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何老大?”言大人问。
“他死了。我们从官驿回山上的时候,留在山寨中的百十号兄弟,都被杀了。”
“谁做的?”赵婉兮问道。
这和前世不一样啊!
“我们也不知是谁,开始二当家的还要查出凶手,后来因为赏金可以给活着的兄弟平分,追凶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关于接头人,可有人证物证?”言大人问。
一众山匪摇了摇头,只是嘴上不停求饶。
“既然拿不出证据,留着也无用,都杀了吧。”赵婉兮对冯远征道。
“等等,殿下!”
二虎拼命手脚并用,向前爬了两步,眼泪鼻涕横流:“俺见过来给俺大当家的接头的人!”
“那人长什么样子?”言淳停笔问道。
“他只来过一次,因为穿着斗篷,看不清楚身形,脸上戴着面具,也没看清啥模样。”二虎老实巴交。
“那他可有留下什么物证?”
“也没......”二虎的声音低了下去。
“什么都证据都没有,什么体貌特征也都没看见,耍我们玩儿呢?”言老爷子怒斥道。
“俺娘说,投生成人不容易,活着最重要,哪敢故意耍你们?求求了,俺真的见过那金主,让俺再好好想想吧!”
冯远征有些不耐烦:“殿下,这小子八成就是胡扯,休要跟他浪费时间。”
赵婉兮突然开口,拦住了要动手的冯远征:“你且仔细想,那人行动姿势、衣着方面的特征也算。”
“姿势......嗯,衣着......”
“俺想起来了!那人身量不高,右耳有一块黑色胎记!衣服上还画着‘北斗七星’!”
言淳记录的笔一抖,冯远征和边明德也神色大变。
赵婉兮向他们投去询问的目光。
“殿下这些年未在朝中有所不知,民间有伙反贼帮派,江湖上称为‘北斗帮’,便是以北斗七星为图腾。”言淳解释道。
冯远征附在赵婉兮耳边低声说:“就是老夫平了两次都还有余孽的那帮人,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搞起义!”
前世赵婉宁为了刺激她,在她死前将多年迫害她的手段都讲了个遍,其中便有赵婉宁伙同母族庄氏买通山匪。
只是没想到,庄家这盘棋下得如此之大,竟然和叛军都有牵连。
“公主饶命!俺落草为寇但是从来没害过人,刚刚打仗俺也只是躲着没参与!”二虎砰砰叩头,口中一直喊着求饶之语。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小子提供线索将功赎罪,至于其他人——”赵婉兮故意说一半,看着这些山匪绝望又怀着一丝丝期待的眼神。
“杀!”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臭,有几个山匪禁不住害怕,已经尿了裤子。
冯远征挥了挥没受伤的左手,几名士兵站出来,却被山匪抱着裤脚一口一个祖宗一口一个大人地叫着。
赵婉兮看着眼前一张张正在痛哭的熟悉嘴脸,与前世记忆交叠。
又见他们迟迟不动手,眉头一皱,抬起连弩。
嗖嗖嗖几声,求饶声便戛然而止。
言淳记录的笔悬在半空,和边明德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有太理解,一国公主见到这等场面不说是吓破了胆,也该有些害怕的神色。
但赵婉兮却狠辣果决,山匪皆已投降,她却眼皮不眨一下就全都杀了。
冯远征看着,都有些被她的样子吓到。
“都愣着干什么?忘了是他们要杀我们了吗?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赵婉兮转身离开,路过孙掌柜的时候,说了句:“收拾残局这事儿,您应该有经验吧。”
孙掌柜呆了片刻,直到赵婉兮已走远,才回神开始招呼大家往后院搬运山匪尸首。
他心中有些不安,趁人不备之时,只身潜入鸽房,塞好纸条,传信出去。
赵婉兮走到最边缘的小房间,让边明德帮她打开一个卯榫结构的木箱。
将一方帕子在郭皇后口鼻处扫了扫,郭皇后幽幽转醒。
她看见赵婉兮全须全尾却浑身染血的站在她面前,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傻孩子,母后是担心你,你竟然将母后迷晕去打架!”
“您知道的,我身手不错!”
“那母后也不放心啊!”
“好了,别哭了,我们大获全胜呢。”赵婉兮温柔地为郭皇后拭泪。
郭皇后抱着她,一阵后怕地轻拍赵婉兮后背。
“对了母后,这次大获全胜,仰仗冯将军指挥得宜。也是仰仗冯将军相救,女儿才得以保全。为此,冯将军还伤了手臂,不知会不会落下病根......”
“大将军何在?本宫要当面谢他!”郭皇后说着,便要起身去寻冯远征。
“母后,朝廷虽然会论功行赏,但于人情上总显得冰冷。儿臣想让您与冯将军结拜异性兄妹,这样也算是不枉他一路劳心劳力护送之恩。
儿臣没有机会再为舅舅尽孝,从此儿臣便像孝顺舅舅一般孝顺冯将军,您看可好?”赵婉兮拉着郭皇后的袖子,试探性的问道。
“你舅舅过身过年,曾经冯将军是他最好的部下,如今他又于你有恩,如果冯将军愿意,本宫无有不允。”想起了过世的兄长郭守弈,郭皇后眼角发热。
“太好了!谢母后成全儿臣忠义!言大人,请您过来一下!”赵婉兮见言淳从门口路过,便高声唤他进来。
皇后身份尊贵,即便非冯家亲族,也应在家谱上隆重记上一笔。
她想让言淳做个见证,如此,这段结拜也算是过了明路。
自从舅舅离世,郭氏一族便没有了依仗,如今冯将军手握军权,如能成为郭皇后的依靠,赵婉兮日后的谋划便更能顺风顺水。
可是此时冯远征还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瞧见赵婉兮叫了言淳进去,心里有些害怕,不知公主在跟当朝主管监察的言大人说些什么呢?
难道是在检举他儿子在外养了七个外室之事?
刚刚一同出生入死,公主就这般不讲义气?
言淳眼睛还时不时瞟向冯远征,一脸讳莫如深的神秘微笑,笑得冯远征毛骨悚然。
不行,回到南安第一件事就是要让那小兔崽子修身养性,赶快把外室们都打发到庄子上去。
这一辈子高风亮节,老了却要因为那个不孝子被人当朝弹劾,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冯将军,请您来一下!有件事情,事关您的家人,想和您商谈一下。”言淳向冯远征勾勾手。
赵婉兮忙取来药材:“将军可是手臂伤口太痛了?怎的汗都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