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乡长请吃饭
葛群花跟闺女于红梅对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
“爸,你真是老糊涂了,她再有本事,能扑腾出多大的水花?这年头,还是铁饭碗牢靠,旱涝保收。
她一个摆摊的,今天还不知明天什么光景,吃了上顿没下顿,谁知道明天是阴是晴?对不对?”
“对!”
于红梅附和。
葛师傅又说:“人家一天挣十几块,腰包鼓鼓的,你居然说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
葛群花给闺女夹了一筷子猪五花肉,扭头对里屋说:
“爸,你一个老同志怎么也说这种话。像她那样摆个摊一天就挣十几块,在过去,那就是走资派!
这几年风头没那么紧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又要把这帮人拉出来批.斗一番,到时候有她的苦头吃!”
于红梅一脸赞同地点头。
葛师傅说:“放心吧,现在新领导来了,不会再有这些事了。”
葛群花听老父亲言语之间处处维护一个摆摊照相的,不满道:“爸,你怎么净帮着外人说话?”
于红梅也说:“就是,姥爷,你别忘了,就是那个摆摊照相的,把你的生意抢走了!”
葛师傅道:“人家一个女的,凭着一己之力就能做到这样,这也证明了人家的本事!”
葛群花丶于红梅母女两个再次对视,于红梅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时,于大荣突然从外面回来,一进家门就喊:“程师傅?程师傅?”
葛群花听见丈夫来了,起身问道:“你不是跟乡长他们吃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于大荣进了堂屋,朝里面张望:“我回来找程师傅,她人呢?”
葛群花问:“你找她干嘛,她已经走了。”
“走了?乡长特地请她到食堂一块吃饭,她走了?”
堂堂乡长,居然请一个摆摊照相的吃饭?
没听错吧?
葛群花问:“王乡长哪根筋搭错了,要请个摆摊的吃饭?”
于大荣轻声呵斥:“别乱说!”
这时,身在堂屋里间的葛师傅喊:“大荣,小程应该去照相馆了,你去照相馆找找看!”
“好嘞,我去照相馆看看。”
说完,于大荣抽身走了。
母女两个又对视:
不得了,堂堂粮站站长,居然亲自去请一个摆摊的去跟乡长吃饭?
——
程雪飞回到照相馆,小王已经把底片洗了出来,挂在暗房里晾晒。
要等底片彻底晾干才能冲印成照片。
在此期间,两人就忙着洗其他照片。
一边忙活,程雪飞一边回想葛师傅跟她说的话。
葛师傅有告老退休丶让她接班的意思,虽然她明确拒绝了不会到国营照相馆来上班,可是——
程雪飞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不会进入国营照相馆,可是,她可以把国营照相馆变成自己的私营照相馆啊!
未来几年,会有许多国营店铺逐渐变成公私合营,或者被个人收购,这会成为未来的趋势,只是目前在这个小地方,还没有发生过。
她可以开这个先河嘛!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她走出暗房,观察整个照相馆的构造。
照相馆已经有了年头,不光照相机老旧,装修设计也停留在十几年前的风格上,显得陈旧。
不过照相馆的格局不错,有一间宽敞的摄影棚,一间暗房,一间小巧的办公室兼休息室。
要是自己真的能拿下这间照相馆,重新装修一下,她就不用再每天骑车出去转悠了。
正在神游物外时,于大荣突然出现在照相馆内,叫道:
“程师傅?”
“于站长?”
于大荣走进门内,说:“走吧,我们公社的干部在食堂吃饭喝酒,庆祝一下,王乡长说让你也过去。”
“我?”
程雪飞觉得不可置信。
于大荣说:“是啊,你不也没吃吗,一块去吧?”
程雪飞推辞道:“刚才葛大姨已经做了一碗荷包蛋给我吃,我现在不饿。”
“一碗荷包蛋算什么,快去吧,这是乡长的意思,难道乡长的面子你都不给。”
程雪飞知道自己不能不去,要是不去,直接得罪一大票人,以后还怎么混?
她跟着于大荣往食堂走。
说是食堂,其实是乡里的国营饭店。
整个西埠乡,就这一家国营饭店,霸主地位无人能撼动,属于你有钱都不一定能吃得到的地方。
平日乡里干部的工作餐,都是在这解决。
程雪飞也是第一次来。
进了饭店,闻到里面一片酒肉飘香。
大厅里有不少人打饭吃饭,但王乡长等人不在大厅,而是在里面一间包厢里。
进了包厢,看见王乡长丶黄博华丶林秘书等等几个比较眼熟的,其他是些见过面但是不认识的。
还有几个一点印象都没有。
十几个人围坐一桌,酒味丶肉味丶烟草味弥漫成一片。
“看看我把谁带来了?”于大荣炫耀般地说。
众人一起扭头朝门口看去,等看见程雪飞进来,起哄般发出欢迎的声音。
程雪飞望着这满桌子脑满肠肥的官老爷们,就她一个女人,心中的小警铃就开始作响。
这帮人叫自己过来,怕不是寻乐子的?
心里这么想,脸上还是摆出客气的笑容,冲众人点头致意。
王乡长冲程雪飞招手:“来,小程同志,到这边坐!”
王乡长示意程雪飞坐到自己身边来,黄博华赶忙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雪飞,到这坐。”
黄博华特地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程雪飞,然后自己坐到程雪飞的旁边。这样一来,两人坐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就这些平日里装的斯文正经的干部,一旦喝高了,就要露出动物的本性。
在言语上占点便宜是小事,说不定还要动手动脚。
要是别的女人来作陪也就罢了,黄博华管不着,也不想管。
但程雪飞不一样,她是自己好朋友的前妻,前妻也是妻,黄博华不能眼睁睁看着程雪飞吃亏。
不过,他真怕这帮人闹起来,自己也顶不住。
所以笑脸上多了些担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