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跑到了帝摩西神殿外查看情况。这些变化原地留守的曼蒂他们都是知道的,见几名队员都平安无事回来了,队长曼蒂才稍微松了口气。
“唔……是这样——”见曼蒂这样问,小队副队长哥达尔,那位红头发的矮人沈吟着,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继续开口道:“我们赶出去的时候,隔绝海石崖的外层屏障已经破解,四个方向所有出入的传送法阵也都在加紧修覆,另外,虽然外头还是滞留了很多人,不过已经有一部分观众通过临时传送阵被疏散离开了。”
“对了对了,外边还停了三艘赤金学院出品的浮空飞船,据说赶来支援的稽查队还有那些大公会的人员,都是通过这几艘飞船快速登陆海石崖的,好家夥——”一边接过哥达尔的话,正喋喋不休的矮人战士密奇,很快被他的老大哥费奇啪的一声拍了下后脑勺,这才不情不愿地收起了聒噪。
凌霄和其他人看得纷纷忍不住笑意,就连刚才笼罩在他们心底的愁云也似乎散开了些。费奇丶密奇和杰奇三兄弟,虽然外貌相近,但相处久了就很容易分辨。相比之下话最少,也最耿直的是老大费奇;没事就爱说说俏皮话,最为聒噪的是老二密奇;喜欢摆弄他那对眉毛,一旦它们耷拉下来,情绪也会跟着灰暗悲观的,则是老三杰奇。
“不过就跟之前我们知道的一样,整个海石崖已经变得非常不稳定。”隔了片刻,哥达尔的声音才又缓缓响起,只是语调变得明显沈重起来,“天空聚集起了不知道哪来的大规模阴云,云层中不断有闪电雷鸣,可附近并没有极端气候的泰勒斯之眼开启的迹象。这样的怪事从未在莱恩城出现过,很多人都被吓坏了。”
这片大陆,自从大毁灭后本土的生态便彻底崩溃,气象规律更是紊乱不堪,四季的界限已经彻底模糊。天空极为高远广袤,但云层稀薄,大陆上没有任何雨水降雪,只有当冰冷的寒夜过后,会结出非常细小的霜晶,而这层霜冻,也会在炽热的白昼来临时,被丽媞与拜鲁坦迅速地蒸发。
除了在一些泰勒斯之眼内部,别说雷鸣闪电,就是头顶飘来一片普普通通的乌云,泰拉的民众也已经千年未曾见过了。
“另外,围绕神殿四周都有黑焰肆虐,虽然没有赛场这里的黑暗能量密集,情况也很棘手。据说当时突然爆发时,造成了不少平民的伤亡……”哥达尔的话音至此彻底地低了下去。
想象当时的惨状,队伍里每一位成员都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对酿成此番惨剧的那些灰棘森林的凶手们,愤怒的情绪迅速在他们胸口滋长。
“本来我们还想找找看小家夥巴奈和他姐姐莉芙,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一旁的半人马族战士伦恩挠了挠头,这些天在一起观赛,他们几个提前离开赛场的队员都已经和两人混熟了,伦恩那张平凡憨厚的脸上正明白写着担忧,“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众人都点点头,却是一阵沈默。
“唉……不知道事态会发展到哪一步。”作为小队副队长的哥达尔双眉微皱,这位沈稳谨慎的矮人最终只能这样唏嘘道。
队员们的心情都变得有些沈重,凌霄深感个体力量单薄无力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那道无形的屏障外,在他熟悉的那位巨狼族先知身边,在当前这样动荡残破的背景下,正聚集了一群几乎代表这片大陆上巅峰武力的强者。
可这些人此刻也仿佛遭遇了某种难以决断的事情,虽然隔得太远听不到他们在争论什么,不过从互相间的气氛与肢体语言中,凌霄越看越觉得心惊。他们相持不下争论的结果,凌霄怎么看都像是将矛头对准了先知吉吉!
不知道为什么,隔开远远的人群,凌霄就仿佛能感觉到先知大人异常强硬丶寸步不让的态度,这种奇怪的直觉马上又催生出他心底的极度不安来。
“怎么了,肖那?”
