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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灼灼花凝雪gl > 第18章

唐灼一面焦心等待凝雪消息,一面在府上细密收揽着唐阚丶唐庆覆的举动报来。突将营内唐阚已经派了心腹坐镇招揽,众将本就对唐灼忠心,何况都道唐灼乃当朝驸马丶唐阚的大公子,更是觉得唐阚这番作为不过是掩人耳目,做出个狠狠惩罚唐灼的外观罢了。唐灼却知,唐阚拿下突将营是早有图谋,只他不懂亲生父亲何以算计至斯?

转眼冬节都已过了,天气一天寒似一天,哪怕生了炉火,还让人不得时时跺脚取暖。唐灼又来到画堂前,不在意雪似垂柳絮絮。今日已经十一月二十五,凝雪已经被掳去了半月,这几日消息似乎都沈了下般,日日报来的都是唐阚唐庆覆例行规制。

“将军,唐策回来了。”唐梅见唐灼衣着单薄坐于画堂心思沈重,报了后将炭炉挑得更旺了些。“快让他进来。”唐灼起身,倒了盏酒饮下。唐策此时来却不像前几日,面色更为着急。“二爷昨日面了老爷,请缨领道河西之战。”唐灼眼色一动,“领什么兵?”

“北行营。”唐策也是眉头难舒,“二爷怎地要主动请缨?他向来少问军事的。”

唐灼摆了摆手道,“全剑南道皆知当日祖父在父亲与二叔之间抉择摇摆,若不是父亲年长稳重且退了围攻府上的叛敌,今日剑南道谁来主也难说。二叔请缨,明明知父亲忌惮,更不会全数派出精兵,”唐灼沈吟了片刻,“二叔那边没有动静?”

“牙将沈龙也没去什么僻静地方,倒是昨日去了青楼。”唐策回道。

唐灼的手猛地一抖,心里一股奇怪而强烈的直觉升起,“唐策,你派几个人将那青楼内部摸清楚了。越是不让人轻易到的地方,越要记下来。”唐灼令道,心内更是担忧唐府将有大变动。

待唐策出了,她即时换了衣裳往唐府问安。一路走着,远见白氏一行也走过来,唐策忙疾步上前问安道,“孙儿正要去祖母处,今日天冷,祖母万要担待身子。”

白氏见了她面色更比平素冷漠,“知道了。你不必去我处了,去问你父亲安吧。”唐灼向来也习惯了白氏的性子,只道祖母只有在二叔和唐秋面前才现出慈爱一面。她也不在意,待白氏一行走了,便转而往唐阚书房而去,远远听到一声女子的叹息,“冤孽。”

唐灼身形一震,回头看了四方见环廊内只有自己,更无他人。那声“冤孽”却也真真切切听到了。她心内狐疑,转身进了那声音飘来的一处园落,见一老妪正佝偻着身子轻轻扫着地上积雪。唐灼自幼便见这老妪在府上干些杂活,更未听过她开口说话,唐灼走近看了老妪片刻,才轻声问道,“方才是嬷嬷说话?”

老妪擡头,见唐灼面上疤痕也不却步害怕,老态纵横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带着分生机,“你就是唐门阎罗?”

唐灼点头,“正是。”

老妪扔了扫帚,颤巍巍往园内深处走去,唐灼也紧随其后。老妪拐了数道,才进了一处破旧失修的侧园,唐灼幼时也曾来过,只道此处年久失修府上无人居住,没想到此时还有人居。

她进了屋,见屋内昏暗阴潮,老妪似累得擡不起头来,压着身子坐在胡椅上平喘气息。唐灼静静站在她面前,似觉得这老妪面色仔细看来有一二印象,只她满目皱纹,牙缺背偻,一时也忘了是谁。

老妪见唐灼模样,嘿然一笑,“在想我是谁?”,她手撑着桌子,似是想要起身倒水,唐灼抢先一步为她倒了茶水。老妪再笑了道,“仔细瞧你面貌,倒越来越像先公。只,这双眼睛还是像你娘。”

老妪说罢便咳嗽不停,“昨日看了郎中,说我这把骨头不知还撑得过年关,我日日不得出府,只得在路上清扫积雪等着你来。你可知我是谁?”

