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解冻》x巴基(一)
被冬日战士的十字准星锁定,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莲花郎面/晋.江.文.学.城
深夜,九头蛇基地。
她正在收拾自己的工作台,努力把所有私人物品都扫入背包中。
其他研究员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躁动不安。
“你调来这个基地之前,曾经为‘资产’工作过吧?”有人好奇地问她。
“是啊,那又怎么样?”她僵硬地转过头。
九头蛇控制的“资产”,臭名昭着的冬日战士,近乎完美的杀人兵器。
他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冰封状态,只有执行任务时才被放出来。据说他曾经是美国士兵,九头蛇用某种手段控制了他,并且反覆进行洗脑,让他言听计从。
基地里没有人不惧怕他,有时候连他的称号都被当做恶兆,底层特工们坚决不肯说那个“w”开头的词。
他们简单地称他为,“资产”。
只要将他物化,恐惧也就减少了。
“听说他最近……消失了。”研究员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似的,“你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
跟美国队长发生战斗之后,“资产”就失去了踪影,九头蛇正在到处追查他的下落。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调到这儿?”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研究员恍然大悟。
因为“资产”消失,之前负责运行他的团队也随之解散,人员都被调到各个基地。
她正是其中之一。
这次调动破坏了她原本的计划。
在调动之前,她就想脱离九头蛇。
她准备了假护照,现金,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找了个安全屋,准备服用自己研制的药物假死,然后彻彻底底地消失。
结果,在她实行计划之前,九头蛇紧急把她调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基地。
她只能重新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
今夜她准备逃离。
但她并不走运。
就在她想要离开基地时,警报拉响了。红色警戒灯疯狂闪烁,电脑屏幕一个个黑黑下去,爆炸声穿透厚实的防爆门响彻耳边。一股刺鼻的气味蔓延开来,外面的枪声和惨叫越来越近。
所有迹象都在昭示一件事——
基地遇袭了。
特工们行动迅速,但研究员们完全不知所措,她的同事都还呆在原地等待命令。
而她有种可怕的直觉。
已经等不到命令了。
如果有人突袭基地,那么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下命令的人。
得赶紧跑。
“砰!”一声巨响。
防爆门被整个儿炸开。
门外烟雾扑面而来,刺鼻的气味令人流下眼泪,什么都看不清。一道漆黑的身影从雾中走出,正是孤身攻破九头蛇铁壁的袭击者。即便在如此低的可见度之下,他也依然弹无虚发。
她身边的人正在一个个倒下。
她来不及逃跑,只能抓紧自己的包,矮身往桌下躲避,闭眼开始装死。
但是她的心跳声太大了。
入侵者听得很清楚。
脚步快速接近。
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只冰冷的金属臂就提着她的头发,活生生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金属臂的质感让她意识到袭击者的身份——这竟然是消失的九头蛇“资产”。
她发出尖利的惨叫,腹部遭受猛击。枪口直接塞进嘴里,阻止她发出更多声音。
她连牙根都是疼的,整个人被摔在工作台上,腰快要被折断了。
死亡近到能跟她接吻。
她看见“资产”的脸。
那头散乱的黑发,半遮在面罩下的冷硬轮廓,还有漆黑的丶饱受折磨的眼神。黑色战术服下的身体有着发达的肌肉,坚固的躯干和远超常人的恐怖力量。
她在金属臂的钳制下动弹不得。
就算能动,她也不敢。
因为对方有一把枪塞在她嘴里,另一把大枪背在背上。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她变成肉酱。
他说了一句什么。
她拼命摇头,被对方掐着下巴固定住,只能发出呜呜声。
他又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慢慢从她口中取出枪。
“我听不懂俄语!”她嘶哑道,舌头火辣辣地疼着。这把枪刚刚开过无数次,枪管能把她嘴里烫出泡。火.药味徘徊在她的舌面上,让她尝到濒死的恐惧感。
“资产”似乎是冷笑了一下。
也可能是像动物一样发出了威胁的嘶吼。
“别装了。”他换英语说。
她绝望地摇头,寄希望于上次重启“资产”的时候把他的记忆清理得足够彻底,别让他记得自己。假如她能活下来,她会在编写恐吓九头蛇新特工的恐怖故事时加上这个章节。
她语速飞快:“我不认识你,我第一次见你,我……”
她还没说完,头就被粗暴地砸在桌面上。
神啊,耶稣啊,圣母玛利亚啊,她的脑子快要裂开了。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的是脑浆吗?不对,好像是眼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竟然在疼痛中哭了出来。
“你说谎很烂。”资产冷冷道。
这不公平,他能听见她的心跳。
她哭得更厉害了。
“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我就是个普通研究员而已!”
