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医院里的冷暖(下)
晚上医院里,笑笑因为家里有事先回去了,贝果依然守在急诊室门口,今夕则搬着赵梓新拿来的板凳在医院的挂号窗口前排队。排队的人还真不少,夜深人静,今夕前面大概排了十几个人,后面排了十几个人,有的在玩着手机,有的在听音乐,有的在看书,也有的在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排上只是在碰运气。
人只有在医院里才觉得自己有多渺小,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毫无希望的等待,每天都在这里上演。
陆续有人加入,队伍也越来越长,今夕坐在队伍中,拖着腮帮子,正在发呆,忽然一个人影,拎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是良辰。
她冲着他傻笑。他把保温桶递到她眼前,“就知道你晚上肯定不好好吃饭,吃点混沌吧,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他尽量憋着笑,表现出一脸严肃。
“你做的?”她接过保温桶问到。
“路边买的,我哪会做这个!”良辰撇了她一眼,“这不是怕你饿着吗?...看出来你的姐妹情深,上次是半夜十二点,这次索性通宵,不知道下次让我等多久?”良辰虽然表情上些许怨怪,不过更多的是心疼。
“果子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我应该帮助她,以后我有困难她也会帮助我的!”今夕的脸上洋溢着小小的骄傲,然后边说边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了几张银行卡,一张一张的查馀额,只是她拿着手机计算器加来加去也超不过一万块,她有点后悔上个月的开销有点大,不然可以帮着果子再多凑一点,虽然她也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帮助朋友呢当然没有错,不过也要量力而行。”良辰表达自己的观点。
“放心吧,吃饭的钱我已经留出来了。”今夕以为良辰在心疼钱,安慰他道,然后话锋一转,“诶,你说那个罗医生,现在在干嘛,肯定在温暖的床上睡大觉,殊不知,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在期盼着他!”边说边笔划出夸张的动作。
良辰无聊的笑了笑,知道自己的话她并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有再劝,只是一把把她从长队里拉出来,自己排了进去,然后冲她摆摆手,指着对面一处空着的长椅说到,“你把饭吃了,就去那里躺会儿,队我来排。”
“不用,今夕反驳,我不困。”今夕知道良辰第二天也要上班,也很辛苦,并且果子毕竟是自己的朋友,良辰可没有义务替自己干这个。
可是良辰哪由她分说,斩钉截铁的硬把她推到一边,“赶紧去休息!”
‘太够义气了!’今夕这样想着,她越来越觉得自己选择男朋友的眼光独到,良辰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又高大光辉了好多。
在长椅上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今夕揉揉眼睛,放眼望去大厅里面挂号的队伍已经蜿蜒曲折几乎排满了整个屋子。她立刻清醒过来,自己倒是睡的挺踏实,良辰那边真真的排了一宿,她赶忙飞身奔了过去,‘自己怎么就睡过了头呢!’带着万分的愧疚,她抱着还在排队的良辰亲了又亲。
良辰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让今夕继续站在队伍里,“你在这排着吧,我去买早餐!”
良辰出去没多久,挂号窗口就打开了,排队的人群浩浩荡荡,都往窗口的方向涌去,之前本排的顺序井然的队伍,随着队伍的拥挤也越来越乱,瞬间有好几个后面的人插到的队伍前面,今夕正着急,看着前面的号一个一个的挂完,担心他们这一晚上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忽然间前面两个壮汉因为插队推搡了起来,接着就演变成了武力。多数人的目光被这两个人吸引,刚好把挂号的窗口空了出来,当她拿到最后一个当日罗医生的号,激动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赵今夕兴奋的跑去把挂号单塞到贝果的手里,这可是她家良辰辛苦了一个晚上的战果,买回早餐良辰就直接回去上班了,今夕担心果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打算继续留下来看看还有什么力所能及帮上忙的,她胡乱塞了几个包子,然后陪贝果一起守在病床前。
急诊室里人来人往,上演着一个个与死神赛跑的故事,诉说着人情令暖,离合悲欢,让我们不得不去思考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一个医生走过来,告诉贝果,她妈妈的血液化验单可以取了。今夕扶了扶贝果的肩膀,“你好好照顾阿姨,我去取!”
贝果感激的点点头。
医院一楼的大堂,今夕正在机器前取化验单,忽然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旁边的机器上取化验单,是楠竹。
“楠竹!”今夕轻轻喊了一声。
楠竹转过头,看到今夕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是贝果妈妈病了,昨天刚送来的医院,我在这帮她取化验单!”
