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娘脸色一变,这话说出去她们一家死无葬身之地,咬牙切齿的说:“你别和我扯这些,我就是个不识字的山里人,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这婚事是我家和你爷爷定下的,你要是不同意就是不孝!”
那是于喜儿的爷爷,不是她兰澜的,想拿孝义逼她,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兰澜高高抬起下巴,黝黑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焰,掷地有声的说:“大娘,你没读过书,但是我读过!
自古忠义难两全!
国法和孝义,我只能选国法,也必须选国法!”咱就是这么有觉悟!
此话一出,还不等气的七窍生烟的大柱娘说话,二丫请来的救兵,先大喝了一声:“好!说的对!”
这声若奔雷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兴农大队的支书——郭修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支书来了。”
郭修不太管大队的事,但是凭着他退伍老兵的身份,队员们心里依旧尊敬。
于爹还震惊于自己大闺女今天这截然不同的气势和反应,看着郭修来了,很是尊敬的说:“支书,你怎么来了。”
郭修赞许的看了一眼小丫头兰澜,回头目如鹰隼的盯着面色紧张的大柱娘,说:“我听说有人来我们大队绑童养媳,就过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视国法为无物!要是真有就绑了送公安。”
这话一出,直接表明他是站兰澜一边的。
大柱娘知道今天这婚事是着急不得了,心中暗恨,讪笑着说:“可能是消息传错了吧,哪来这么大胆的人,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都是守法的人!”
郭修神色不变,只一双眸子沉沉的看着女人:“是吗?”他在战场上下来,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盯着人时,对方就会有一种直面嗜血猛兽,被锁定感。
“是的,是的,我只是来看看未来儿媳妇,结婚肯定要等喜儿长大的。”
腿都软了的柱子娘,苍白着一张脸:“看完了,我就先走了。”转身就想先走。
“慢着!”兰澜赶忙出声把人叫住。
什么长大了结婚,想的倒是美,这破烂婚事今天必须好好掰扯给断了!
大柱娘背着身一阵磨牙,到底是顾及着郭修,转回身,干巴巴问道:“喜儿,你还有啥事吗?”
兰澜勾唇一笑:“大娘,正好今天人也齐,这个婚约我想和你掰扯一下,哦,不,是友好讨论一下。”
这贱丫头又要挖什么坑?
“你说这婚事是我爷爷和你家定下的?请问人能证明吗?”
“你别胡搅蛮缠,我家公公和你爷爷都死了,哪有人证?”
“那就是没有了,有立下的字据吗?”
“。。。没有。”
“那我家收了你家的彩礼吗?有单子吗?”
“。。。没有彩礼。”
兰澜仿佛大吃一惊,捂着嘴看向于爹:“不是,爹。这人什么都拿不出来,你把我养这么大,彩礼都没拿到,就这么把我白送出去了?你怎么想的呀?她这明显就是借先人的口,行人贩子的事嘛!随便编上两句瞎话,直接空手套白狼!”
不等女人狡辩,兰澜强调道:“我爹养我这么大,下面还有一溜弟弟妹妹要养活,就算要嫁,我也必须嫁个高彩礼能补贴拉扯我一家子的。
这个大娘说的婚事,我不认!”
于爹肯定知道这婚事的真假,但是兰澜口中说的高彩礼,确实也打动了他,沉默的为这个性情大变的大闺女站队。
柱子娘一看不要钱的儿媳妇要跑,也顾不得郭修的震慑了。
牙关紧咬:“什么叫做骗人!两家人都知道的事情,当初奔着当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才没立字据,谁能想到你这么刁钻不孝,连你爷爷定下的事都不认了!”
兰澜哼了一声:“你这么个骗人家姑娘的恶婆娘还好意思说我刁钻,反正我话就放在这儿了,没有我爷爷的字据,我绝对不会认这门亲事!
至于孝不孝的,我又不是你家儿媳妇你管不着!我爹知道我有多孝顺就行了!”
闹了这么久,大队长李真永才背着手到达现场,抽着旱烟,问道:“这是闹什么呢?”看了一眼比他先到的郭修,疑惑这家伙怎么比自己来的还快?
兰澜条理清晰声音清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直接把大队的所有人拉上,说:“队长叔,她这样的行事要是能行,那别的大队要是看上我们大队的闺女,就说和对方去世的先人有约定,按着孝道直接空手把人绑走,我们大队还怎么在乡里立足?
别人不得以为我们兴农大队全是傻子?软骨头?窝囊废?”
再加一把火,对着看热闹的队员说:“她们尝到这么干的甜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干,外面的人欺负咱的习惯也就养出来了。
女孩没了就绑媳妇子!
没有儿子就来抓儿子!
粮食,钱,想要啥就抢啥!
把咱大队当自家猪圈养的猪,想怎么打整就怎么打整!
这样能行吗?!”
兰澜拿出演讲的气势,挥舞着双臂煽动气氛,把一种可能无限放大,直接把队员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不行!绝对不行!”
“把她赶走!咱大队绝对不能当谁都想啃一口的猪仔!”
柱子娘看着几句话就把所有人煽动起来的兰澜,像在看什么怪物,想反驳却无人在意。
李真永和郭修对视一眼,抬了抬手让大家安静,对着差点就挨上队员拳头的柱子娘,说:“既然你拿不出来证据,那这桩婚事就做不得数。我作为兴农大队的大队长,警告你,不许再来我们大队兴风作浪绑人家闺女,不然我非得把你们大队告上乡里,让领导决断!”
大队所有人目送跌跌撞撞的柱子娘离开。
“好!”
“大队长太有气势了!”
“我看再也没有人敢来骗咱大队的姑娘了!”
兰澜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嘎嘣跪在地上,砰砰就是两个响头,大声喊道:“喜儿谢谢队长叔和支书帮喜儿了断了那跳入火坑的亲事!
女孩结婚就是第二次投胎,队长叔和支书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不管我以后走到哪儿都不会忘记二位的大恩大德!”
李真永能受得住这一跪,郭修可不行,直接把人扶起来,说:“我是支书,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看你是个有觉悟的聪明姑娘,现在不是旧社会,妇女也能顶上半边天,我期待你长大了为国家出力,添砖加瓦!”
李真永轻微的扯了一下嘴角,他不喜欢郭修就是因为这点,同样的事他就能说点大道理出来。
咳嗽了两声说道:“行了喜儿,现在不兴磕头了,你是咱大队的人,我肯定不能见你遭殃。报答什么的不用说了,好好干活就是了。”
转头看向队员们,扯着嗓子说:“还围着呢?都几点了,食堂的饭都做好了,不去吃?麻溜的吃了饭就给我去地里干活,不然下午扣你们的工分!”
队员们嘻嘻哈哈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