凌霄几乎下意识就朝那边迈开步伐,众人诧异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的脚步却没有停顿,由于凌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心里有种模模糊糊的迫切直觉,他头也不回地含糊说道:“我去那边看看……”
小队的其馀人先是面面相觑,那个总是待人和善有礼的青年,他此时此刻的反常表现,简直能称作失态了。很快,行动相对自由轻松的哥达尔就冲队长曼蒂点头道:“我和费奇他们跟去看看。”
而一旁的罗勒,早在凌霄突然脸色苍白地迈开脚步后,就紧随而去了。
“……”留在原地的汪林奇,这时突然低声咕哝了一句。
“阿奇你说什么?”目送着好不容易聚集到一起队员们又接连离去,站在汪林奇左手边的队长曼蒂没有听清他的嘀咕,不自觉地反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汪林奇提高了声音回答道。宽大的斗篷下,那张因变形术而布满雀斑的脸上神色平静,只是那双稍显阴沈的深蓝色眼珠里,还留有一抹来不及隐藏的古怪光芒。
只不过留在原地等候的几位队员,这时都被凌霄出人意料的举动吸引了全副注意力,因此没有人察觉到汪林奇这时同样反常的表现。
那是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紧盯着似乎争执得越发激烈的先知吉吉那边,凌霄一眼也不敢错开。就好像必须去确证什么一样,人群的声音在他耳边逐渐远去,内心深处却越来越焦急。凌霄只记得自己似乎拉着罗勒的手不断向前,分开了一个又一个阻挡在他们身前的黑色障碍,身后还隐约模糊地传来了谁的叫喊声,可那时的他,仿佛陷入了梦境与现实的夹缝,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然后,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连凌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好像看到了一张脸,在他面前如同慢镜头似的转身丶放大,那是连整颗心脏都为之紧缩的熟悉感。胸口瞬间变得既灼热又疼痛,凌霄痉挛着松开了罗勒的手,就像是再也抓不紧那样。他楞楞地看着将冰冷的黑色剑锋送入他身体的男人,脸上茫然的表情就像是迷途的孩子一般——
“爸丶爸……?”
“肖那!”
“凌霄!”
数道凄厉的悲鸣这时汇聚成一股,在黑暗笼罩下,越过众多因反应不及而呆愕住的人群,在阴森不详的帝摩西神殿上空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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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务必看下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盗文网又卷土重来了,真是生生不息_(:3」∠)_
所以下一章开始作者又要防盗了,还是老规矩——
一:大家只要记住【正文更新都是晚20-21点!!!】
二:不在上面这个时间段的更新,多是作者在放防盗章节或者捉虫修bug。
三:手机党的妹子如果怕误订,点开章节前,可以先瞄一眼文案简介上方的【最新更新时间】,然后对照上面第一条正文更新时间。
四:每一章更新的字数,作者都会码比防盗章多1千字左右,如果有手机党的妹子,或自动续订的姑娘不小心误订了防盗章节,这就算额外的补偿和福利。
最后,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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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的人生,总在他心中安定,以为日子会这样持续下去的时候峰回路转。
刹那光明,刹那又是全然的黑暗。
来到一个陌生的异星,在名为泰拉的土地上,在不安与坎坷交错的旅途中,他不断邂逅了许许多多的人。这中间有悲喜交集,欢乐与怒愤,但和身边不断结识的朋友夥伴们在一起,总归还是开心的事情要多些。
