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己一动不动躺在一堆花中的模样,捧紧了手中的茶杯。
人在死亡之前究竟会想什么呢?
她又忍不住想这件事。
这件事情,她已经想了很多天。
在她无法控制自己代入被枪杀的死者时就开始了。
「我不会给你道歉的,就像你没有给杰西卡道歉一样。」
莫名其妙的,黄星莳想起了克莱尔的这句话。
「七点,帝国大厦。」
她又想起了贺至饶的这句话。
这两件事,并不是毫无关联的。
她伤害了杰西卡,所以杰西卡选择报复她。
而塞西莉亚一项主张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事,哪怕错了,她也不会承认。
她做错了,是的,她心知肚明。
可她不会承认,不会道歉。
她不要输。
可这一切,换来的是她无法与杰西卡和解。
无法在七点抵达帝国大厦选择自己的礼物。
也无法在一个爱着自己的男人心灰意冷自我放逐时留下他。
···
塞西莉亚为什么要这样做——
黄星莳看着茶水中的倒影,她仿佛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面前这个茫然的女孩。
因为这个女孩太过迷茫,她甚至想要劝解她。
她想说:如果仅用一句道歉就能解决这一切的话。
能与自己最好的朋友冰释前嫌,能与自己最爱的人说出想让他别走。
她珍惜的一切,全都不用再担心会不会被毁掉。
如果仅用一句道歉就能解决这一切的话···
「你看,c,道歉其实没那么困难。」
茶杯缓缓凑去唇边,黄星莳喝下一口热茶。
她就好像上了发条的机械娃娃一样,一口,一口,保持着缓慢又有频率的节奏,喝下这些茶。
茶水流进嘴中,打散了那个女孩的倒影。
她不再存在了,黄星莳也无法看清她眼中是否还在犹豫。
最后一口热茶入喉,黄星莳木讷地看着茶几上的花瓶。花瓶中是插花师今日摆好的插花,白色山茶花之中,夹杂着几只紫色鸢尾花。
茶杯放回了茶几上,黄星莳猛地站起来。
她抓起身边的厚毛毯披在身上,风一般向门厅冲去。
“你去哪?”忙于听着汤姆发言的伊丽莎白叫住了黄星莳。
黄星莳停下脚步,她看着外婆与那些一起向她看来的家人们。
她浑身战栗,双手握成了拳头。
“去花店。”她干巴巴地说。
伊丽莎白打量了一眼黄星莳的模样,不过她什么都没有问。
“注意安全。”伊丽莎白说。
“现在到处都是警察···”外公休伯特的声音被黄星莳抛弃在身后。
她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她要去买一束鸢尾花。
其实在枪击案发生后的一个小时内,曼哈顿就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人们继续行走着,路边餐车的食物还在散发着热气,花店每日都会送来新鲜的花。
而今日已经是枪击案发生的第三天了,曼哈顿除了大街四处多了的警察之外,一切早仿佛不曾发生过。
黄星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抱着一束鸢尾花出现在东68街的。
她站在这座熟悉的别墅的门前,气喘吁吁。
她看着自己仅与别墅内有一扇门之隔,却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寒风凛冽地吹着,黄星莳吸着冻红的鼻尖,她抬起手臂,小心翼翼保护着怀抱中的鸢尾。
它很脆弱,花瓣连着嫩绿色的长叶,几乎被风一吹就可以散架。
它需要赶快进入温暖的房间,然后把它交给喜欢它的人。
抓紧花束尾部的右手渐渐松开,像放开了能将自己救出水面的浮木。
鸢尾花轻轻躺在左手的臂弯中,黄星莳仰起头。
就像逼自己下定决心一样,她几乎是将手掌砸在了门铃按钮上。
行李箱扔在地板上,房间内的地板上还散落了一大堆裙子。
“德拉!”杰西卡冲楼下大喊,“快来帮我收拾行李!”
她说完就钻进了衣柜中,试着在衣柜中找出她很久之前买过的一条牛仔裤。
“德拉!你在哪!”杰西卡将达拉斯牛仔啦啦队的队服扔进行李箱。
她转身坐在床脚,看着自己因为即将出发前往拉斯维加斯而把房间弄得一团乱的模样。
“德拉!”
在许久没有听到德拉的回复后,杰西卡不满地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门打开的一瞬间,杰西卡几乎与门外的人撞个满怀。
“嘿!”杰西卡生气地向后退去。
她还以为是德拉才会这样唐突,正要张开抱怨的嘴巴。
“塞西莉亚——”对于面前的来人,杰西卡愣在了原地。
她尴尬又手足无措地看着黄星莳,还有她抱在怀中的鸢尾。
事出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