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市（四）
服部平次自幼习剑道, 体型看似清瘦，实则精瘦有力，全力一拳打在脸上，那种疼痛可以侵入骨髓，即使是体质异于常人的吸血鬼也要缓上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被他劈里啪啦一顿胖揍, 脸贴墙壁的韦斯特大脑空白了一阵，全然没料到自己有一日会被人类打成这样, 直到尖锐的痛楚从鼻梁和其他被揍的部位传来, 才让他倒吸冷气着回神。
愤愤地一擦鼻血, 韦斯特怒而转头，银灰色的眼睛恶狠狠瞪着服部平次。
二十一世纪之后，全世界的异族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没落状态，或是举族隐退，或是不知所踪，时至今日, 世间只剩下他一个吸血鬼, 或者说血族。
韦斯特并非纯血血族，他是上个世纪一位女伯爵的初拥对象, 虽然实力不是太强, 不过血族该有的能力他都继承到了, 在这个异族式微的时代勉强可算一个强者。
奈何他性子鲁莽，六十年前来到日本时不慎招惹了一个大妖怪, 被其封印在鬼市里, 一直到昨天晚上才侥幸脱身。本以为摆脱了大妖和血族前辈的自己终于能过上轻松惬意的生活, 谁知竟然又一次出师不利，出来觅个食的功夫都能让弱小的人类打成这样……
真当他好欺负吗！？
这样一想，韦斯特又气愤又委屈，银色眼瞳中几乎燎起燎原大火，恨不得将服部平次烧成灰烬。
韦斯特却不知，他怒不可遏，服部平次也没好到哪儿去。
任哪个男人见到自己的暗恋对象被个长得比自己帅了两倍的人按在墙上疑似亲吻的场景，都会想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家夥贴到墙上抠都抠不出来吧！
服部平次之前忍着没来找白马探，是为了和他的青梅竹马远山和叶解释清楚自己的感情。
他曾以为“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定律在他这里不成立，却没想到白马探半路杀出，把他自以为是的坚持摔得粉碎。
也许缘分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给了他最好的选择的同时还让他遇见了自己最喜欢的人，又只允许他选择其中之一。
在一番纠结中，服部平次艰难地与远山和叶说开，然后满心忐忑强装理直气壮地前往爱豆小屋找白马探。
他和柯南一样是个死傲娇，自然不可能是找白马探摊牌来的，他只是忽然有些想见白马探，仅此而已。
然后就看到了韦斯特抱着白马探的场景。
韦斯特在棺材里饿了几十年，乍一被放出来肯定第一时间找吃的，白马探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份看上去味道不错的“口粮”。
然而服部平次不知道啊，他还以为韦斯特想对白马探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下手当然毫不留情。
一个人类和一个吸血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杠上了。
迎上韦斯特恼怒的目光，服部平次冷冷一笑，面露挑衅之色。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心上人面前，无论你是男是女，都会变成开屏的孔雀，服部平次此时就有一点类似的心情。
韦斯特虽然不是纯血血族，又处在饥肠辘辘的状态，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血族的骄傲不允许他忽视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所以，即便他几乎痛得直不起身，即便他的手脚因为饥饿而虚软无力，他还是坚持冲向服部平次，回应他的挑衅。
然后被服部平次揍成猪头。
其过程之残忍，令白马探不忍卒睹，默默别开头假装看不见，同时捂住耳朵，装聋作哑。
韦斯特那点儿血族傲气在服部平次的拳脚相加下溃不成军，除了抱头护脸和大声求饶之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将自己蜷成一团以减小受力面积了。
“好了好了，你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最后还是“受害者”白马探看不过眼，上前把暴怒的服部平次拉开，救了韦斯特一条命，“你是侦探，不能知法犯法。”
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服部平次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都挑那些不会造成致命危险的地方打。他顶多痛上几个月，死不了的。”
鼻青脸肿的韦斯特闻言，欲哭无泪。
这特娘的到底谁才是异族？这年头的人类都凶残成这样了吗？怪不得前辈们要隐退呢，要遇上的都是这种人，那谁遭得住啊！
白马探松了口气，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见服部平次长眉倒竖，不爽地问：“怎么，你心疼了？刚才他可是差点对你……你还想给他求情？”
“诶？”白马探一呆，看看韦斯特又看看服部平次：“他想对我……怎么？”
某些方面相对单纯的白马探一时没听出服部平次的言外之意，秋名山老司机韦斯特却听懂了，当即痛心疾首地捶着地板说：“你误会了！我对他没有那个意思！我是直的！笔直笔直！宁折不弯！”
