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开头部分的内容还能听出一点点的悲缓。
那么从抬花轿的这一刻开始,音乐便彻底陷入了那股欢快愉悦的气氛之中。 方景捏着自己手中的唢呐,摇晃着自己的身体,眉飞色舞地将自己的唢呐吹的震天响。 既然人家雇主都说没什么事,他已经将这个屋子做了隔音,那么他也没有必要过多担心。 用力炸就完事了。 虽然因为爷爷的原因,他们很少能接到红事的活,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共同的。 从一开始,他们的定义其实就是一支民乐团。 甚至是一支民间音乐爱好者团体。 大家跟着方端隆去跑活,很多人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叫他们方家班。 作为一支民间乐团,他们向来是什么曲子都练。 只要人家有需求,他们就得要给人弄出来。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城市里的人很少会在红事的时候搞民乐团。 即便大家都喜欢中式婚礼的那种热闹,可这也不意味着他们要一切都按照传统的来。 这也让他们方家班只能在一些农村那边接到红事的活。 不过随着城市现代化的步伐越来越快,农村那边也开始不愿意用他们这种民乐团,转向用大音箱放喊麦流行,主打一个热闹。 他们这种民乐团的红事活也越来越少。 在时代的推动下,方家班最终从一个红事白事都能演奏的民乐团,变成一支只能演出白事的乐团。 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水平不行,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红事不再需要他们了。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方景跟着自己的爷爷学了很久,被打了很久的百鸟朝凤,可实际上真正用来演出的,次数并不算多。 他练习这一首作品更多的则是在自己的家中,吹给自己爷爷听。 倒也不是自己的爷爷喜欢听,仅仅只是这一首作品非常锻炼气息以及乐感。 特别是中间的一大段即兴的部分。 气息不好的人,他们所演奏的音乐会很容易断开,就感觉在用力地大喘息。 只有学会循环呼吸的人,并且能将循环呼吸用的很好的人,才能在这个地方稍微展现一下。 然而,循环呼吸仅仅只是这个地方的入门卷。 如何运用循环呼吸,如何将音乐表现得更漂亮,这个就看个人对于音乐的理解了。 不巧。 方景很是擅长这一点。 中级气息(117/10000),以及大师级别的欣赏,让方景能对照着录音,去一点一点听,以及修改着自己在这个地方的自由发挥。 方景的身体略微后仰。 他将手中的唢呐举起,向着天空呐喊。 这并不是他在无意义的表演。 这是他在让唢呐的声音能更清晰地传递到他想要传递到的地方。 唢呐声高昂。 如同凤凰的尖鸣。 并非痛苦,而是欢欣。 万物生长之欢欣。 百鸟朝凤之尊荣! 方景的身体在轻微地晃动,带动自己鼻腔中气息的扭转。 明明只是一支由木头制造的唢呐,却在此刻放出了数声完全不同的鸟鸣。 一声接着一声。 声声不息。 这是百鸟! 遮天蔽日之繁密。 百鸟朝凤之壮美! 陈材愣愣地听着方景的演出,脑袋上不停地冒出经验值。 【一场令人欢喜的百鸟朝凤,经验+12】 【一场令人欢喜的百鸟朝凤,经验+13】 【一场令人欢喜的百鸟朝凤,经验+9】 【……】 虽然这一次陈材所给予方景的,基本上只是【令人欢喜】这个评价,所给的经验也没有之前那般,随随便便就30多,40多。 但是! 这人给的密啊! 前面一条消息刚刚刷下去,后面一条消息就赶快刷了上来。 很明显,他是真的喜欢方景吹的唢呐,也是真的喜欢方景吹的百鸟朝凤。 方景每一次指法与气息的炫技,都能带来陈材新一波的惊喜,以及附赠而来的经验增长。 之前方景也就是吹个开头,并没有吹后面那部分,陈材就已经非常喜欢了。 等吹到后面这个地方的时候,陈材才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一首作品一点都不了解。 他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大门一般。 他明明也在网上听了一遍这一首作品来着,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陈材不知道,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边,让方景刷着经验。 然而…… 方景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他的身上。 方景全力演出,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去将自己口腔中的气息砸出来,撞在头顶的天花板上,向着众人砸去。 但是…… 他却仅仅只是获得了经验宝宝陈材的经验。 自己的爷爷只是隔了许久,才给他刷新一个【有意思,经验+3】 一直吹到结束,自己的爷爷也就给了自己9点经验。 至于他这一次演出所面向的对象。 陈材的爷爷,陈柏渠。 他所给出的经验…… 【0】 没有! 从头到尾,棺材那边一点消息没有。 方景甚至在吹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棺材是不是一个法拉第笼,可以隔绝电磁波,让他的系统捕捉不到陈柏渠所给出的情绪? 又或者是说,他的系统对视网膜的适配没有做好,需要更新一下显卡插件,以至于陈柏渠的经验在棺材下面,自己看不到? 方景用力地吹着手中的唢呐,去尽可能做出自己现在所能做出的,对百鸟朝凤的全部理解。 只是…… 没有任何任何回复。 一直到他吹到最后一颗音,以一个干净有力的方式结尾,他也没有听到陈柏渠的消息。 屋内一片沉默。 沉默的让方景有些心虚。 他甚至开始想,这雇主会不会听他的百鸟朝凤,真的凤凰涅槃,人没了。 他看向正呆在一边发呆,头顶上冒出【值得回味的百鸟朝凤,经验+3】的陈材,忍住让他继续刷经验的冲动,轻轻咳嗽一声,对着陈材道。 “咳咳,那个陈材,演奏结束了,你能问一下陈老爷子他感觉如何啊?” “啊?我来问问……” 陈材从椅子上起身,准备走到棺材前敲一敲棺材板,提醒一下自己爷爷的时候。 棺材板却自动滑开。 “不用了,我听到了。” 陈柏渠从棺材中起身,蜷坐在那,腰背佝偻。 他略显失望地侧过身子,看向方景,轻声道。 “你……没吹过红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