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六
姜熙柔和桓言敬立刻抽身离去。
回到医馆以后,五人聚在一起商量。
这时,桓言敬才开玩笑,道:“你今日撒谎怎么不漏怯了?”
姜熙柔给秦云吃的,的确是她自己配的毒药,不过此药毒发是有条件的。
她给秦云点了穴,此时吃下去药去,秦云安然无恙。
但是如果秦云强行催动内力,破了穴道禁制,就会立刻毒发,没有及时服下解药,会立刻身亡。
但是如果等到时辰到了,穴道自动解开,那毒也会自己解了。
姜熙柔故作高深,道:“我可没说谎,他就是会想到自己中毒,就奇痒难耐。”
桓言敬担心秦云真的不来,本想让姜熙柔拿真正的毒药出来。
但是姜熙柔拒绝了,她说,要是真的毒,定然会有其他的大夫可以解出来了,只有没有中毒,才没有人可以解。
而且,在吃下这个药的三日里,无论怎么诊脉,都会诊出他身重剧毒的假象。
虽然没有症状,但是只要告诉秦云他会有什么症状,他的身体自会配合姜熙柔的话。
秦云越想,不去想中毒的事情,他就会越想。他越想,就会越痒。
桓言敬拿出一块破布团子,姜熙柔打开,赫然看到是一团药渣。
桓言敬解释道:“这是刚才在齐妃宫里面找到的药渣。”
姜熙柔把药渣一一翻开,仔细端详。
她最后得出结论:“堕胎药,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方子。”
“证明你的结论是对的。”
姜熙柔之前遇到过一个孕妇,因为气急攻心,孩子差点就没了。
在场的,不仅有姜熙柔,还有接生婆,婢女,孕妇的家人,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
可是姜熙柔唯独没有看到妇人的丈夫。
等到事后,她和接生婆,拼死把妇人和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以后,她和婢女闲聊时,才知道原因。
妇人的丈夫在妇人怀孕时,不甘寂寞,有了外遇。
本来一直瞒得好好的,却在妇人临盆之际,被妇人发现了那对奸夫□□。
她丈夫还嚷着,要擡那人进门,不做妾,做平妻。
妇人坚决不同意,两人争吵间,妇人的情绪过激,才导致小产,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如今,一模一样的几个身份摆在眼前,姜熙柔一下就想到了当时的事情,但是只是一个猜测,今日进宫,就是找出证据推翻这个猜测的。
可是一桩桩丶一件件的证据摆在眼前的时候,让人不得不相信。
纪无思怀孕,李持昭不甘寂寞,与齐妃暗通款曲。
而且李持昭还没有那个妇人的丈夫有勇气,他不敢失去宰相的助力,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和齐妃有一点关系。
皇帝宠爱齐妃,但是无法接受儿子和齐妃之间的龌龊,遂把太子禁足,然后不声不响地打掉齐妃的孩子。
“今日齐妃有什么异样?”姜熙柔问。
“异常虚弱,宫里人都说是被贼人吓得不轻。”
那就对了!
哪来的贼人,什么安神汤,不过是幌子。
表面上是酸枣仁汤,是安神汤,实则齐妃真正喝的,是活血化瘀的堕胎药。
按照酸枣仁汤的服用规则,是每日一服,晚上用。因此可以推断出来,齐妃的孩子应该已经没了。
现在齐妃身体虚弱,才不是因为什么被吓的失魂症,而是孩子掉了。
如此,也可以解释地通畅,为何纪无思会情绪过激。
不过是和那个妇人一样,发现丈夫和其他人有染。
前几日,桓言敬和邝白夜探东宫时,纪无思和李持昭还是琴瑟和鸣,如今却那么如此虚弱。
这足以说明,纪无思是这几日才发现的。因此,今日才去请的太医。
“李持昭被禁足症结,在于和皇帝妃子有染?”茗娘总结。
邝白道:“目前没有证据说明不是这样。”
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李持昭时,那股保胎香囊的味道太过印象深刻,导致现在看到李持昭如此行径,才会惊讶。
宁斐有点真情实感:“那李持昭的太子之位会被废,纪无思和没出世的孩子怎么办,全然没有了依仗。”
“你还关心人家的政治。”姜熙柔开了一句玩笑。
可是这句话让桓言敬察觉到了异样,太监和秦云谈话里面的晋王,他在这里面扮演的又是怎么样一个角色。
做局者?
借势上位,取代太子的夺嫡者?