凌霄学会了陌生的语言,努力适应着环境,甚至掌握了从前的自己恐怕做梦也没想过的魔法。他也曾无数遍地思索,如果自己永远也回不去地球了,如果注定要在这片剑与魔法的大陆终老又该如何。
可正当他渐渐放下心里的包袱,尝试着要把地球过往的生活当做一段美好记忆,封存于灵魂深处时,那段年少时的变故,本来会一辈子深埋在心底,却忽然以如此鲜血淋漓的方式,被赤|裸裸地再次撕开了。
他的父亲,甚至还没来得及等到他成年,就突然永远消失了。
那真的是彻彻底底地消失。
除了凌霄,世界上不再有任何一个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名叫凌云的人存在过。无论是他们的邻居,还是凌霄学校的老师,甚至是警局翻阅户籍的民警,面对全世界的遗忘,那个时候只有凌霄还在独自一人四处奔走,他固执己见,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曾经被很好呵护在父亲羽翼下长大的他,在突然变天的狂风暴雨中,撞得头破血流。
那是段充满灰暗与挫折的日子,凌霄甚至曾一度被认为精神出现偏差,需要接受心理辅导。在小小的诊疗室里,那位笑容和煦的医生摸着他的头,说出那番凌霄永远无法忘怀的话后,终于再一次能够感受到人类皮肤温暖的凌霄,于心底压抑累积许久的悲伤,这才如潮水般一涌而上,他终于失声痛哭。
失去了唯一也是最亲的亲人,紧接着还要面对周围人仿佛彻底被篡改的记忆与现实,还是个小少年的凌霄,他所熟悉的世界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如果没有后来他的两位养父及时出现,他也许真的就此崩溃发狂了也说不定。
而现在,凌霄又一次体会到了这股与整个世界对抗的孤独。
他回来了。
确切的说,是凌霄回到了他生活工作的那个熟悉的地球。
凌霄僵坐在自己的设计桌前已经好几分钟。办公室透明的玻璃窗外,是事务所来来往往正忙碌的同事,他面前的硫酸纸上却连哪怕一根新线条都没有画下,直到他又一次确认了旁边那台电脑的时间——上面显示的年月日,竟是在他发生意外跌落事故的一个月前!
“真是疯了……”凌霄自言自语,苦笑着放下了手里的制图笔。他支撑起左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衬衫下的脖子还在因长久伏案绘图而隐隐酸痛,没有了那头长发的拖累和负担,此时他的眼前变得无比清爽。
可眼下,凌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沈稳的性格使然,以及面前的一切都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凌霄也许早就不是安静地坐在这里,而是冲出去不停大喊大叫着发泄了。
身处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日常之中,这样的场景也确实几乎要让凌霄以为——原来一切真的从来没有改变过。他还是那个他,没有突然跌落,没有去到另一个陌生的星球,没有魔法和各种各样他意想不到的冒险时刻伴随。长久以来的那些崎岖与坎坷,就仿佛是一个深长而遥远的梦境。
可真的只是梦而已吗?
此时此刻,凌霄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胸口——被利刃贯穿,一度弥漫整个胸腔的灼热与疼痛不见了踪影。当他再次睁开眼之前所看到的的最后影像,分明是某个使用父亲凌云的背影和脸庞迷惑于他,然后将缠绕着黑色火焰的长剑刺进他胸口的偷袭者。
在那之前,他看到那人先是带头与先知吉吉起了争执,而目睹先知大人坚决强硬的否决神态后,从凌霄心底泛出的不安就彻底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包括先知吉吉在内,能够完全瞒过在场几位大魔导师的可怕敌人,也许对方的力量从那时起甚至更早前,就已经在开始干扰影响着凌霄了。
否则,瞬间捕捉到那股极为邪恶波动的凌霄,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迷惑。
思路变得无比明晰,一瞬间笼罩于眼底的迷雾彻底消散,凌霄发出了一声叹息——来到泰拉大陆后,他所经历的人和事,怎么可能就那样轻松地归结为一个太过逼真的梦啊。
袭击他的人,也不可能是他的父亲。对凌霄付出了全部关爱的父亲凌云,宁可将剑刃对准自身,也绝不会忍心伤害他一丝一毫。
