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虽然清明节还未正式到来,但思念却很浓烈了。
吴胆得知消息吴影还活着,父亲与瘪三都去了三天了,还未回来,心里十分的牵挂。
忍不住又往吴影的衣冠冢走去,这次再无需要别人相随壮胆了。
一个人坦然坐在吴影墓头,抚摸着长势喜人的狗尾草,喃喃自语,仿佛搭着吴影的肩膀在拉家常。
“影哥呀,我又来看你了!”
″前段时间白天太忙,晚上又得去寻满村子贪玩的孩儿们。′′
"侄子吴耀祖都七岁了,日子真是过得很快!"
"如果你还健在,也该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你娘,还有我们这些兄弟了。"
“该不会不认得回家的路吧?″
说着说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你若是死了,夜里就托个梦,尸首何方,我们好把你的魂招回故里。"
"我爹去海南三亚找你去了,你好歹给露个脸,好一起回家,一家人团圆,免得大家牵挂。”
“今晚我就不带吃的给你了,免得你吃饱撑着,醉了忘了回家的路!"
”等到我们兄弟们重逢之日,一醉万休如何?”
老杨与瘪三整天餐风露宿,留守车站,三天时间倏然间过去了。
第四天一大早,他们又像梳子似的梳过头发样多的人流。
眼看一天又要过去,又要无功而返。
始终没有出现过吴影的半张脸。
瘪三从开始六月氢气球样腾空的气慨,到像冬至霜打的柿子,再到恰似你的温柔样漏了气的皮球!
整天绑得紧紧的神经,整个人站得笔直的腰身,一下子瘫软下来。
他开始怀疑林大海的海量信息,是否卖弄弦虚,把他们像耍猴子样给耍了。
你说前不冤后无枉的,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骗我们干啥?
瘪三一屁股坐在肮脏的车站地板上,几天不停的站立都把腰站酸了,腰椎间盘突出了,阴着脸哀声叹气。
老杨连看都没空看瘪三一眼,突然,耳际传来了老杨急速的粗喘声:
“三哥,快看,吴影!”
瘪三刹那间来了精气神,猛然站起了,在哪里?在哪里?
在老杨的手指方向一个箭步冲过去,在汹涌澎湃的人流中左冲右突,终于像捉梁上君子或车站扒手一样紧紧地抓住了目标。
“你想干嘛呢?”那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擒拿着实吓到了,不好声气地怒吼道。
“你是吴影,影哥吗?”
“什么影哥?你认错人了,不是!”
“哦哦,对不起!不好意思!”
瘪三仔细端详后决定放弃,喃喃自语自圆其说:“真的很像,可惜真不是!”
这一问一答,惹来了人们的围观。
尔后作鸟兽散,有人摇晃了一下头,白了他一眼,咋整的?神经病么!
老杨这大把年纪了,老骨头像散了架似的,此时也耷拉着身子走过来了,喘不上气地询问瘪三:“三哥,人呢?人呢?”
“不是他,我们认错人了。”瘪三失望地回答。
“怎么不留下他,让杨叔看看,辨别一下呢?”
“真不是他,影哥个子高大结实,右耳根处有一颗指甲大小的红色胎痣,我是记得的。”
“唉!看来我们几天来的守株待兔是不行的!″
"如果那天见的是他,若回‘家’待着没出远门,我们在车站毫无目的地等又有何意义?”
回想林大海所见所指,离去的出口,应该在不远的周围,我们何不沿着出口,沿途寻找及询问过往的人呢?说不定会在邻近的村庄呢!
龙虎村里,刘茜茜等不到老杨胜利归来,急得寝食难安!
天天在海边徘徊。
海浪一次次退下去,裸露了红树林的根丝,又一次次涨潮,慢慢淹过红树林的绿叶。
在潮汐周期中重蹈覆辙着昨天今天与明天。
一望无际的大海,像一面镜子,白天照太阳的红脸,夜里照月亮的白脸。
太阳是原来的太阳,月亮是唐时的月亮,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古时月照今朝人。
古人已不在,谁又将成为古人?
