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苏芮收回准备敲维特房门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打开手机想随便看点什么，刷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忍不住想维特低着头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种事对于一只魅魔来说应该很伤自尊，当时他应该在难过吧。
今天对他来说，不知道算不算大起大落。
他能受得了这种心理落差吗？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会不会想不开？
视线落在茶几上的多功能刀上，苏芮心里嘀咕：反正已经决定了要签血契的，早两天和晚两天也没什么区别。
体检虽然可以顺便多抽管血带回来，但也不知道带回来还有没有用，要是没用不就亏了，还要多花20块钱。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她拿起多功能刀，抽出最小的那把小刀比划了一下，走到维特的房间门口，擡手敲了敲门。
维特正沈浸在自怨自艾之中，眼睛红红地写着日记，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一阵手忙脚乱，匆匆合上了日记本，又找纸巾擦眼睛，不想被她看出自己现在的情绪。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苏芮又敲了敲门：“维特，开一下门好吗？我有事要和你说。”
维特的声音隔着门板听起来有点闷：“好的，对不起，你等我一下。”他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覆自己的心情。
苏芮在门口站着，过了一会，门打开了，维特站在门后。
他本来半扎的头发已经散开了，乱乱的，眼睛的颜色还是红色，虽然已经努力掩饰过，眼尾还是泛着一点红。
他不敢看苏芮，把自己藏在门后，露出半个头，小声问：“什么事？”
苏芮其实很紧张，为了不暴露，她没有说话，直接拿起多功能刀，在左手手背上划了一下。
手有点抖，划得不深，但还是有少量细细的血珠渗了出来。
维特楞住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手，嘴巴微张，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苏芮看那不深的刀口很快就不怎么渗血了，急道：“你楞着干嘛？快走流程啊！”
维特恍惚地问：“什……什么流程？”
看他这样，苏芮更急了：“契约啊！你赶紧的，一会都愈合了！”
听到“契约”两个字的时候，维特瞳孔震颤，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僵立在原地。
苏芮见他还是不动，继续说：“我不想再划一刀，搞不定就不签了。”
“不签了”三个字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维特红色的眼睛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周遭的空气出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轻轻震动着苏芮的心弦。
黑色的微尘凝成向后弯折的角，出现在他的头上。
他的声音变得低沈，带着微妙的共鸣，仿佛能触及人心底最隐秘的渴望：“确定要给我你的血，和我签订契约吗？”
苏芮的视线落在他的角上，又看向他涌动着红色焰光的眼睛，点了点头。
维特擡起右手，动了动手指，右手背被黑色鳞片覆盖，指尖出现了爪形的尖利指甲。
他在自己的左手背上划了一下，血渗了出来。
右手又擡了一下，苏芮和他的血浮空升起，融合在一起。
血液微微颤动，化成血线，又在空中扭曲成一串玄奥的符号，闪着血色的暗芒。
他看着苏芮的眼睛，低沈的声音卷动着空气中暗色的浮尘：“告诉我，你的愿望。”
苏芮看着那串符号，吞了口口水，说道：“我想让你有一份稳定的工……不是，契约，可以当一只你们那边一般意义上的成功魅魔。”
这是她深思熟虑过的，苏芮最大的心愿是不上班也有花不完的钱。
但维特的身体情况，应该不能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动用魔力来完成她的心愿。
不知道完成不了的话对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反正维特的赚的钱都会给她，就算不用魔力赚得少一点丶慢一点，也比没有强。
而且维特还会做家务，给她提供情绪价值，让他能当一只一般意义上的成功魅魔也出自她的真心，是个很稳妥的愿望。
维特听到这个愿望，怔住了，那串血线组成的符号扭曲了一下，差点散掉，苏芮急了：“诶你干嘛，接着走流程啊！”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应该属于恶魔的，晦涩难明的情绪，有些颤抖：“你确定这是你的愿望吗？”
苏芮稍稍迟疑了一下，向他确认道：“你在这边赚的钱还是会给我的吧？”
维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
苏芮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这就是我的愿望。”
维特红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水光，很快又变得坚定。
他看着苏芮迟疑了几秒，就在苏芮又想出声催促的时候，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般，托起了她的左手。