“哦,严重吗?”楠竹语气关切。
“嗯,”今夕点点头,“心梗,不过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正在准备手术。”
“那就好!”楠竹叹了口气。
“你在这里是?”今夕继续追问。
“哦,我妈妈病了。”
“阿姨没事吧?”现在关切的人变成了今夕。
“胃上长了肿瘤,医生说是恶性的,已经是中晚期了,刚刚做了手术,切除了整个胃。”言语间,楠竹到显得平静,或许是这么多年的境遇,让她在面对不幸的时候,比别人更多了一份从容,悲伤难过只能一时,她必须坚强,生活还得继续,“我早就说过很多次,让她去检查身体,她不听,一有钱就赶紧给她儿子,现在好了,命也搭进去了!”
今夕听着难过,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阿姨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吧!”
听到这样说,楠竹点点头。
今夕随着楠竹来到医院住院楼的顶层,这里应该是整个医院最高档的病房了,装修豪华不说,每个病人都是独立的病房和全套的监护设备,就连护士脸上洋溢着的耐心和甜适,也是急诊室里很少见到的。以楠竹的收入,她的妈妈怎么可能住的起这样的病房,不用猜今夕的心里也有了答案。
她们走进病房,楠竹妈妈没有醒,神情安详。
楠竹轻声唤到,“妈,我同学来看你了!”
“嘘!”今夕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示意楠竹不要叫醒她。
为了不吵到楠竹妈妈,两个人来到病房的门口,今夕轻声说到,“不知道,还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楠竹微笑着摇摇头,“贝果那里已经够你忙的了,我这里暂时还好!”
“他...对你好吗?”今夕想起了那天笑笑说的话。
“挺好的!”楠竹望向窗外,她本是笑的,眼神里却是无尽的茫然。
“我听说,他已经跟安然求婚了!”今夕顿了顿,欲言又止,覆又鼓起勇气,“他总要给你一个交代,就这样一直不明不白的?”
“不明不白?”楠竹哼笑一声,脸上的茫然化为苦涩,“什么是不明不白?”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打医院的收费单据,因为单据是机打,所以每一张都是首尾相连,楠竹捏住其中的一端,任由另一端滑落到地上,拖出长长的一条,“你看这上面,每一笔数字都记录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分都不差,又有哪里不明白的呢!”
听了这些话今夕除了叹气,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是呀,生活中那些让我们虚弱无力,无法抗争的灾难,也许对有的人来说,不过就是随手拂掉的尘埃。谁能轻易跨越这人间百态,世事寒凉,当你深陷泥潭,垂死挣扎的时候,是否还会在意,能够救你上岸的是温暖的手掌还是垂钓的鱼线呢!
离开楠竹妈妈的病房,今夕回到急诊室,把刚刚拿到的化验单交给贝果,贝果坐在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两只眼睛红红肿肿的明显刚刚哭过。今夕默默坐到她身边,然后掏出手机给贝果的账号转了一万块,这是她现阶段能拿出的所有的钱了。
贝果看到这打过来的这一万块,突然所有的伤心委屈再也抑制不住,把脸买入膝盖痛哭出声,“我让他去跟家里面借钱,他一分也没有借来,他爸把所有的钱都拿来盖房子了,你说农村那种地方盖这么多房子干什么,上次他还把我们两个辛苦攒的钱送给他爸盖房子,如果不是我跟他吵架,估计这钱也要不回来了。”
贝果慢慢止住哭声,一边抽泣着,一边用今夕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鼻涕和眼泪,“也是,我们也没结婚,他也不是我什么人,人家凭什么帮我呢?”
今夕知道她说的是赵梓新,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只好默默听着她抱怨。
“我以前看不起笑笑,觉得她仗着自己富二代的身份,如果不是靠家里,她什么都不是。也看不起楠竹,觉得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去踩道德的边线,但是如今我才明白,自己才是那个小丑,这个世界,清高才是最没用的东西。”
“今夕,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说着贝果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再次滑落。
今夕忙伸手帮她去擦眼泪,“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只要我有能力,我一定帮助你。”
贝果这才喃喃开口,“今夕,四十万,以我的能力是不能凑的出来的,可是那是我妈的命,我必须救,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后面我再给我爸妈租房子住。我老家是个县城,生活水平不高,租房子住他们也能维持生活,不过卖房子需要交易周期,时间很长,差不多要几个月,我妈妈的病是等不起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只能先跟银行借,等老家的房子卖了以后,再把钱还给银行,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没有抵押物,银行是不会借钱给我的,今夕,你可不可以用你的房子帮我做个担保,只需要签个字就行,我老家的房子现在市场价差不多四十万,房子一卖掉,我立刻把钱还给银行,今夕现在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贝果字字泣泪,她蹲身下来,扶着今夕的膝盖,那样巴望着她,仿佛此时她就是那棵唯一的救命稻草,此刻今夕的心,再如何坚硬,也消融殆尽了。她想了想,自己是贝果唯一可以依赖的朋友了,现在是她最困难的时候,想到这里今夕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