刘茜茜决定带上黄莲一起,上吴影的衣冠冢看看。
清明临近,是应该把这衣冠冢给起了,人都活着,留个活人墓会倒霉的!
并顺便把墓碑给拔了,想到这里,刘茜茜拔腿往家中赶去。
吴影的衣冠冢前,两个女人带来了铲子锄头,商量着先地墓碑给拔起来。
正要下手之际,黄莲却若有所思地说:“吴影的死活还不明朗,我们是否先保留这些,先别挖了。”
刘茜茜生气地说:“你想他死呀?林大海不是说看见他了么!”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找到他,我们第一时间挖了它,如果真的走了,那不是对他的一种伤害?”
刘茜茜沉默了半晌,举在半空的锄头停了下来。
然后哐当一声把锄头抛向前方,一屁股坐下来,掩面而泣:“儿啊,你这不孝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害得你娘日夜牵挂,安的是什么心呀?!”
黄莲急忙走近来,护着家婆的肩膀,目睹她头上丝丝霜花样的华发,像支支银针扎入自已的眼帘。
安慰她说:“娘,杨叔不是还没回来?未回来证明他们还在寻找,还有机会的……”
八人团又像日本子下村扫荡一样,从村北边追着空中的飞鸟至村南沿。
他们个个手里持着凶器——童年的弹弓。
正在追杀一只被他们弄得死去活来,又从死里逃生的斑鸠。
吴耀祖首先在灌木丛中发现了它,然后周汉想抓活的,灵巧的两只小手悄悄掩将过去,被它发现了,展翅扑愣愣地飞走了。
周汉扑了个空,嘴巴抵在泥土上成了狗吃屎,引来甜甜,雅雅两位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声。
说时迟那时快,王壮烈身体魁梧,忠厚老实,大家都称他为沙河僧,此时用強大的臂力,拉满弹弓,只听得嘎的一声,冷风过处,飞上半空的斑鸠应声倒地。
一头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张景仲做抹胡须状,让我神医看看,伤在哪里?
我好为它接骨疗伤,接着跑过去准备验明斑鸠的正身。
吴迪看到此情此景,不禁诗从中来,吟诵——“风啸啸马鸣,我自横刀向天笑!”
他小小年纪,还未上过学,便满腹诗书,平时奶奶总喜欢给他讲《西游记》的故事。
讲天篷元帅如何镇守南天门,又因情迷嫦娥,被天界惩罚下凡。
法号猪八戒猪悟能,他护送师父唐僧去西天取经。
途经高老庄,又对庄女心起爱意……
诗人多情,他敬慕猪八戒,虽六根不清净,但深谙人间烟火,也于是自称为猪悟能。
正当神医走近伸手拾起那只中弹的斑鸠时,这只斑鸠奋力向前一跃,一个后滚翻再次飞向上空。
但明显歪斜着身躯吃力地飞向村子的南边。
村子的南边有一大片四季常青的木麻黄树林,一株株野生的木麻黄树直插云霄。
密密匝匝的叶尖,一支支垂直下来,像极女人的长长的秀发。
这里是鸟儿的天堂,它们自由地在枝桠间跳跃嬉戏,啁啾鸣叫,相亲相爱,相互交配,然后共筑爱巢。
孵化花花点点的小蛋,孵出一窝窝爱的结晶,离巢归巢,花开花落,把每个晨昏过得自鸣得意开开心心!
那只受伤的斑鸠可能是一只雄鸟,它有自已的牵挂,对家的牵挂。
他们的巢就在这片树林里,它得拖着伤痛冒死飞回自已的巢。
在未被折磨致死之前,想多看一眼自已的妻子儿女!
这只受伤的斑鸠停在了不远的一棵大树上。
它很聪明,它知道家就在自已的眼光所及,若果自已蔑然飞临自已的巢,那不是引狼入室,让这八人团给一锅端了?
