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一个很有手段的小孩。”这是温酌只见了许清酒一次，便得出的结论。
出差c国半个多月，谈下了一个大型的红酒品牌，作为温山集团新的红酒供应商。结果刚回国，来到温山集团旗下酒吧想要好好放松一下的时候，却被多年的损友秦子骏告知，自己貌似多了一个便宜弟弟。
从秦子骏口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温酌当即黑着脸，一口酒都没喝离开了酒吧。开车回老宅的路上，还给他的行政助理姜千竹去了个电话。
“查一下许清酒的资料，20分钟后发给我。”
说完不等姜千竹的回答，便直接挂了电话。
姜千竹是通过层层面试，温酌自己挑选出来的助理，其实年纪比温酌还要大上几岁，但跟了他不久，很快就被温酌雷厉风行的手段所折服，心甘情愿地为温酌做事。
话不多但办事极其靠谱的姜千竹也让温酌很满意，待遇给的很大方，两人算是双向选择的上下级。
规定的20分钟并不需要，温酌在挂断电话后的下一秒，就收到了姜助发来的打包文件。
这次出国谈判温酌没带姜千竹，那国内发生的一切他自然都知道，更何况许清酒的身世温山集团还发了声明。只是根据姜助的判断，此事达不到需要在温酌还未回国就通知的地步，因此仅是提前收集好了温酌可能会感兴趣的信息，打算等他休息一晚后再发给他。
姜千竹接到温酌的电话时，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让姜千竹知道，温酌生气了。
这一次姜千竹误判，在他看来，温酌回老宅的次数并不算多，只有逢年过节或者老爷子召唤的时候才会回去一趟。工作忙是一方面，情感淡薄是他的猜测，毕竟大家族的家庭关系总是很覆杂的。所以他觉得，老爷子收养一个老战友的遗孤，并不是温酌会很在意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等把车停稳在老宅的车库，温酌没有立即下车，打开了姜千竹发来的文件。
姜千竹做事向来细致，整理一个初中生的背景资料都做了满满当当的十几页pdf。家庭住址丶人物关系，甚至是每学期的期末成绩都整理在内，并做好了详细的分区，好让老板挑感兴趣的看。
温酌确实没这么多的耐心，他粗粗浏览一遍后，多年看合同练成的锐利鹰眼，很快就提炼出了几个关键词。
早恋丶打架丶不学无术丶警告处分一个不落。
由此不难总结出，这个“许清酒”，属不良少年一枚。
老爷子收养许清酒的背景故事他已经知晓，救命之恩确实需要好好报答。只是许清酒这样不学无术混混一般的小孩，放在哪里养不好，为什么非要带回老宅？
老爷子也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可据秦子骏所说，最近老爷子很喜欢他，那温酌便坐不住了，一定要回去会会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孩才行。
回来已是深夜，老爷子已经睡下，温酌没有要打扰的意思，同出门迎接的李管家询问了许清酒的房间后，便直奔而去。
于是想喝水的许清酒，就这样直直地撞上了这位来者不善的打探者。
温酌：“你就是许清酒？”
许清酒半夜起来懵懵的，这会又被突如其来的大帅哥质问，楞楞地点头：“我是，你是？”
温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人，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却很是清瘦，穿着宽松的t恤睡衣显得空荡荡的。但那张睡眼惺忪的脸极具欺骗性，如果不是提前看过资料，任谁见到许清酒的第一眼，都会觉得是个看着就乖巧安静的性子。
但看过资料的温酌，心里对他早有预设，因此此刻看到这样的许清酒，也只觉得，看来是个很会装乖的心机boy。
打量了一会后，温酌无视许清酒的提问，沈默着转身又走了。
留下站在原地的许清酒觉得莫名其妙，但由于实在是有些困，也懒得多想，下楼喝了杯水后就上了楼继续睡觉。
直到第二天一早，餐桌上多了一个人时，许清酒才回过神来开始思考，这人究竟是谁。
“怎么突然回来了？”温山的一日三餐向来准时，但凡回到老宅的小辈们，也必须迁就老爷子的健康作息，所以这会半夜归来的温酌，也已经精神饱满地在餐桌上吃着早餐。
“没什么，端午后就没有回来过，回来看看。”温酌放下喝粥的勺子，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原由。
“是来看小酒的吧。”都是人精，温山才不信，直接戳穿。
被拆穿的温酌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擡头看向许清酒，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问道：“这位就是许爷爷的外孙，叫小酒？”
许清酒对上温酌的眼神，听两人聊的这几句，已经基本断定昨晚以及现在这人，就是温山的亲孙子，温酌。
此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许清酒只是非常礼貌的点了点头回道：“是的，大名许清酒，小名叫小酒。”
温酌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哦，挺好。”
重生前的许清酒身世不好，为求自保，从小便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因此仅是短短的两次碰面他就已经清楚，温酌这个人，不喜欢自己。但他不太明白，即使温家现在收养了他，但也仅仅只是多养了一个人而已，这在豪门，应该完全掀不起什么波澜才对吧。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温酌应该都不必在意他这样的小人物啊，为什么刚一见面就这么不待见他呢。
温山却似乎听不出温酌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自顾自地说道：“既然在我们家，以后小酒就是你跟温华的弟弟，他身体不好，以后多照顾着些。”
突然被下了任务，温酌沈默着没说话，又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随着年纪的增长，日渐成熟的温酌也越来越像温山，喜怒哀乐会有所隐藏。
