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季时屿将手中的其中一瓶水放到宋玖凝的手中，眼看着宋玖凝准备说些什么，季时屿连忙擡手制止对方。
“喝水吧。”他怕再听宋玖凝说什么，自己的血压会一下子高上去不省人事。
果然，他这个青梅就不能长嘴，每次说出口的话都能把季时屿活活气死。
和宋玖凝做青梅竹马，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宋玖凝拧开瓶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水。
“明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季时屿发出邀请。
宋玖凝面带犹豫，一副为难的模样。半晌，她这才说道：“明晚不行，我和褚泉有约了。”
闻言，季时屿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一紧，瓶子忽地发出“嘎吱”一声，有些变形了。
“好吧。”季时屿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宋玖凝没有多想，她以为季时屿是因为刚入学还没交到朋友，急需一个饭搭子，结果搭子和别人有约，所以才心情不好。
于是她郑重地拍了拍季时屿的背，安慰道：“没事，我其他时间都有空，你都可以找我去吃饭。”
听到这话，原本垂着头的季时屿忽然看了一眼宋玖凝，没有说话。
他将身体后仰，靠在长椅的靠背上，双手垫在自己的脖颈处，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月亮藏在阴云中若隐若现，皎洁的月光浅浅淡淡地落下。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空气中安静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时屿冷不丁问了一句：“对你来说，攻略褚泉这个任务会不会很勉强？”
宋玖凝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会，我感觉挺好玩的。”
有点像是在打怪升级。
更何况......宋玖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那里传来规律的心跳声，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褚泉的那张脸，她的耳根蓦然一红。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她也没有体会过心动的感觉。但是......现在的她好像有点懂了。
脑海中闪过两个多月来和褚泉相处的种种画面，宋玖凝的心跳骤然加速，心口处传来一股酸甜的感觉。
坐在宋玖凝身旁的季时屿自然没有错过她刚才的一系列小动作，他眸色一暗，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着，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宋玖凝对他没有好感？
季时屿第一次对某件事情感到如此无力。
“如果完成不了任务，会怎样？”难得也有季时屿弄不明白的问题。
宋玖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会被这个世界自动抹灭？”
不等季时屿说话，宋玖凝又说道：“没事，我们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季时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让你早日回到现实世界，这样你就能和叔叔阿姨他们团聚。”
季时屿端正了坐姿，语气认真：“如果你觉得完成任务很勉强，那我们就不完成任务。”
他视线一转，落在宋玖凝的脸上。
“你感觉这个世界怎么样？叔叔阿姨对你好吗？”
季时屿指的是这个世界的宋父宋母。
宋玖凝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嗯，他们对我很好。”
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不自知的笑意，她很喜欢这个世界的父母。只可惜宋父宋母的这份爱并不真正属于她，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
想到这，宋玖凝的情绪低了几分，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
她侧目而视，对上季时屿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中窥见了看不懂的情绪。
男生的一双黑眸中仿佛浸了墨，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使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
月光悠悠洒下，照进宋玖凝的眼眸中，瞳孔里倒映着季时屿此时认真的模样。
她想到现实中的自己，眼底渐渐染上淡淡的悲伤。见状，季时屿心头一跳。
周遭的喧闹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又是一阵风划过，身后的大树沙沙作响。风簌簌吹落枝头摇摇欲坠的叶子，霎时间，落叶漫天飞舞，零星地落在二人身上。
季时屿轻声叹了一口气，包含着几分无奈和心疼。他率先开口，当破了当下的静谧：“宋玖凝，你有时候可以自私一点。”
“不用为我考虑太多。”
少年的声音略低，他语速说得很慢，生怕宋玖凝没有听到。
伴随着季时屿的尾音落下，空气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只此一瞬，宋玖凝鼻头一酸，眼眶泛了红，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对于宋玖凝来说，穿不穿书都没有太大差别，如果真要说的话，穿书后的世界反而更好，但是她总会为季时屿考虑很多，她希望季时屿能早日回去，毕竟季叔叔和季阿姨还在那边等着吧。
这些季时屿当然知道。
对于季时屿来说，穿书前后的一切都不一样，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回到现实世界，可他想到了宋玖凝......
