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废墟里没有公主也没有巨龙
陆边叙离开了。
omega被送回了房间。
过了会儿，温向成推门进来，端着杯红棕色的热饮，身上已经换了宽松的居家服，衣服摆动时带起一点紫丁香微苦的味道。
“不说声谢谢吗？”他在床边坐下来，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你胆子可真大，这种事也敢做。”
秦黎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垂着睫毛，下巴搁在膝盖上，抱成一团。
半晌，发出很轻的气音：“他说，要给我洗标记。”
“你还真信陆边叙想带走你只是为了清洗标记？”温向成拍了拍omega的脸蛋，示意他擡起头，然后冷不丁捏住下巴给他灌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清醒点了吗？”
“咳咳咳！咳咳……！！”
秦黎咳得眼睛都红了，睫毛湿漉漉的。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了看温向成手里剩下的半杯酒，忽然夺过来一饮而尽，连着辛辣涩味一起咽下去，好像这样就能堵住心里不停漏风的那个洞。
喝完才想起来问：“这个酒贵吗？”
“贵。”温向成说，“不过今晚免费，还要吗？”
“谢谢。”
温向成又倒了一杯给他。
秦黎又说了一遍谢谢，接过酒杯，小口抿着喝掉。
房间里的紫丁香味道很浓，大概是喷了差不多味道的香水，看来温向成很满意自己的信息素。
秦黎闻着也不觉得讨厌，喝完酒有些困了，拉拉对方的衣袖：“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怅然若失的空洞越来越大，几乎要将omega整个吞噬，仿佛有特别重要的东西随着某个人的离开被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可又想不明白，只是没来由地恐慌，觉得独自呆着没有安全感。
“……一起睡？”温向成挑眉，“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认识才不到三天。”
“哦，”秦黎想起来这叫性骚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温向成拿出手机，“你把我加回去，我就陪你睡。”
omega楞了一下，左右看看，说：“我没有带手机。”
“明天陪你去拿。”温向成非要加上梨宝贝不可，关掉小夜灯，钻进被窝，“很晚了，睡吧。”
黑暗中，柑橘味混着药香飘过来，悄声说：“晚安，温向成。”
温向成满意地翻了个身。
仔细想想，这件事里自己也有那么一点责任，不多，就一丁点，主要还是柑橘味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
明天让秦黎视频见一下哥哥还是没问题的，算是小小的补偿吧。
第二天清晨。
温向成躺在被窝里打字：【为什么不行？】
温沈澜：【我已经答应了边叙，除非他同意。】
温沈澜：【不是我说你，谈个恋爱能惹出这么大乱子？你支走护工的电话记录已经作为证据被保存下来了，还好人家不打算追究。别再掺和了，赶紧把那个omega还回去】
温向成：【不想还】
温向成：【他比陆边叙有意思多了】
温向成：【绑架是意外，我以为他俩顶多吵架冷战】
温沈澜：[截图]【你看这个】
温向成点开一看，发现是陆边叙的名片，底下一行很长的新名字：阴暗潮湿的大坩埚炖乌鸦。
温向成：“……”
温向成：【这名字什么意思？】
温沈澜：【意思是你现在不能惹他】
温向成回覆了个“哦”，感觉身旁的被子动了一下，冒出一朵乱糟糟挂着黑眼圈的蒲公英。
“早上好，温向成。”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没睡好。
“早。”温向成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手感极佳，“早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秦黎在外面不挑食，停顿了一下，又说，“谢谢你。”
温向成一怔，总觉得秦黎有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比前几次见面安分许多。
不过他和秦黎相处时间不长，也就没多想，起床吃早餐去了。
-
陆边叙在家里养伤。
这次绑架证明他精神没问题，前男友确实没有死，因此被允许出院，在家休养。
出这么大问题，周一途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要完蛋了，没想到只是被扣光了年假，感激得一塌糊涂。
他重新评估了一下陆边叙的精神状态，保守又保守，谨慎再谨慎，大幅削减了抗抑郁药物的使用量。
对此陆边叙倒无所谓，多吃两颗少吃两颗的事，反正都是维生素。
断了腿的伤患不适合住别墅，上下楼不方便，昨晚离开温向成的住处后，便让司机直接把自己送回了铂金馆大平层。
可能是认床的缘故，一晚上没睡好。
起得也早，至少比那两只omega早。
陆边叙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赵远精心准备的病号餐，一边翻看着手机里的文件。
秦黎的出租房被他派人搜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只找到了两只套着蓝色小恐龙手机壳的手机。
一只是秦黎的旧手机，一只是自己送的新手机。
旧手机昨天被送去了警局的技侦科，今早传回消息，说这是只双系统手机，并发来了一份很长很长的聊天记录文件。
陆边叙看的就是这份记录。
前因后果以及始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知道了秦黎为什么要车祸假死，知道了白色药片的来源，不过反覆阅读的一段记录，却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是秦黎发的几句话，很短。
藏在里面的情绪决堤般汹涌冲出，轰隆撞在手机屏幕上，散成碎沫，消失前的声势浩大却让他几乎耳聋，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剩下眼前短短的几行字。
【我问他“梨宝贝还是男朋友吗”，他总是说不知道，可能过几天就知道了吧，会告诉我说“不是”，那时梨宝贝就该消失了，我不喜欢紫丁香的味道】
【之前假死他找了我很久，很对不起，这次就不让他找了，什么也不留了，那瓶香水我会带走，希望他和紫丁香在一起开心】
…… ……
【那要是他说‘是’呢？】
【我会把这只手机送给他，让他来查你，然后变成鬼缠着他】
陆边叙反反覆覆划着这段记录，好像通过记录看到omega抱着手机边打字边掉眼泪的样子。
原来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垂着眼睛想，原来当时只差一点点，秦黎就会和自己坦白一切。
然后呢？
然后自己会没收秦黎的手机，交给警方抓住###，再带着秦黎去r国找哥哥。
omega大概会黏唧唧地贴过来，说陆边叙你是个好人，说对不起，说陆边叙你要不要听吉他，像快乐乱飞的蒲公英粘在身上，不停叽喳着“陆边叙！陆边叙~”
就差一点点。
他闭了闭眼睛，关掉文件。
omega是不太聪明的omega，是巨龙，遇到困难只会吓得横冲直撞地逃走，把周围的一切弄得乱七八糟，自己早该明白这件事才对。
可那时自己没有选择相信秦黎，后来秦黎也没有选择相信自己，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曾经紧握的手一旦松开，就再也抓不牢了。
昨天的枪确实是假的，心脏里碎掉的东西也是真的，坍塌倾倒，变成一片荒芜的废墟。
废墟里既没有公主，也没有巨龙，什么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