但好在爷孙俩都十分了解对方，温山瞥了他一眼，一下便知温酌这是在无声地表达着不满。
只是温山并不在意温酌是否情愿，当即又道：“小酒开学高三，我给他办了转学，就去你原来的高中。”
听到的这个消息，温酌警惕地擡眼看向老爷子。
果然温山下一句话就是。
“学校离老宅太远，上学不方便，就住你那里去吧。”
许清酒这会也是懵的，他知道老爷子给他换了高中的事，但要安排跟他的孙子同住这事他真的不知道，这下完了。
“不行。”果然温酌想都没想，立马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温山放下手中的勺子反问。
温酌的脸色难看，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
“有什么不习惯的，又不需要你做什么，熟悉一下就习惯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说罢温山没再给他反驳的就会，擦了擦嘴就上了楼，去书房练字去了。
温酌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只要温山说“这事就这么定了”，那就已经没有再回转的馀地。他最讨厌的，就是温山总是这一副独断专行的态度。
看着对面温酌极其难看的脸色，许清酒断定了温酌不喜欢他的事实。
想想也是，按许清酒原来世界的年龄来看，他跟温酌也算是同龄人，所以许清酒想一想也能理解温酌现在对自己如此排斥的态度。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还要打扰他的私人空间，妥妥的从天而降的拖油瓶一枚。
当然许清酒不知道的是，在温酌的视角下，这个17岁的许清酒，还是个不良少年。可自从被收养后，不管是秦子骏还是老宅的这些管家与阿姨，对他的评价都成了“一个看着很乖的小孩”。尤其是老爷子对许清酒的态度，很明显是非常喜欢的。威严的温山跟他说话时语气总会不自觉地放软，这一点可能连温山自己都没察觉到，但是温酌却看得很分明。
而看着眼前此时温和的许清酒，温酌便想，看他厚重的面具可以戴到几时。
照顾老爷子多年的李管家也跟着温山一起上了楼，现在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个不敢说话，一个就这么脸色阴沈着一言不发，气氛不要太诡异。
许清酒受不了了，想走也要打声招呼才行，于是他试探着开口：“哥……”
“别叫我哥。”许清酒的话还没说完，只发了一个音就被温酌冷冷地打断。
许清酒顿时语塞，停顿了好一会才说：“好，那我吃完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正要起身的时候，温酌又突然说了句：“我没有多一个弟弟的打算，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让老爷子这么喜欢你，但不管什么招数，在我这都是无用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许清酒当即楞住，什么意思？温酌不会以为过去住的提议是他跟老爷子提的吧，这简直胡说八道。
正想开口解释几句，温酌却突然起身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出了门开车直接走了。
这个锅，就这么理所应当地扣在了许清酒的头上。
当楼下车子的声音远离了之后，书房里帮温山研着墨的李管家还是没忍住，张口问道：“温董，为什么非要让小酒去跟少爷住，上学有司机，过去其实也就40分钟的车程。”
“不是因为这个。”温山写字的手没停，“温酌这孩子性子太冷，这些年更是愈演愈烈。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对待自己的亲人，都太凉薄。”
“小酒这孩子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是个细致周到的孩子，很温暖。把他留在温酌身边，让他俩一起相处，看看会有什么变化。”
“原来如此，您其实还是很关心少爷的。”李管家来温家也有些年头了，算是看着温家的这些后辈长大的。尤其是温酌，因为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培养，他出国留学之前，都是在老宅由温山教养长大的。
爷孙俩的相处模式，李管家看在眼里，其实明明互相关心，却一直冷言冷语，客气疏离，搞不懂他俩都在互相较什么劲。
知道了温酌的态度，许清酒其实比他还不愿意，看人眼色生活的日子他打心底排斥。
但这是老爷子的决定，本就寄人篱下的许清酒不想给别人添太多麻烦，尤其是温山。还好重生过来已经高三，最多只需要再忍耐一年，上了大学他就可以有更多自己的选择。
老爷子给他挑的学校许清酒已经有自己看过，实乃一所贵族高中，这跟不管是上一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的许清酒原先的生活环境，相差都太大。
这个世界的许清酒，没出事之前，家庭也算小康水平。听外人的描述来看，他的父亲是一个小商人，经营着一家小型的袜子厂，厂子算是许家的家族企业，最早是从他爷爷年轻时创立的。但或许是因为经商头脑有限，经历了两代人袜子厂也没有发展成大规模。不过好在一个袜子厂的收入，也够他们一家生活富足。
而许清酒的母亲是个家庭主妇，亲戚们对她的讨论不多，只说是一个安静的女人，平时很少跟亲朋好友走动。逢年过节在聚会的场合遇见，也安安静静地不怎么说话，但应该也算一个贤妻良母吧。
所以总的来说，如果不是许清酒的爷爷年轻时参军，机缘巧合地救了温山一命，否则像许家和温家这样两个差距如此之大的家庭，是不可能有交集的，更别说被收养了。
只是如今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灵魂的许清酒，不禁开始思考，如此大的阶级跨越，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原来的许清酒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