对于这一点,别说是十年,哪怕父子两人分别二十年丶三十年,再长再久的岁月蹉跎磨砺,凌霄仍能坚信不疑。
虽然身体内变得空空荡荡,再也凝聚不起任何一丝力量,就像是曾经对于魔法一无所知的那个自己一样。可无论怎样掩饰,内心深处的鲜明记忆不会欺骗他——这些日子以来,凌霄遇见的那些人,他都能清楚地记得他们中每一个人的名字。无数冗长晦涩的魔法咒语,虽然没了效果,凌霄也依然可以一字不差地覆述出来。
视线微微下垂,凌霄看着空空荡荡的左手腕,片刻后他终于擡起头,浅绿色的眼睛里散发出了坚定的光芒。他站立起身,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对于身边那些令他怀念不舍的景象,凌霄开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其中抽离。
“你在吗?”他对着窗明几净却空空荡荡的房间发问。
“如果你还在,请回答我。”
“麻烦你——”
凌霄脾气很软,待人温和,不过要是他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异常执着又死脑筋地一条道走到黑,谁也拉不回。他目光清明,神色间仿佛已有了决断,在他一声又一声毫不气馁地呼唤下,附近谈笑风生的同事们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房间内的陈设物品也紧跟着一件件隐没,接着是墙壁丶天花板丶地面,最后连整个房间都彻底消散了。
凌霄恢覆了孤身一人,站在一整片茫茫宇宙般的黑暗中,只有他呼唤的声音仍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那片似乎永远也不会有所回应的黑暗深处,终于像是被凌霄的固执打败了般,远远传来了叹气声——
「我实现了你心中的愿望,这样不好吗,凌霄?」那古老沧桑的声音如是问。
「回到你过去正常的生活,不用再担心害怕。毁灭也好,绝望也好,不必再去考虑那些与你没有了关联的人和事……」
“不是无关的事!”仰头对着遥远虚空回应,凌霄站立在黑暗中,再度坚持道:“不是与我无关的事。那里有我的朋友和同伴,还有教会我魔法的老师,还有罗勒他们许多人在等着我,所以我要回去!回泰拉——”
「……你考虑好了?」又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那个古老的声音才又开口问:「我可不会每次都那么好心,失去了眼下的机会,也许你永远都无法再度回归地球了!你可要想好了,这样也没关系吗,凌霄?」
“没关系。”凌霄回答得坚决,可心中却有一波波悲伤不可抑制地袭来——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关系,多少次凌霄做梦都想回到自己的故乡,但如果回去的代价,是将众多同伴的安危置于脑后不顾,那么他情愿放弃这样的机会!
「很好。」那沧桑的声音就像是被凌霄的举动气笑了,他开始恶狠狠地威胁起凌霄来:「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就算回去了,你要面对的,也许是比死亡更难受的事,你做好迎接这样局面的准备了吗?」
古老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彼岸传来,凌霄闭上了眼,那声音马上又变得极近,近到就像是紧贴在他心底由内而外发出的声音,他的嘴角渐渐浮现出笑意。
“谢谢你。”凌霄道着谢,由衷而坦然地回答道:“可我还是要回去。如果连面对的勇气也没有,那才是真的毫无希望了。”
「……」那声音就像是噎住了,又像在黑暗的尽头审视着这位闭目以待的青年,过了好半天,才终于再度叹了口气:「你睁开眼吧,凌霄。」
凌霄立刻随着那声音张开了眼睛,一瞬间,铺天盖地将黑暗空间穿透的耀眼光芒,刺得他不由得眯起眼把手挡在了面前。
狂暴的雷鸣声紧跟而至。
黑暗混沌中,阴云密布,一道道撕裂天空的青白色雷电不断闪现,就像是一脚踩空,凌霄的意识开始急速下落,穿过了厚重的云层与闪电地带,不断不断地朝着布满鲜血与火海的地面降落。
“看,那是什么——”今夜遭受了惨重损失的海石崖地面上,很快有人发现暴烈怒吼的天空中,如流星般的绿色光球拖着长长的尾翼突然出现,并向着地面急速下坠然后隐没的景象。
而此时,整个帝摩西神殿已几乎成为一片废墟。
除了由几位大魔导师联手设立的大结界范围内,维持了相对而言的完好,整个半圆形的结界外,已经彻底沦为黑色火焰的海洋!