这回换服部平次楞住了，黝黑的脸忽的涌上几分红晕，尴尬挠头：“是丶是吗……”
不过，尴尬了几秒他又发觉不对，拧眉问道：“那你咬他脖子干什么？”
“……”韦斯特闭紧了嘴巴。
轻薄他的心上人和拿他的心上人当口粮，不管是哪个原因，说出去好像都会被打死的样子。
他现在就收拾收拾走人还来得及吗？
“什么咬脖子？”
正当巷子里的气氛接近凝滞时，琴酒懒散的声音蓦然从三人身后传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就见他披着月光站在巷口，清冷孤傲，犹如一柄沈在鞘中的刀。
白马探看到琴酒，下意识就想走到他身边去。服部平次当然不乐意，抓住他手腕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你吃错药了？”被拽得踉跄了几步，白马探半个身子撞在他肩上，如同靠在他怀里似的，忍不住一脸古怪地问。
傲娇还霸道小心眼的服部平次轻哼一声，不说话。
经历了几次修罗场，加上赤井秀一无时无刻不在秀“吃醋的一百零八式”，琴酒一眼便看穿了服部平次的小心思，却没有戳破。
他缓步走来，不低头，只垂下眼帘，居高临下地看向韦斯特：“我问你，你刚才想对他做什么？”
琴酒语气淡淡，却让韦斯特犹如鹌鹑一般缩了缩脖子。
面对服部平次，他还稍微能提起一点儿硬气，可在琴酒面前，他只有秒怂的份儿。
“我我我……我没想对他做什么……”韦斯特的身体抖得如同寒风中的小白菜，委屈巴巴的样子全无血族应有的高贵优雅，“我没来得及对他做什么……”
不仅啥也没做，还被打了一顿，他亏的快要当裤子了。
琴酒看了白马探一眼，见他点头，又对韦斯特说：“起来，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啊？”韦斯特紧张得身体一僵。
琴酒没理会，自顾自地转身就走。
白马探见状，好心地道：“不用担心，黑泽先生不会伤害你的，快去吧。”
韦斯特顿时忘了自己刚刚还拿他当口粮的事，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却被服部平次迷眼瞪了一下，吓得赶紧起身一溜烟追向琴酒。
人类真可怕！
韦斯特这样想着，觉得语气不够强烈，又换了种措辞：真特娘的可怕！
“我有话想对你说。”碍事的人终于走光了，服部平次面色一肃，回身一手撑墙，给白马探来了半个壁咚。
白马探斜睨他的手臂，悄咪咪往另一边退开几步：“说吧，我听着呢。”
服部平次另一只手摸了摸兜里水族馆的门票，干咳一声，正要以“我有一个朋友送了我两张票”作为标准开头，馀光不经意扫过白马探的脖子，突然发现他侧颈上有一个韦斯特之前留下的小小牙印。
脸色一黑，他忘了自己想说的话，脑子一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歪头凑过去在牙印处也咬了一口。
咬得很重，用新的牙印覆盖了原本的痕迹。
白马探：“……”
是时候做掉这个瓜皮了！
……
琴酒没有带韦斯特回爱豆小屋，而是走到一半就停下了。
先说清楚，他不是害怕赤井秀一，只是受不了那家夥的醋劲而已。以韦斯特的长相，他如果真把人带回去，今天晚上就别想安生了，一定会被某个醋坛子精烦死的。
反正就问几个问题，不回去也行。
“你和鬼市有什么关系？”琴酒开门见山地问。
“鬼市？”心惊胆战的韦斯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既气愤又恐惧地回答道：“我被封印在那里六十多年，你说我们有什么关系！”
“封印？”琴酒挑了挑眉，“讲清楚。”
韦斯特瘪瘪嘴，虽然不愿意揭自己的伤疤，但既然琴酒问了，从心如他也只有老实回答。
六十多年前，韦斯特心血来潮地从意大利飞到日本，打算体验一下神秘的东方文化。当时异族的力量已经十分衰微，非纯血血族的他也称得上一方强者，所以行事不免霸道了点，一夜之间连挑三处妖怪聚居地，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或许是因为他得瑟过头了，在前往第四个聚居地途中，他惹出了一个原先已经隐世的大妖，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然后封印进附近的鬼市，说是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韦斯特有初拥他的女伯爵送给他的银棺护身，一开始对大妖的封印还不以为然，直到他屡屡尝试解除封印失败时，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栽了。
人在做，天在看，太嚣张果然是会被收拾的。韦斯特自诩强大，想给日本妖怪一个下马威，却反被撂倒在地，跌得头破血流。
都是命。
琴酒面无表情地听完他声泪俱下的讲述，没发表任何意见，而是问：“封印你的大妖是谁？”
韦斯特沈浸在悲伤的回忆中，听到询问只是呆呆地摇头：“不知道，它的身形笼罩在一片云雾中，我看不清楚。”
琴酒若有所思。
不知名却强大的大妖，韦斯特无法破除却被树妖解开的封印……
好一招祸水东引。
晚风乍起，吹得琴酒双手发冷。他拉了拉衣领，看看韦斯特，又擡头看着天空，一轮明月在他眼底映出两抹寒光。
天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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