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菲斯疑惑看着她,斟酌道:“你……要不我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整理一下你的语言表达?”
“从三分钟前你的状态就变得怪怪的,心不在焉,走神,现在更是开始胡说,像是单词很烫嘴。”
伽拉泰亚心想我现在脑子更烫。
她知道——记者背后有个组织,记者疑似是被专门培养的高级间谍。伽拉泰亚更知道,让她有些胆寒的庄园主对这个间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任凭怀疑溢出。
曾经,她想不通,而现在,伽拉泰亚好像明白了点。
比起记者是按照某位人的形象,模板化培养的问题,伽拉泰亚觉得还是庄园主会如此在意一个人更震撼。
想到信纸上来源不明的泪痕,伽拉泰亚两眼一黑。
“偶尔,我的语言能力会受到一些挑战。”
伽拉泰亚移开视线,不去看奥尔菲斯,硬着头皮解释,
“现在已经是凌晨,头脑有些发昏 。我刚才既想为碰翻木匣子而道歉,又想问您该怎么对待那位记者,一时混在一起,难以表达清楚了。”
奥尔菲斯没计较伽拉泰亚的嘴瓢,或者说,他现在也处于某种心神不定的状态。
“山姆的消息她不在意,只有两种可能。一,组织内的导师,没告诉她山姆的重要性。二,她知晓山姆的特殊,但有更重要的目标。”
奥尔菲斯思索着。
伽拉泰亚补充:“还有第3种可能,她的演技太过高超,实际上她已经有着将山姆营救出去的计划,只是面上不显。”
“如果是第1种,让她走。如果是第2种,我建议仍然是让她走,否则让那位记者留在庄园,简直是丢鱼入海——回心心念念的老家了。假设是第3种,可以考虑留一下,在山姆附近布下……”
“将1f01室连缪斯回廊一起封住,除了管家负责送饭不许其他人进出。让她留下来,参加第四组实验。”
奥尔菲斯打断伽拉泰亚的话,一锤定音。
“为什么”这三个字差点就要冲出喉咙,被伽拉泰亚紧急掐灭。
她能看出来,这是奥尔菲斯已经做出的决定。
封住山姆附近,等于变相斩断第三条路,留下爱丽丝,甚至让她参与第四组实验,更是与第一、二条路背道而驰。
真正忠心于庄园的人大概率会选择劝奥尔菲斯再想想,可伽拉泰亚只想明哲保身。
她咽下质疑,硬生生扯出一个略微有些夸张的微笑:“知道了。”
“请问您还可以让我旁观吗?我觉得这些实验的过程很有意思,实验品们在高压环境下变化让人意想不到。”
“不。”
奥尔菲斯拒绝了伽拉泰亚,
“我想亲自旁观这场。”
他起身,亲自将木匣子放回原位,将书架复原。
没有急着离开,奥尔菲斯伸手,抚摸着书架一侧的花纹,
“第四组和其他组不一样,这是我曾经许诺给另一个疯人院幸存者的……一场属于她的游戏。”
“如果记者是真的疯人院幸存者,那她一定会被游戏的内容所吸引。如果她不是…真正的幸存者,不会放过她的。”
给疯人院幸存者的实验游戏?