一切急转直下的变化,都源于那场谁也没来得及反应的袭击。和所有人一样,因胜局初定,以及赛门退避而去的举动而被降下了警惕心,迅风小队的队长曼蒂双眼通红,眼神中满是哀痛与悔恨,她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半截坍塌的神殿立柱旁,凌霄的身影已渐渐要被火焰所吞噬。那位眼神总是温和的青年,大概是唯一在那时察觉到情况有变的人,也是这场可怕的杀戮下第一个牺牲品。
不知何时混进了他们内部的敌人,竟然以孤身之力,对抗当时在场的先知吉吉丶帝国大魔导师佛能等几位高阶的法师与武者,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大魔导师级别的武力了。从头到脚身裹黑衣的那人法杖一挥,就带起了无数黑暗地底的阴火,凌驾于泰拉所有修炼者巅峰的可怕实力,若说还有什么力量来类比,就只剩下那个唯一的可能。
面对在心底呼之欲出的答案,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起先都不愿意相信。他们不相信时隔千年后的今天,会有第二位贤者级别的魔法师横空出世,他们更不愿意相信,这名力量深不可测的法师,竟然是站在大陆光明阵营对立面的黑暗那方。
多么可怕而又残酷的事实!
好不容易支撑起的封印法阵,也在到处蔓延肆虐的黑火下摇摇欲坠。充满暗能量的火焰,非神圣魔法不能熄灭。为此,联合在场全部的高阶魔法师与战士,才勉强与对方打了个平手的曼蒂他们一方,不得不一再退守到封印法阵的范围。
看着如寂静无声的死神般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黑衣魔法师,他手中握执的骨杖正散发出渗人的黑色雾霾,浪潮般涌动的黑雾,不断侵蚀着由光明魔法缔结的屏障表层,似乎不彻底打破面前这层障碍,最终将下方的封印法阵捣毁,他便不会甘休。而曼蒂他们这边,数位高阶魔法师则在铺设的结界内,于各个角上严阵以待,与之相抗。
在充满嘶吼与喊杀声的战役之后,双方这场无声的争斗也已达到了白热化。
场上的每一位修行者都深知,一旦自己这方的结界被打破,下面的封印法阵估计也将难以保全了。到时候,黑暗能量被压制积蓄已久的那道黑炎之柱,其彻底爆发的后果,必将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虽然一度被那团奇特下坠的绿光吸引了注意,但当光芒堙没后,所有人很快就被心中更沈重的担忧攫取了全部的心思。大概也只有迅风小队的几名成员,还在不时盯着那道残破立柱的方向。
由于火焰与黑雾的重重干扰,最开始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那边的异常。
而凌霄一度飞远消散的意识,仿佛穿越无尽时空,从高处不断坠落。他渐渐‘看’到了海石崖地面上,被黑暗火焰包围的人群,在凌霄失去意识前,已经被破坏严重的那座巍峨神殿,更是如同被彻底毁坏的玩具般,只剩下残留的几根立柱,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将一座规模庞大的宫殿损毁到如此程度?
凌霄还来不及心惊,就被一股强大的引力拉向地面,他的眼前一黑,在瞬间蔓延至全身的剧痛中,几乎忍不住呻|吟出声。
「哼,意识回归肉体,这点小痛算得了什么。」那古朴沧桑的声音又在凌霄脑海中说道。
没有与那声音争辩,事实上疼得眼皮都微微发颤的凌霄,也根本没有馀力去争执这些。他的四肢就像石头般僵硬,弥漫到浑身上下的剧烈疼痛,让凌霄好一会才渐渐找回了身体的其他知觉。他只能不断小心地抽气,只要稍不留意,痛楚最为剧烈的胸口就会让他难以喘息。
凌霄活动着僵硬的手指抖抖索索摸索到胸口,用力睁开了沈重发粘的眼皮,然后,他才终于低头看清了自身的眼下情况——在靠近他心脏的位置,一柄长剑穿胸而过,他整个人几乎被钉在了身后的石柱上!