那串符号盘成一个圈，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红色的暗芒化成烙印，隐没在她的皮肤里，渐渐消失。
苏芮擡头看他：“这就好了吗？”
维特低下头，在符号消失的位置轻吻了一下，然后看着她：“好了，这是我的名字，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要找我，就滴血上去，我会感应到，然后回应你。”
苏芮还没来得及品出这个吻里的意思，就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还要滴血？那我没事不叫你了，不至于不至于。”
她有点失望：“我还以为是那种心念一动你就会知道的。”
维特轻笑了一下：“也有那种，但你应该不会想要。”
苏芮好奇：“哪种？说说看呗。”
他说：“真名契约，只收一种代价。”
“什么代价？”
“灵魂。所以又被称为，灵魂契约。”
苏芮摇摇头：“算了算了，你们恶魔好可怕。”
维特笑了：“这对恶魔来说也不是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不用考虑。”
苏芮看他情绪好转了，起了点别的心思，问道：“是不是签了契约就可以看尾巴了？”
维特的脸瞬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突然说……说这个？”
苏芮说：“你今天不是吃撑了吗？尾巴不是能消耗魔力来着，让我看看，顺便消耗一点，怎么样？”
她期待地看着他，维特眼神乱飘，但苏芮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维特最终还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细长的黑色尾巴在他身后出现，轻轻晃动。
苏芮打量着，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它。
尾巴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黑色硬皮，摸起来是冰凉的，光滑又带着凹凸的质感。
她轻轻摩挲着，觉得手感还挺好，又尝试把尾巴缠在指尖把玩。
苏芮玩得不亦乐乎，维特却好像有点不适。
他的脸更红了，额头微微冒出一点薄汗，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忍住战栗。
就在她好奇捏了捏心形的尾尖的时候，维特突然触电一般弹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苏芮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那么大反应，她敲了敲门：“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能捏啊？”
维特靠在门上努力压住紊乱的呼吸，回答道：“没事，就是还有点撑，突然很难受，我一个人舒服点，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苏芮没有在意：“哦，那我也睡觉去了啊，明天还要上班。”
“好的，晚安。”
“晚安。”
没心没肺的苏芮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正式成为拥有魅魔员工的老板，心情不错，哼着歌洗漱睡觉去了。
维特却没有那么平静，他靠在门上平覆了很久，还是觉得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烧。
他分不清是因为溢出的生命能量，还是因为苏芮刚才的举动。
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契约愿望，苏芮竟然用在了他的身上。
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没用，不配留在苏芮身边，这一刻却因为被选择的满足感，燃起了强烈的占有欲。
什么如果自己做不到就应该给其他雄性让位，什么自己太没用没资格参与雄竞，都被抛在脑后。
他翻开日记本，重重划掉了最后三段，写下一行字：
【完了，控制不住，不想把她让给任何人。】
***
第二天，睡得很好的苏芮正常上班去了，维特却一晚上没睡好。
他被身体里的那团火灼烧着，一直半梦半醒。
昏昏沈沈地趴在床上，隐约想着该起床了，却被越来越高的体温抽干了力气，眼皮都擡不起来。
身体里乱窜的能量冲击着他，突然全都开始往背上涌，肩胛骨附近很痒，又有种灼烧的刺痛。
被烧得无法正常运转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对巨大的骨翼在他的闷哼声中长了出来，又砰的一声击碎了床边的衣柜。
能量找到了出口，维特渐渐恢覆了一点意识。
他看着自己的翅膀尖微微楞神，他居然在人类世界化出了翅膀。
就算是正常的魅魔，也很少有能在人类世界化出翅膀的。
这种属于“异类”的特征本就消耗魔力，翅膀的体积比较大，跟尾巴和角的消耗不是一个量级的，更何况他的翅膀又特别大。
虽然他在人类世界耗魔相对比较小，但这么大的翅膀，能在这个低魔世界化出来，这已经是一件足够炫耀的事情了。
维特稍稍收了一下翅膀，顾不上其他，迅速拿起手机拍了起来。
但是好景不长，不到两分钟就魔力耗尽。
而且光顾着拍没注意魔力的消耗情况，不仅把溢出的能量烧没了，他还饿了。
翅膀消失后，他才有空注意到碎裂的衣柜，现在比起发魔友圈炫耀，还有一件更急需解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