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公府。
得闻李景隆凯旋归来的消息,毕夫人喜不自胜,任凭府中丫鬟如何劝阻,她都执意要在府门前等候。
那份望眼欲穿的母爱,惹得府邸丫鬟和侍卫为之动容。
李景隆骑着战马疾驰而来,远远望见母亲清瘦的身影伫立在府门前。
他心头一热,立刻勒住马缰,身形矫健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大步流星地奔向府门。
“娘,儿子还认得路,您又何必在此苦等?” 李景隆语气中带着心疼,虽是责怪的话,眼中却满是感动。
毕夫人仔细打量着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见他除了晒黑了些,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我儿平安归来就好!自打你出征,为娘日日不得安寝,就怕你在外有个闪失。”
“走,咱们回府细说。”
李景隆上前搀扶着母亲,一路温声细语地说着西番见闻,总算让毕夫人眉头舒展,露出了笑容。
“大哥回来啦!”
二弟李增枝兴冲冲地跑到前堂,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喜悦。
“回来了。” 李景隆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胸中的杀伐之气尽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笑意。
看着母亲和弟弟欢欣的笑容,那些在西番驰骋沙场时的冷酷与杀伐渐渐消融,唯余归家的温馨与惬意。
他虽经历前世今生,但也是毕夫人十月怀胎所出,这份血脉亲情自然天成,不曾有半分隔阂。
这些人,同样是他今生最珍视的至亲!
“我儿,这次回来可有何打算?” 毕夫人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以你此番功劳,陛下定会让你入军…… 可你年纪尚小…… 唉!”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
李景隆年纪尚幼,若入军中面对枪林箭雨,性命攸关,她这做娘的如何能放心?
更何况朝堂之上风云诡谲,老狐狸们勾心斗角,便是自家男人有时都难以应付,更遑论李景隆这半大的毛头小子。
“娘!” 李景隆嘴角浮现温暖的笑意,“陛下让我入大本堂再学几年,正好陪着雄英伴读……”
“当真?” 毕夫人双眼顿时明亮起来,连忙追问,“陛下没让你入军,反倒叫你陪太孙读书?”
李景隆含笑点头:“正是。娘尽管放心。儿子先去书房,陛下还有事吩咐我做。”
“好,那你快去吧!”
“孩儿告退。”
李景隆转身直奔书房。
.......
坐在案前铺开纸笺,提笔疾书,将心中关于锦衣卫的构思尽数写下。
直到换了两次灯油,他才终于完稿!
仔细检查确无纰漏后,连衣服都懒得脱,便一头栽倒在书房的床榻上,很快沉入梦乡。
一夜过去。
清晨,毕夫人亲自来唤醒李景隆,生怕他第一天早课迟到,在夫子和宫中皇子、太孙面前落了印象。
李景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任由丫鬟侍女梳洗打扮。片刻后,一身崭新华服的他,已是相貌堂堂,气度不凡。
到得宫门,他跃下马车,大步流星而入。
守门侍卫早得了令,并未阻拦。
“带我去大本堂。” 李景隆随手唤来一名路过的小太监引路。
跟着太监穿过重重宫墙,东拐西转,终于来到一处古色古香的大殿前。
殿外两株苍松挺拔,更添几分书香气息。
“表哥,你来得好早!”
正当李景隆打量殿宇之际,身后传来一道略带兴奋的童音。
他回头望去,只见朱雄英正与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并肩而来。
那少年身着大红龙袍,气度沉稳,李景隆一时却认不出是谁,想来不知是老朱的第几个儿子。
“拜见皇太孙!” 李景隆先是恭敬行礼,随后看向那名少年,“这位殿下是……”
“这是我十二叔,朱柏!” 朱雄英热情地介绍道。
李景隆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朱老四的小尾巴,十二皇子朱柏。他连忙躬身行礼:“李景隆,拜见十二皇子。”
“免礼。” 朱柏举止沉稳,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倒真像个小大人。
朱雄英上前拉着李景隆的手,“快走表哥, 待会夫子来了,见咱们在这闲聊,定然会问责。”
“夫子是谁?” 李景隆好奇问道。
朱柏从旁插话,撇嘴道:“咱大哥的老师宋濂,还有他那妃子的爹... 吕本。”
说起吕本,他明显带着一丝怒意和厌烦。
“原来是他啊!” 李景隆微微颔首,心头不知算计着些什么,任由朱雄英拉着自已入了大本堂。
甫一进入大本堂,李景隆这张生面孔立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只见朱棣和朱橚正襟危坐在上首,见自已目光看来,纷纷点头微笑。
而堂内其余少年看起来都与他年岁相仿,还有三个稚童坐在右边前排,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可能还没朱雄英大。
朱雄英拉着他在自已身旁坐下,兴致勃勃地为他介绍起在座各人。
“表哥,四叔、五叔你都见过了,那边是六叔、七叔……” 他一口气介绍下来,最后指着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孩童,笑道,“这是我十四叔,他还没我岁数大呢!”
“老朱这生育能力真是没谁了,算是坚决贯彻落实传宗接代,家族人丁兴旺的思想了!” 李景隆暗自咂舌,心中惊叹不已。
仔细一算,眼下正值洪武十二年,堂中最小的十四皇子朱橎刚满三岁,另有五位还不足三岁未入学的皇子。
更令人咋舌的是,据他所知,老朱未来还将添七位皇子!
“九江!” 就在这时,朱棣唤了他一声,挤眉弄眼道:“今天你可是赶上了,大哥那妃子的爹今日授课,千万别惹着那老东西!”
“大哥,妃子.... 的爹?” 李景隆愣了一下,下意识首先想到的是常遇春,继而才反应过来是朱允炆外祖父吕本。
要说这人,能力确实一般,胜在生了个好闺女,嫁给了太子朱标。
如此,才得以领了份差事,做到了吏部尚书的位子,又因御史台弹劾被免官罚役功臣庙,直到洪武八年才被再次启用。
如今年老体衰,半截身子入土,就被安排在大本堂负责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