这是何等惨烈的死亡方式。
如果不是心里预先有所准备,以及不断在冒险的过程中锻炼出的强壮神经,换做是一个普通人,估计就是活了也得重新吓死过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苦中作乐。」那声音再次唠叨着响起,绿色的光芒同时开始笼罩与凌霄全身,快速治愈恢覆着他的伤口。「记住,慢慢把剑拔|出来,别太快!」
脑海中的声音又吩咐着,那些绿色光点流转之处,不止疼痛持续缓解,就连身边渐渐逼近的黑暗之火也畏缩般消退了。才想要点头的凌霄,却在这时看清了脚下的情况,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随即不顾一切地双手向外拔出了刺入他胸口的利刃——
「笨……」
那个气急败坏的古老声音,凌霄已经顾不上去听了,他完全无视了胸口再次变得严重的伤口,只是跪倒在他脚下的地面上,双手怎么也停不下颤抖。
“罗……罗勒……”凌霄的声音哽咽,几乎语不成调。
巨大的银狼此时正倒卧在他面前。巨狼的身体环绕着破碎的石柱,就像罗勒他总是经常做的那样,仿佛捍卫着身后某样重要的东西。
“罗勒……”凌霄吃力地抱起银狼巨大的头颅,然后小心放到了膝盖上。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手下沾满了血迹与污黑,已经看不出原来闪亮顺滑模样的银色毛发。每次总是有求必应的罗勒,这回任凭凌霄如何呼唤,都没有再睁开他的眼睛。
巨狼的整个腹部,被炸开了一道焦黑的巨大伤口,能与平原上经年呼啸的西风竞跑的两条矫捷有力的后腿,也被划开了深长的伤口,血液已经流干,惨白的骨头暴露在外。
凌霄心中大恸,眼泪瞬间落下。
他无法想象在他失去意识后,罗勒究竟遭遇了怎样的痛苦,又是在怎么样绝望的心情下,带着浑身的伤痕与不甘,轰然倒在了他的脚下。可即使是死去,罗勒也不忘要守护着他。
「……我已经说过,你坚持要回来,也许将面临的是比死还要难受的结局。」那个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这时又在凌霄已经乱成一团的脑海深处回荡,「你后悔了吗,凌霄?」
而他询问的对象,只是紧紧抱着那头银狼的尸身,除了眼泪不断滚落,整个人竟然已经像痴了一样。
「我再问你一次,你后悔了吗,凌霄?」
那声音不耐烦地追问了一声,看到凌霄仍旧毫无反应,许久之后,才终于憋不住般地长叹一声,「如果后悔了,我还可以将你送回故乡地球。但要是仍然不想回去,那么我们还是快点考虑,怎么把这只夏洛坦的后裔尽快救回来吧!时间一长,他的魂魄一旦飘荡到地底死者的世界,那么即使是我,也无法干预死亡之神所支配的……」
凌霄脑海里的那声音,还在像个许久没人陪说话的老者般絮絮叨叨,但去头掐尾,凌霄却只听见了那最重要的一句。他死灰般的内心再度燃起了希望,怔怔落下泪水的双眼中也闪现出了光芒,对于这个寄居在他身体内的意识,凌霄就像是不可置信地轻声喃喃道:“你丶你可以……救罗勒吗?”
传说中,只有最接近神明的力量,才能令已死的亡者覆生。
「不必多想。」终于得到了回应,那声音像是瞬间参透了凌霄此刻混乱的想法,「曾经创造了泰拉的远古诸神早已离开,即使那部分没有离去的,也都陷入了永恒的沈眠。只是偶尔还会有血脉觉醒的人出现,这些古魔法下的继承者,必定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传奇与宠儿。」
「记住了,凌霄——」那古老遥远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并非是我能够拯救你们,关键在于你们自己!汝等体内的沈睡之血不甘归于沈寂,它们正在呼唤丶渴望着力量的回归!」
“什么……”对于脑海中不断回荡的那些话语,凌霄几乎完全没有听懂。
「好了。」古老的声音却阻止了凌霄进一步的探问,然后又似乎要让他有所准备般隔了片刻,才再次响起,「返生术需要你的配合,你准备好了吗,凌霄?」
怀抱着罗勒冰冷僵硬的身躯,凌霄只能用力地不断点头,他翻来覆去重覆着同样的一句话语:“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请救救他——”
“请你救救罗勒!”