伽拉泰亚心头微动,想到了那张幸存名单上,一笔又一笔的资助。
几乎大部分的资助,来自欧利蒂斯庄园。
奥尔菲斯与当年的不少人都保持着联系,或许,他从来没有放弃任何可能。
“巴尔克,上来,有件事我需要和你当面确认。”
奥尔菲斯将几乎要睡着的渡鸦抓下,用手虚握着,到窗边往外一扬。
渡鸦懒洋洋张开翅膀,盘旋一小圈后朝一个目标飞去。
“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也该去睡觉了。”
伽拉泰亚识趣道。
奥尔菲斯没回头,平静道:“不用,你也留下来。”
“我知道你忘不了白沙街,忘不了坐落在那里的疯人院。你很少主动要什么,我给不了你第四组的旁观权,但你可以听听第四组的开场布置。”
伽拉泰亚有些意外,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我似乎了解过一点,关于那座正在复刻的军工厂。”
“嗯,那是原本的方案。”
奥尔菲斯轻轻敲打着窗沿,
“第四组…人太多了,我曾经决定分组进行不同的实验。但现在,我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方案要大改,自然要叫巴尔克,嗯…还有负责住宅区域日常的老管家,伽拉泰亚,你也可以提意见。”
“班恩就算了,不归林略远,等他来我们都聊到一半了。”
奥尔菲斯自顾自做完决定,将刚回来的渡鸦再度派出。
渡鸦的翅膀还没收起又起飞,过于拟真的眼里居然流露出了疲惫这种人性化的情绪。
伽拉泰亚目光追随着渡鸦,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她琢磨着,等改完都要天亮了吧。
奥尔菲斯与伽拉泰亚还好,年轻能扛。巴尔克与老管家多大年纪了,半夜还要从被窝里爬起来,陪着改方案到通宵???
伽拉泰亚抿嘴垂下头,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她就说吧,在这人手底下做事得少活30年。
真羡慕那个班恩,伽拉泰亚在心底一叹——住在雇主家不好,距离产生更高的幸福指数。
凌晨三点,庄园内所有的客人全部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佣人们也呢喃着梦话。
书房的灯仍旧亮起,彻夜不熄。
……
今天没有太阳,大清早就细雨蒙蒙,冬日的雨并不大,如万千银丝温柔飘落。
安妮临近上车,忽然转身给了爱丽丝一个拥抱,声音有些哭腔:
“真是令人难过,他们居然还是算你中途退出了游戏,要你再补一场。”
“那个管家是不是心虚了,整个清晨都没有出现,不知道在哪里躲着。爱丽丝小姐,我有些担心……”
爱丽丝拍拍安妮的后背,道:“没事的,我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我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不用为我担心。”
爱丽丝捧起安妮的脸,顺手捏了捏她颊边的软肉,
“等你解决完那两个人,记得来伦敦找我。柯根给我推荐的那家炸鱼薯条超赞,不可不尝。”
“我以前不怎么喜欢吃太过油腻的食品,但那家的控油水平一绝, 特制的胡椒粉磨得非常细腻。保管你吃到停不住。”
爱丽丝悄声道:“我就带威尔三兄弟去过一次,他们差点把老板当日的营业额全包了下来,走的时候像三个球。”
安妮被逗得噗嗤一笑,依依不舍松手。
爱丽丝环顾一圈,看到维克多向她点头示意。
【塞壬之歌】现在就在邮差的包里。维克多将包放在膝盖上,威克蹲在上面,那叫一个绝对守密。
甘吉则坐不住,频频在窗边探头向外看去,偶尔给爱丽丝做个口型——抢车不?
爱丽丝挑眉,摇头——不抢。
伊索瞧出了他们之间的猫腻,略微有些无语。
他很想拜托甘吉看看周围——三辆高头大马的坚固马车,无数仆从来来往往,附近说不定还有能持枪的守卫。
老管家虽然没露面,可一早交代下去的事办得井井有条,欧利蒂斯庄园的严密令人心惊。
抢车,然后搏杀出人群私逃?不想活了可以找伊索,没必要走这么多步骤。
伴着冰冷的雨丝,车夫一声吆喝,马蹄的踢踏声打碎了清晨的朦胧宁静。
爱丽丝目送四人离开庄园。
她撑着伞立在湿润的石板路上,背影格外恬静。
“嗯?”
忽然,爱丽丝感到身后似乎有人在注视她,下意识回头,捉住那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她仰起脸,看到书房被拉上的窗帘在微微摆动。
“真通宵了?”
爱丽丝自言自语,
“现在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