。
章远光态度和蔼,对尹棘道:“这位小姐,我替我儿子,向你道个歉,他最近在试戏,压力很大,睡眠状态很不好。”
“可能飞机的环境太密闭,让他精神有些恍惚,打扰你休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尹棘心有余悸,后颈的肌肤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后脊柱的颤栗感仍未褪去。
她防备地看向章远光。
对方的态度,虽然和煦礼貌,也伪装出了歉意的模样,但她不是看不出,他眼底浮现出的,那层轻蔑的审视意味。
“精神状况不太正常的话。”
尹棘深深吸气,不客气地说:“可以让你儿子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不如让他去上海的宛平南路600号,住上一段时间。”
章远光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没再同尹棘说什么,风度优雅地对乘务长点头示意完,便也转身,折返回座位。
边走,边想,这个女人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宛平南路600号,是上海最有名的精神病院。
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可笑得很。
从前,各种各样的女人都交往过,在情场上,算个游刃有余的老手。
却被这个比他小七岁的年轻女孩,刺激成了这副鬼样子。
-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
尹棘唇瓣泛白,安静地坐在座位,什么都没做,连头等舱提供的餐食也没用,右手的五根指头蜷着,指甲下陷,深深扣着掌心的肉。
随着气流的颠簸,肠胃像变成任人肆意折弯的水管,一阵又一阵的绞紧感,发凉,反酸,很恶心,但呕吐不出来。
她被章序莫名其妙的恨意传染了。
其实,她心脏的孔隙内,又何尝不掩藏着对他的怨与恨,扭动着她不愿面对的蛆虫——那是人类最丑陋的情感,伴生着憎,咒,怒。
可理智和意志,却无法变成啄木鸟,也无法用尖尖的喙,将它们钩出来,再吞吃入腹。
留学这一年的光景太美好。
她重新找回了自我,重新追逐起梦想,重新获得了和原丛荆的友谊,还和他组建了家庭。
这一年。
真是她人生中,最轻松,最快乐的一年,她原以为,这种愉悦的状态能保持得久一些。
但遇见章序后,她才意识到,她的恨意是很强烈的。
更让她的恨意加剧的是。
章序才是那个残忍的人,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搞得像被她背叛了似的。
是因为,他是被甩的那方,不甘心吗?
体面一些,不好吗?
非要搞得像对痴男怨女吗?
尹棘甚至起了报复的念头。
在章序靠近她,想要抓住她的手腕时,她很想鱼死网破,如果,他敢碰她,一下飞机,她就报警,再把这事闹大。
上了热搜后,虽然不能把他的名声完全搅烂,但跟章序捆绑上,要比上好几个综艺节目都能快速吸引流量,获得巨量的曝光。
章序敢用那样的眼神凝视她。
她就吃他的人血馒头。
但这种黑红路线,与公司为她规划的事业路线相悖。
很容易遭受反噬。
这些想要报复的念头,如幽蓝的烈焰,在脑海里,烧出一锅沸腾的黏稠药水,咕噜咕噜,冒着黑色的泡泡。
可她不快意,也不畅然。
恨这种感情施加在心灵后,煎熬的,还是她自己。
晚九点。
飞机平安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尹棘离开客舱的过程,还算顺遂,章序和章远光这种咖位的影星,一般会走vip通道,她前往行李托运区的路途中,也没再撞见他们。
在转盘处等拉杠箱时。
尹棘翻出手机,犹豫几秒,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