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径入烟萝
哥哥妹妹的话,总是在那些粉戏里才听,平白日里人人能见得,怎么好意思说。
只是,架不住萧瑜眼中的期待,冬儿的小声唤了一句“瑜哥哥”,便把身子埋在怀里,好像是这样就能让萧瑜不再开口戏弄自己一般。
院后是半人高的篱笆墙和荫弊的树木,日光从枝叶间的间隙中漏出,萧瑜吻在冬儿的面颊,用手抚摩她的后颈,沿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下。
两人分开了半步的距离,暖融的春光落在冬儿闪着亮光的眼眸中,让萧瑜如同受到了引诱一般,情难自禁地去吻她的唇瓣。
冬儿被好一阵欺负,才停下来喘息,萧瑜用下巴垫着她的头顶小声说:“好妹妹,今后你就只能叫我一个人哥哥,别人这么叫,我可真的要伤心了。”
他倒是一点都不害臊,羞得冬儿撇下他回到前院去,萧瑜只跟在她身后,不紧紧追着,却始终让她在自己的视线里。
冬儿先他一步进门,掀起门帘的时候手上停滞了一下,让萧瑜注意到地上放了一只捆着腿的鸡和半篮子鸡蛋,知道是有人来了。
狭小屋内拥挤地很,祖母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紧拉着冬儿的手不放,显然是恨极了两人面前的男女的。
萧瑜敛了笑容,饶过那男女走到冬儿面前淡淡问道:“这两人是什么人?是欢迎客人,还是赶他们走,冬儿告诉我便是了。”
“这,这是我爹爹……还有我我的后母。”
冬儿和他说过家里的事,萧瑜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良亲,眸光微凝,盯扫着那男女看。
倒还真是十分般配的狗男女模样。
萧瑜用扇子在掌心敲了敲,微笑道:“原来是孟姑娘的父亲,那这位就是孟姑娘的母亲了?”
冬儿的父亲孟英早就听说了送入宫里的大女儿得了圣人赏赐,算着日子来见人,因算是半个乡野人,见识不多,见萧瑜这样气质高贵如兰,待人威严不抗,以为是皇宫里的贵人,便跪下磕头行礼。
冬儿和外祖母面面相觑,萧瑜微微侧头,长眉舒展,用温润的眼神示意冬儿不必害怕,他自由安排。
待二人的头碰地了,萧瑜才惊讶说道:“二老这是做什么,如今你们要拜见的人可是孟姑娘,孟姑娘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二品尚宫女官,原职离宫,与乡贤并重。”
他十分“善意”地提醒道:“方才你二人高站她面前神色冒犯,若是细细纠察,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了——”
孟英从没把自己的这位女儿当一回事,可买可买的东西,如今不过是意外多赚了一笔本钱,才不关心她得了什么职务,不过是惦记冬儿得了的一套宅院和赏金罢了。
他从地上捞起来头,赔笑看着萧瑜,却又暗中用眼神威胁冬儿。
“大人,可,可我毕竟是她老子啊,这,这哪里有爹给女儿请见行礼的。”
萧瑜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孟英便又把头按回了地上。
“怎么?你以为你是她的父亲,就能对她颐指气使,任驱猪狗之用?岂不知这世上还有尊卑贵贱的道理?”
他示意冬儿和祖母先坐下,继续说道:“二品尚宫女官,在皇宫中就连皇后和太后都尊敬有加,你二人不过小小平民,还敢在此妄自托大?怎么?你是想要违逆君臣之礼?违逆陛下的封赏吗?”
看着孟英被吓得魂魄离体,拉着冬儿的后母在地上磕头请罪,冬儿外祖母很是解气,冲着地上啐了一口,她的女儿和外孙女那般委屈,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
萧瑜向来厌恶此辈,在冬儿耳畔耳语,让她接着说话。
“爹爹,二娘请起身吧。”
冬儿只想打发这二人离开,也不想再见他们。
“不知爹爹二娘前来所为何事?”冬儿问话的声音不大,却没有丝毫的感情。
萧瑜在一旁震慑着,孟英自然什么都不敢说,全然没有了方才那股要逼抢的架势,悻悻离开,还不忘拿走了那只鸡和那半篮子鸡蛋。
“没良心的畜生,还想抢我的冬儿!”