几把弹弓四面八方射过来,这只可怜的雄鸟多看了几眼自已的巢,还有巢上那几只不知祸到临头的小鸟。
弹弓上每射出一颗苦楝子,发出的每个声响,它们都以为是自已的父母亲在给它们喂虫子,齐刷刷抬起肥嘟嘟的头颅。
张开红色的喙,嗷嗷待哺。
各式各样的叫出名的红屁股鸟,毛鸡,白鹭,啄木鸟,叫不出名的,都在这片大森林里汇聚。
它们在各自的地盘上休养生息,除了偶尔有人进山来拾柴烧火,大人很少打扰它们的生活,都各忙各的,相安无事!
自从这八人团的横空出世,他们可顽皮捣蛋了,天天追着它们的同类打。
特别是那高个子王壮烈,似乎有射雕的技术,早在母亲孙英的腹中遗传,臂力过人,眼力极高!
他以快,准,狠见长,可以百步穿杨,射杀空中飞鸟!
年纪虽小,却不逊于他娘。
吴耀祖与吴迪的眼力也不错,只是臂力稍逊。
神医张景仲手中虽有弹弓,却很少发力,发力也射不中。
也许自称神医的他,心存善念,大慈大悲!
偶尔有存活的,半死不活的鸟,他都以各种借口要回家。
比如留下喂养观赏,宰后炖药材汤等。
然而回家后却拖于妙手仁心,续骨疗伤后。
养一段时间,偷偷放生了。
也有伤势较重救不活的,默默来个双手合十,为其默默超度,便在园子一角挖个坑埋了。
有好长一段时光,他药材铺的隔壁后院的长廊里,就一字儿挂着各式各样的鸟笼,笼子里各式各样的鸟类。
它们经过他的精心治疗后,又可上下左右的跳跃歌唱了。
歌声在每个清晨特别清脆悦耳!
有时候他与父亲张启斌学习中医知识累了后,会偷偷跑向后院的长廓,低着头细细欣赏它们美丽的羽毛,展翅的丰姿,啄食的动作,用爪子接过他伸过来的东西。
那张隔着笼子长长的嘴,机警过人的小眼睛,他与它们对望的时候,就像他那夜梦里梦见一样,自已也拥有一对像它们一样的翅膀,自由在蓝天白云间飞翔。
周汉身体瘦削,动作却非常灵活,素有美猴王之称。
他上蹦下跳,每次射中猎物,他第一个率先到达,其他人过一会才围将过来。
每当吴耀祖射中一只小鸟,甜甜与雅雅都齐刷刷投来敬慕的眼神,然后一个劲地鼓掌。
"祖哥是神枪手……”
吴耀祖每每此时双手合十,殷勤地说:“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雅雅被惹乐了,跟着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也学着“我佛慈悲,善哉善哉”的手势,然后又是一阵咯咯咯银铃样的笑声!
甜甜不知为何?连她也不知为何?嘴里不经意蹦出来一句:“笑我祖哥干嘛?狐狸精。”
李远志听到后,同情他姐姐,跑过来不服气地说:“你祖哥?害羞否?”接着用双手十指故意挠了一下脸蛋。
然后又说:“她笑关你什么事?不准欺负我姐姐,不准骂她。”
这时的气氛有些紧张!
吴迪又一时兴起,脱口而出:“凉风有讯,秋月无边……”
再说老杨这边,因守株待兔了四天未果,打算改变策略。
改为一人留守车站,一人沿着出站口方向一路流动寻找吴影。
老杨腿脚行动不便,四天前上岸时在海滩被蚝壳划伤,至今还未结痂。
伤口因久站回流不好有些红肿热痛,决定留守三亚车站。
又因为瘪三心细耐力好!老杨决定递给瘪三几个饼干与一瓶水,带在身上。
并叮嘱说:“辛苦你了,带上一点吃的,沿着出站口方向,逐条村庄询问。”
“询问是要有技巧的,一说特征,说某某人某某年前因出海遇上台风,漂洋过海到此,身材高大结实,右边耳根处有一粒大洋样大小的红胎痣。”
“二拉关系,言语亲切些,低声打探,示意可怜,你说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与不配合。”
“三记得接头地点,不论走多远,找到与否,记得黄昏时分回来。
在三亚车站,我在这里等你汇合,再做商量?