也许吧。
如果是做局的人,那他要杀齐妃不难理解。
齐妃死,太子一废,新的太子之位非晋王莫属了。
“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宁斐问。
是啊,卡在这一步了。
太子的禁足解决不了。
一没有办法获取信任,让太子主动赠与碗红果。二也不能诱导太子去别院拿出碗红果,趁机偷来。
而且,太子此时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把柄。
没有什么事情,会比和宫妃有染更严重的了,但这件事情可能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桓言敬暂时没有想好下一步怎么走,只是让宁斐去查查晋王的为人。
等秦云来找以后,再做新的打算。
—
东宫。
听到纪无思身体不舒服,李持昭急匆匆跑来。
李持昭掀开帘子,半跪在纪无思床前,映入眼帘的是纪无思通红的双眼。
他轻轻抚上纪无思的脸颊,为她拭去眼泪,可是,当他的手一碰到纪无思,纪无思的脸就立即挪开了。
“怎么了?”他说话声音又轻又柔,像是落花拂到羽毛,话语间止不住的担忧。
可是纪无思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她声音有些哽咽,道:“你该问问你自己,怎么了。”
她和李持昭是皇帝赐婚,在那以前,她和李持昭从未见过面。
纪无思只从父亲嘴里听到过几次,说太子贤明睿智,说太子文采卓绝,嫁给他以后,她也觉得父亲所言非虚。
她和太子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太子不喜欢她,可是太子依旧对她很好。
只要是她提的要求,太子无所不应。平时对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她从未见过太子对她大声呵斥。
他无论在前朝受了怎么样的气,也从不在她面前摆谱。
这样的人,纪无思怎么可能不爱呢?
他们年轻气盛,她很快就怀上了孩子。
为了孩子健康,太医不让二人行房。
自那以后,纪无思总觉得太子变得怪怪的。
大多时候,太子不肯和她同床。好不容易把他留了下来,太子也会半夜起身出去。
太子以为,纪无思肯定已经睡了。
可是没有,纪无思怀孕时,一直都睡不好,一点点动静就能醒来。
她每次都被太子下床的声音吵醒。
可是,白天的太子又是那么温柔。
早期,纪无思突然想吃桂芳斋的糕点。太子立刻二话不说,立刻出宫,跨越大半个京城去买。
太子会亲自给她熬安胎药,费神费力,亲自喂她喝。如果真的没空,也会再三叮嘱曼香记得熬药。
他还会随身携带保胎的香囊,就算所有人都在笑他,他也没有想过把香囊取下来,这只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当纪无思得知了李持昭的不忠时,她还是放不下这段感情。
李持昭太好太好了。
也许,李持昭从未和她说过爱,是因为他的爱早已经给了她人。
李持昭对她的好,不过是他骨子里面的教养释然,是对妻子的尊重。
而不是因为喜欢她纪无思。
无论那个妻子是谁,李持昭都会这么做。
可能对那个人的感情,才是爱。
爱到背叛婚姻,爱到毁了一个家庭,放弃原先的妻子,和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纪无思恨,她恨自己放不下。
她也恨李持昭,为何不爱她,却要做那些让人误会的时候,让自己爱上他。
纪无思鼻头再次泛酸,眼泪再一次止不住,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是平躺着的,眼泪顺着脸颊往耳朵里面钻,有些痒意,可是纪无思却一点都不想笑。
她不愿意再看李持昭,侧着脸:“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好,我走,你先好好休息。”他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柔,像是哄着纪无思的话语。
李持昭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无思。
过了一会,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曼香道:“照顾好娘娘。”
“是。”
纪无思以为,这是太子的可怜,也是那个女人的战书。
等到太子离开以后,纪无思没有忍着,哭出了声音。
曼香拿出帕子,给纪无思擦眼泪。
她道:“娘娘不要哭了,坏眼睛了该这么办,小皇孙即将出世,今日太医也说你,您的情绪不能激动,身体为重。”
突然,纪无思看到曼香手上包扎着的帕子。
她立刻止住眼泪,抓住曼香的手腕,问:“这个帕子是谁的?”
曼香如是回答:“今日奴婢去宣曾太医时,太过着急,摔了一下,蹭破了皮,是曾太医旁边的宫女给奴婢包扎的。”
“去宣她过来!”纪无思立刻命令道。
曼香一下没有反应。
纪无思又道:“把给你包扎伤口的宫女,去给本宫宣来。”
“快去!”纪无思声音大了一些。
曼香:“是,奴婢这就去。”她火急火燎地就往太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