纵是老泪纵横,外祖母还是咒骂着冬儿的父亲,萧瑜分析了孟英前来的目的,告诉冬儿还是要尽早处理好这些财物,以免找人惦记,招来不测。
金乌西沈,暮云四合,村舍中的黄昏与皇宫之中大不相同,炊烟是木柴火烧过留下的幽魂,轻盈流连,长长久久在村落上空盘旋环绕,绕着沈寂的天,暗中攒着春雨。
若是夜里能下起雨,便是今年头一遭春雨了,以往的习俗来说,冬日里积雪多,来年便可能遭遇春旱,因而庄稼人对此夜格外,夜色已深,却家家户户点着火烛,在田头院前坐着,静静等待。
冬儿和萧瑜倒是不用太在意这些,两人还没忘记从前的约定,依旧是吃过饭后一起念书写字,萧瑜也是头一回明白,问什么那些书生秀才喜欢写深夜时寒窗苦读,偶有红袖添香。
如今两人卧躺在土炕边上,冬儿被萧瑜抱在怀里,襦裙垂落在他的手臂上,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只要稍微偏偏头,就又是一枕耳鬓厮磨,那书懒懒支在冬儿的小腹上,两人软在一起,不经意看一眼,总不像是在认真看书的模样
田间地头闷着一丝潮气,雷声鼓动,更是衬着屋内寂静无声,本不算热的天气竟然有些燥灼。
冬儿无力躺在萧瑜怀里,半伏在他肩头,两手攥着衣服,指甲因为抓握地过于用力,绷出了退去血色的白。
她身子微微颤栗着,从雷声之间听到一些不该发出的声音,唇瓣轻轻张合,却红着脸低下头,一个字都说不出。
“唔——”
冬儿被惹弄得浑身颤栗,不禁嘤咛一声,侧了身子推了推萧瑜,示意他停下来,却换来更肆无忌惮的“新鲜”。
虽说是,萧瑜受过刑了,自己和他不必像普通男子和女子那样小心忌讳着,可是总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总不太好吧,冬儿心想道。
裙子被他弄得堆揉成了一团,萧瑜咬着冬儿的耳垂,和着那不断加重的雷声,说着一些不像是九皇子萧瑜说得出来地“混账话”。
轻佻又下流,简直是有辱斯文。
终于,窗外憋闷了很久的春雨落在村落间的每一处土地上,雨中是清新的泥土芬芳,一声惊雷响过,冬儿不防吓得一抖,萧瑜也顺势从身侧堵住她嘤咛的唇瓣。
虽是乡间春雨之夜,却也和光无限。
“早知道就不问殿下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了,殿下总也欺负冬儿。”
冬儿身上有些软,撅起自己的嘴巴生萧瑜的闷气,却又不得不仰赖他为自己整理好有些皱了的衣裳。
萧瑜就好像无事发生一样,端庄清冷,一丝不苟。
“求学好问是好事,冬儿还有什么不懂,我来告诉你。”
他温声回答,冬儿连忙摇头,说不要再看这样的话本子书了,还是读四书五经比较好。
“好,冬儿学什么都很快的。”
这回,冬儿只是老老实实靠在萧瑜怀里看书,却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能流利看念完不少文章,自己竟然又认识了许多字。
“殿下,其实冬儿还没有说谢谢呢,为了今日之事。”
萧瑜落下手腕,把书放在一边,撑靠起身子挑眉问道:“是说那个苏珩吗?冬儿不必谢我,以后你不喜欢的男子,自己回绝了就是。”
“……”
“才不是呢,”冬儿轻笑道,“殿下又在吃醋了,冬儿明明只喜欢殿下一个人的,总也说他做什么……”
其实冬儿是有些苦恼的,萧瑜他就是太自卑了,明明他不比苏珩差的,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萧瑜知道他自己的好。
“哦,那是为了何事?”
“父亲的事……其实仔细想一想,如果没有殿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忽然转过身,鼓起勇气跨坐在萧瑜身上,亲吻他的耳后,细软的舌尖顺着他的颈侧一直到他半解开的圆领袍内。
萧瑜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虽然喉结上下滑动着,却始终没有回应。
“这算是谢过我吗,冬儿?”他温声问道,音色却有一些冷,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嗯……不,不行吗殿下?”
她也苦恼,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萧瑜开心一点,去尝所谓新鲜,她学不来,也问不来。
“以后不许这样了。”萧瑜托起她的下巴像是戏弄小猫一样挠着痒。
以示惩戒。
“我对冬儿上心,无论做什么,都不要求冬儿谢过我,冬儿千万不要这样想,不然我们二人就生分了,冬儿可明白?”
“嗯。”
冬儿问该如何处置那处房产和赏赐的黄金,萧瑜为她详细安排了一番,随后说道:“你父亲待你不好,你也就不必再因他伤心难过,有时候从心出发,反而会轻松很多。”
“好。”
她小声柔柔回答道,馀下的爱意融在丝丝春雨里面。
其实,冬儿只是真的觉得很感谢,她的爹爹不喜欢她,本以为除了干爷爷,就再也没有男子会维护她心疼她了。
萧瑜不会长留,冬儿明白的,他还有自己的大谋划要做,冬儿不能绊住他的脚步,其实她已经想好了,她想和萧瑜一起走。
就好像她做过的那些梦里,她总是要和萧瑜在一起的,不论是开心还是难过,自己是死掉还是活着。
冬儿才要说话,萧瑜却掩上了她的唇,示意她向窗外看。
绵绵雨幕下的空地处,一个隐隐约约的黑影潜伏着。
吃过饭后萧瑜就说了,皇宫里会有大黄狗听墙角,村舍里也是。
他的冬儿受不得一点委屈,既然他的父亲那般强胁,萧瑜也就弥补冬儿的心意,也算是安抚自己岳母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