他希望宋玖凝自私一点，明明他自己也忘了自私一点。
见到宋玖凝闷闷不乐，季时屿这才意识到今晚话题的沈重性，早知道他就不提了。
季时屿擡手轻轻拍了拍宋玖凝的头。手心处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他的手指下意识地一蜷，心中某处蓦然软了几分。
他浅笑道：“如果你喜欢这个世界，大不了我们就不回去了。”
一滴泪悄然落下，滴在了衣服外套上，渐渐晕开。宋玖凝不再克制，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心口处传来阵阵暖意。
“季时屿......”宋玖凝语带哭腔，只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别哭了。”季时屿语气温柔，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泪水。
宋玖凝没有说话，季时屿越是这样，她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抱紧怀中的蛋糕，断断续续道：“你......你是好人......”
季时屿又被莫名其妙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顺着宋玖凝的话说道：“嗯，好人。”
“谢......谢谢你......”
谢谢他总是为她考虑那么多。
宋玖凝一把夺过季时屿手中的纸巾，狠狠地擦了一把泪水。不知过了多久，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宋玖凝仰头看天，她眼神坚定，跟要入dang了一样。
“你是我唯一的真正的亲人。”
她握紧拳头，仿佛在发什么毒誓：“季时屿，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而且保证再也不骂你了。
嗯，对。
想到这，宋玖凝郑重地点了点头。
？？？
季时屿脸上的表情一滞，尤其是在听到“孝敬”二字后，他更是动作一僵。
“孝敬？”季时屿缓缓出声道。
宋玖凝拍了拍季时屿的背：“对，这是我对你最崇高的敬意。”
？？？
季时屿无话可说。
最终这场对话终于以打闹收场，只要不是以宋玖凝的眼泪收场，什么都好说。
————
宋玖凝这一届学生的运气很好，由于学校所在的城市正在举行大型国际体育赛事，学生们不仅延迟了半个月开学，就连新生军训都取消了。
大学生活就这样正式步入正轨。
下午宋玖凝从图书馆离开的时候，刚好遇上了突如其来的暴雨。她站在门口，大风夹杂着雨汽迎面吹来，打湿了她的裙摆。
宋玖凝擡头看了一眼天空，微微叹了口气，她将包里的雨伞拿出来，心中感叹道：幸好出门前看了一眼天气预报。
她撑开伞，准备迈步离去。下一秒，她视线一转，落在一道熟悉的人影上。
褚泉冒雨跑向图书馆门口，衣服被雨水淋湿，他暂时还没有发现宋玖凝，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天边，似乎是在思考还有多久才会停雨。
见到这一幕，原本即将离去的宋玖凝脚步微顿，换了个方向，转而走向褚泉。
宋玖凝在褚泉面前站定，乌黑明亮的眸子中倒映着少年此时略显狼狈的模样。
见到来人，褚泉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宋玖凝。
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连衣裙，裙摆堪堪及膝，往下，是一双笔直修长不含一丝赘肉的腿。裙子的收腰设计，勾勒出不堪盈握的腰肢。
微卷的头发披肩而下，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眉如远黛，唇若涂脂。今日出门草率，她未来得及化妆，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褚泉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一时间晃了神。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隐隐透出精壮的身体，发梢的雨珠顺着额角滑下。
男生眼皮微耷，漆黑的眼瞳映着雨幕，这个画面在宋玖凝看来，莫名多了几分落魄可怜的感觉，心中某处被轻轻扯了一下。
风起，女生的裙摆随风晃动，她对上褚泉的目光，笑意盈盈道：“需要用伞吗？我们一起走吧。”
“谢谢，那我可不客气了。”褚泉闷声低笑，唇角漾着浅浅弧度，眼中盛满了笑意。
褚泉长腿一伸，迈步来到宋玖凝的伞下，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少年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将她裹挟着，难以忽视。
未等宋玖凝作何反应，褚泉径直握住伞柄，主动道：“我来拿吧。”
宋玖凝的心跳得厉害，她轻声应道：“好啊。”
褚泉侧过身来，两人并肩走着。
雨伞不大，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为了不让宋玖凝淋到雨，褚泉一直将伞往她那边倾斜。
宋玖凝这才注意到褚泉的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她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褚泉放慢脚步，生怕宋玖凝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突然
他感觉自己的衣摆一角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褚泉脚步微顿，低下头，看见白皙修长的手指正搭在自己的衣服上。
“褚泉。”身旁的女生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紧接着，她往他这边靠近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可以离我近一点吗？”
伴随着她的尾音落下，褚泉的呼吸一滞，耳朵悄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