唐灼思吟了片刻,见老妪亮出了手中镯子,她忆起那镯子祖母白氏也有一对,心下大惊,马上跪道,“二祖母。”原来被称为二祖母的正是唐醇的二房廖氏,唐灼年幼时曾与母亲见过她,日后少见乃是听白氏言廖氏去了汉州唐府清修。不想她还是在府内。

“二祖母怎地,怎地——”唐灼心内惊讶,不知这唐府曾为二夫人的老妇怎这般景况?廖氏笑了,“你且起来让我瞧瞧,”待唐灼起身走近了,她怜惜道,“人人道你阎罗面,我却道你还是个好孩子。性子沈静也似你母亲。白氏告诉你我去了汉州?”

唐灼点头,见廖氏又言,“她自我进府那日便心恨着我。巴不得我躲到汉州老死才好。我这些年用度也年年削减,本还有一二人侍候着,这些年也被调开。”廖氏说到此,叹叹笑道,“我本贫家女,自富贵下贫贱,不过是再回头走一遭罢了。倒是你这孩子,自出生便遭此劫祸。”

廖氏见唐灼似有问言,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还在唐府?”唐灼点头,“二祖母何不如就去了汉州,也比在府上冷冷清清好?”

廖氏笑着道,“一把老朽骨头,去哪不是一样?我便是要留在此处,我在一日,白氏便如鲠在喉一日。她便时时忆起,先公在时对她冷寂默然的模样。我更有故人相托。”廖氏望着唐灼,眼里光彩比方才更盛,“你母走得早,想也未将此事告知你。自你出世那日,唐府遭了大劫,你母也未曾开口提起这一事。你且等着。”

廖氏起身,唐灼忙上前扶着,廖氏去了塌下细细翻找着片刻,才拿了封信出来,递与唐灼道,“你母乃我远表侄女,灼儿,你生父乃是先公,而非唐阚那虎狼啊。”

唐灼如晴天霹雳在顶,手拿着信颤抖不止,她面色从未如此慌怕,“我,娘亲,二祖母。”

廖氏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着背道,“我也是听闻了唐阚收了你那突将营,怕有朝一日白了你身份,唐阚害你。好孩子,别怪你母亲,她也是为了你顺利长大。”

唐灼这些年自母亲去世再未哭过,她推开廖氏想要打开书信,却瘫坐在地,再也无分毫力气,手上的书信正是母亲手笔,此时如千斤重压得唐灼失言欲崩,“好孩子,我也知这些年你视唐阚如生父,视白氏为祖母,孝敬有加。但他们心头都是恨着你,非因你容貌而厌你,而是因亲生父母,一个是唐阚欲得而得不到的,一个是白氏心念而不能望的啊。”

唐灼早已哭得痛彻,然一直未发一声,自幼她行走行伍不敢轻易流泪,此番变故,痛得心裂,还是不能发声出来。廖氏疼惜再抚着她背道,“好孩子,二祖母时日不多了,你要,你要听你母亲的话,好好活下去。”

唐灼这日在廖氏处哭了个彻心彻肺,收了母亲书信后拜了廖氏才惶惶回了将军府,她只当父亲严厉,祖母不喜她面色,却不道母亲信上道她是祖父唐醇和母亲的亲生女儿。他二人本就相识,却不想唐阚也心仪刘氏,唐醇不忍和子争妻忍痛应了这桩婚事。然和刘氏日日在府上相对,终不顾身份私下相合,唐阚知晓后恨入骨髓,趁着唐醇一行祭祖,私结匪众入唐府,适逢那日刘氏临盆,唐阚更是将计就计只当刚出生的唐灼是自己女儿,驱捕了匪众后更缓称唐灼为子。唐醇心知此子乃自己亲生,颜面作祟竟也应了,更立唐阚为世子。

刘氏在书信中道,“为母怯懦,为颜面所累不敢表我女身份于世。更累我女阴奉阳道,日日乔装。自先公去世,唐阚日日以我女性命相胁,为母也不得终日慈伴我女。五内俱痛,悔不当初!”

唐灼终于信了自己才是那彻彻底底的孤儿。此世上早就没了她的亲生爹娘,唐阚的提防算计,白氏的冷面冷语,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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