切忌走散了,成了别人寻找的对象,惹出更大麻烦。”
瘪三认真地听取,不时地点头,并把老杨的话重复背了几次,直至记住为止。
带上吃的,也关切地嘱咐老杨说:“老杨,你也别太累,照顾好自已,晚上见。”
挥手告别后,走上寻找吴影的漫漫坎坷之路。
大姨太万娣有了孙英侠女做女儿,功夫了得,还有她背后众多兄弟姐妹的力量。
又与得宠四姨太联盟,有了四姨太,便可附带有了老爷的力量,众人拾柴火焰高。
大姨太并不甘心二姨太三姨太姐妹在她家白吃白拿,决定用反间计让她们蛤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天中午,大姨太挑了个二姨太方便的空隙,踩着三寸金莲亲自登门造访。
二姨太先是一惊,来者不善,但还是强装笑脸站起来说:“什么风把大姨太吹来了,难得难得!贵人登临,蓬荜生辉呀!”
“哪里哪里?老朽行动不便,深居简出。
说来惭愧,同为姐妹,同在一片屋檐下,却少见拜会!”
大姨太声如洪钟,体态雍容华贵,彬彬有礼的稍作前倾身姿,并双手作楫,给足了了二姨太面子。
二姨太忙作楫回礼说道:“欢迎欢迎!
请上座,丫鬟,快泡上好红袍,伺候好大姨太!
“喳!”丫鬟声叫声应,急忙动身张罗去了。
不一会儿,丫鬟便通过洗泡冲倒一道熟练的茶道工序下来,两杯热气腾腾醇香復郁的茶摆了上来。
大姨太右手捧起茶杯,左手打开杯盖,用杯盖的侧面刮了刮,在嘴唇与鼻子的人中沟之间扇了三下,闻了几下。
啧啧称赞道:“好茶好茶,老爷疼你,连茶叶都给你配备最好的!”
说完慢慢放下茶杯,也许她怕茶中下毒,也许这茶叶根本比不上她的好,竟然连半小口也不想呷上。
“不敢不敢!大姨太是原配,我等哪敢后来居上,功高盖主呢!”
“此话见外了,都是好姐妹,都来服侍老爷的,从今以后不必分彼此了!”
“好!好!好!托大姨太的福,承蒙不弃!”
二姨太对大姨太突如其来的造访受宠若惊,又不得不顺水行舟,连声附和。
“最近听到什么风声否?关于你的坏话,我做为姐妹,相比之下都听不下去了!何况你是她同胞姐姐?”
“什么坏话,谁说我坏话?”二姨太急得坐不住了,起身朝大姨太这边走过来。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反正老爷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大姨太放低语调,故作保密状。
“说吧,你刚才不是说我们是好姐妹不分彼此么!
今天的话我保证让它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老爷。”
“好吧!老爷昨天晚上悄悄告知我,他说三姨太又怀上他的骨血,郎中说这次怀的是男孩,老爷高兴地笑得见鼻不见眼,说什么他都答应。”
“她说大姨太二姨太如今又丑又老,下不了蛋了,注定是断子绝孙,香炉打水漂了!”
“你说她生她的关我俩什么事?!"
“拿我们说事,哪壶不开开哪壶,那不是存心揭我们伤疤是什么?”
“若单说我坏话还情有可原,因为我真的老了,生不出来了!而你还年轻,何况你可是她的亲姐姐呀!”
大姨太连珠炮式的话语,二姨太听完后气得七窍生烟!
吼道:“这贱人,当初假意来帮我带小孩,却不知廉耻勾搭上她的姐夫。
还与我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不认同胞共母肚也就罢了,还在老爷面前告假状?真是可恶至极!”
大姨太见煽风点火成功,顺势再浇上一桶油说:“还有更气人的话,她说不下蛋的母鸡,注定吃坏粮,索性把她们扫地出门算了,免得阻路碍眼,赶出去好咱们六根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