枪再一次塞进她嘴里。
这一次,她确信自己的下颌脱臼了。枪口猛烈打击着喉咙,一直塞到塞不进去为止。她恨自己没有早点把扁桃体割掉,现在它疼得要命。
为什么他不能像对其他人一样,快速无痛地把她杀死呢?
“你是负责调试触发词的人。”他用枪口调整她的脑袋位置,然后慢慢地压下身体,胸膛紧紧与她相贴,凌乱的黑发危险地逼进她的脸,眼神在她的面部徘徊审视。
他的眼睛。
她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以前,它们看起来像两个冰冷的空洞。现在,他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有了感情。虽然这情绪绝望而沈痛,但至少让他更像一个人类。
天哪,“资产”摆脱了精神控制。
而且他记得她的脸。
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的瞳孔放大,心跳加速,额头出汗,身体止不住地颤动。
“你经常在敌人面前哭吗,小可怜?”资产发出嘲弄的笑声。
她不敢相信,这家夥不仅要折磨她,还要从精神上凌.辱她。她现在无比希望这把枪突然走火,给她一个快速无痛的死亡。
他更进一步向她倾身,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战术服上的金属硌着她的盆骨,她被推得太远了,脚尖离开地面,双手在桌面上伸展开,处于完全无法反抗的位置。
她恐惧地啜泣,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资产”好像听见了什么,他突然抽走枪,以最快速度从她身上拉开自己的身体,然后拿出针管在她脖子上扎了一下。她无力地滑落桌面,被金属臂牢牢抱住。
她朦朦胧胧地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还有同伴?
“……巴基,你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
利落的脚步声接近。
“是她吗?”这是另一个男人在说话,“她看起来比我想象中……年轻一点。”
“别。”
“什么?”
“别同情她。”
杀人机器说话的语气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他听上去几乎像个正常人。
“接下来我还要对她进行审问。”
另一个人沈默了。
“你不用在旁边看着,史蒂夫。”资产继续说。
另一个人还是沈默。
半响,他问:“你的枪上为什么这么湿……”
“你应该问她,为什么这么爱流口水。”
“……”
几根手指伸进她嘴里。
是肉的。不是金属。
指尖快速又无情地在口腔内壁摸索一圈,迅速找到凸起的地方。指甲撕开了附着在上面的黏膜,然后把里面的微型胶囊取出来,淡红色血液混着口水渗进指甲缝里。
“他们都会在嘴里藏药,用来自杀或者杀死别人。”资产告诉另一个男人,“我要保证她活着。这样才能拷问出解除精神控制的办法。”
巴基把她扔进地下室,思考要从哪里开始入手。
她是九头蛇研究员,隶属于一个专门负责运行资产的团队。
巴基讨厌这么说——“运行资产”。
不是管理,也不是控制,而是“运行”。像程序一样运行,像机器一样运行,像真正的杀人兵器一样运行。完完全全把他当作物品使用。
这个运行资产的团队掌握着洗脑技术的关键。
资产管理者可以用一串“触发词”对他进行洗脑,让他进入只会听从命令执行任务的机械状态。任务结束后,团队的人会对他进行“维护”,然后把他冰封起来,等下一次用的时候再重覆这个步骤。
现在他摆脱了精神控制。
可“触发词”仍然存在。
为了根除这个问题,他必须找到运行资产的团队成员。
但是这些人要么足够狡猾,让他找不到位置。要么足够刚烈,直接服药自杀。
只有她。
她是团队的新成员。
主要负责调试触发词。
根据巴基为数不多的记忆,她受训时间不长,也没有什么应对拷问的经验,是容易得手的角色。
现在的问题不是她,而是史蒂夫。
史蒂夫要求旁观审讯。
巴基感到……受限。
虽然本来也不需要什么手段就能让她屈服,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某种被压抑的东西。有些事不能做。他不确定是什么。
她年轻,胆小,怕痛,没有一点骨气,被他按在桌面上的时候,哭得像只被猫玩弄的鸟儿。
他还是第一次在战斗中见到有人哭成这样。
他想知道,审讯时她能哭得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