凌霄突然爆发出的凄切声音,就像是一首悲哀的乐曲般回荡在阴沈的夜空中。
而困守于巨大的结界内,早已发现外面情况变化的迅风小队众人,先是目睹了原本早已失去生命迹象的凌霄,竟然奇迹般地再次覆苏。那最初的震撼与狂喜还未过去,他们又看到凌霄跌跌撞撞地将脚下死去的巨狼抱紧入怀,整个人被一股浓烈沈重的哀恸所笼罩。最后,凌霄突然对着黑暗的虚空,含泪祈求的模样,更是让眼圈止不住发红的队员们,纷纷忍不住跟着哭了出来——
如果真的还有神明在倾听,就请救救那受苦的灵魂吧。
不知道是奇迹出现,抑或众人心中那共同的祈祷力量冥冥中有所感应,以凌霄的身边为起点,无数绿色的光芒不断围绕上升,如旋风般开始逐渐扩大。四处蔓延的黑色火焰,在这股庞大的绿色光旋中不停消散。甚至是结界顶端那位与众人对峙良久的黑衣神秘人,他所释放的魔法雾霾,也在那股绿色的洪流中持续溃散。
铺天盖地的绿光,开始席卷整个海石崖的战场。
最终,在一股不甘的尖鸣中,原本占尽优势,如同死亡的阴影一样降临于众人头顶的那位黑衣魔法师,被绿色光芒笼罩的他,就像是遇上了最大的天敌,身体如幻影般四散崩溃丶消逝了。
跟随着他一起渐渐散去的,还有笼罩了整个莱恩城上空的乌黑阴云,以及那些不断划亮天穹的雷电。
遥远的东方天际,一丝金色的光线刺破了阴霾,照射进此刻所有劫后馀生的人们眼底。
漫长的黑夜过后,黎明的曙光终于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码得太欢,差点收不住了 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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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寒夜过后,丽媞与拜鲁坦照常升起。
在海石崖顶那场风波叠起的惨烈战斗,也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莱恩城。彻查与清点伤亡人数的工作还未结束,在这场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人们,还来不及过多表达对罹难者的哀悼之情,泰拉大陆各地,坏消息却接二连三地反馈传来——
啸风平原丶闪光丘陵丶歌雨林地,大陆几乎每个种族的领地内,都遭遇了与海石崖相同景象的异变!许多地区都不约而同出现了天空云层密布,雷电交加的极端气象,地面上,饱含着黑暗能量的火焰光柱冲天而起,唯一的不同,只在于规模大小的区别而已。
一时间,身处于莱恩城这座巨大的城邦中,暂时保得了安全无虞的人们,开始由上至下,沈浸在风暴将临的惶恐与不安中。
今天主城的新月旅馆大堂内,也依旧是座无虚席。因为试炼大赛的被迫中断,而聚集了大量冒险者在此地,但人群肃穆的气氛却是不同以往,没有人再大声地欢笑交谈,每一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上了或多或少的愁思。
许多人压低了声音交流着手中的消息与情报,更有不少的冒险者开始打点起行装,准备离开莱恩城,返回他们在大陆各地的故乡。
这些游历在外的冒险者们第一次发现,千年以来他们将各处开启的泰勒斯之眼当成了最大的威胁,却没有防备原来还有另一个心怀叵测的敌人,一直就潜伏在他们的身边!
地处整个大陆西南的灰棘森林,与极西之地普雷恩斯一族传说中的圣域——龙岛,中间仅隔了一道狭长的黑石海峡。这片阴郁黑暗的森林,因长满了枯死石化的灰棘树而得名,尽管是属于联邦迦德塞王国的领土,但古艾科人对于这片贫瘠荒蛮的丛林,就像是将之彻底遗忘了一般不闻不问。
自从千年之前迎来了北方歌雨林地的叛众,这片黑暗不详的地区,就彻底沦为了不法之徒与流亡者们的乐土。它就像是一个污迹般存在于泰拉大陆上,于世所不容,光明魔法占据主导的泰拉其他各个种族蔑视它,对于那些生活在其中,甘愿与黑魔法为伍的堕落者们,所有人更是不约而同选择了闭口不谈。
那片森林与其中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