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事关根本,徐道覆半点不马虎:“昔年应国以霸道治理天下,结果如何?三世亡矣。这天下若无仁君贤主,又如何能长治久安?”
纪君兰道:“便算你说的在理,那你有没想过,即便寻得圣人,你又如何保证,圣人的子孙仍然是圣人?”
徐道覆笑道:“此乃我辈之人的使命,皇位可以传承,我辈寻圣依然可以传承。”
纪君兰失笑道:“自然正道的观念,到现在还没变么?莫忘了昔年青渠之约。”
祁六不知道,啥是‘青渠之约’,本想询问,可见徐道覆脸色一黑,就没好意思说。
三人绕过那群喝风的信徒,穿过高矮各异的窝棚,渐渐去了镇中心处。
与外面混乱的情况相比,这里要有秩序的多。
或许是即将接触到大仙教的核心,盘查也严了起来。
见三人没有停留,一再向前走。
手持兵刃,着黑衣黑裤扎红带的人,便立即围了上来。
“你们三人要去哪?!”
祁六见过这种打扮的家伙,昨天还与他们厮杀过。
而且比之一般信徒,这些人对大仙教异常忠心。
哪怕那位狼牙棒壮汉被徐道覆刺杀,其余难民乱作一团之际,他们也依旧不服输,个个死战不降。
由此看,这些奇怪打扮的家伙,应该比寻常信徒要更加忠心,估计是大仙教内部,深受灵莲娘子信任的心腹。
“我们来投奔仙教,希望见一见菩萨。”祁六放下推车,上前拱了拱手。
为首那人哼了声:“菩萨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在没成为仙教姊兄弟妹前,菩萨岂肯侧目?去!先去外面搞清道义,为仙教做出贡献,或许菩萨会予以青睐,见你们一面!”
徐道覆闻言不满,悄悄在纪君兰耳边嘀咕:“看来没那么容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杀过去?”
纪君兰微微摇首:“子陆或许有办法。”
呵,开什么玩笑?!
徐道覆觉得她简直异想天开,祁六这小子两眼无神,一看就不机灵,最适合做个近卫打手,怎可能处理得了这种麻烦事?
正想着呐,就见那边的祁六欠了欠身,笑着说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面见菩萨,实则是我家老父的临终遗命,我不能不遵从啊,您瞧,他还写了封信,表达着对菩萨的虔诚之情。”
对方眉头一皱,觉得这小子有点胡搅蛮缠。
你老爹遗命又如何?
虔诚又怎样?!
菩萨要是每个人都见一见,岂不太廉价了?!
他张嘴欲呵斥,将其撵滚。
谁知祁六突然将一物塞了过来,并说道:“兄台请看,这便是家父书信,绝对虔诚。”
那人一愣,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因为对方塞给自己的,分明不是书信,而是沉甸甸的银锭!
哎呀,你这……
他暗自掂掂份量,觉得至少得有十两。
一时间不免天人交战,愣在那久久说不出话。
祁六深知有戏,赶紧为其遮掩:“兄台您说,我父之心诚与不诚?”
对方眼泪下来了。
活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银子啊!
虽说在大仙教确实受到提拔,有了些许权力,但真金白银却委实没拿到过!
“啊……对对……啊你父的诚心……太……太感人了!”
他抬袖抹眼泪。
哭的稀里哗啦。
后面的徐道覆都看傻了。
心说祁六不是说过,他一家只剩自己,其余人都死了吗?
而且那还是三年前,大仙教还没出现呐!
他老父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再给灵莲娘子写信吧!
“放行放行,这三位皆是教中兄妹,今日菩萨开坛讲法,有如此诚心之人,当可前去一听!”
老大都发话了,其余黑衣自然不再多言,纷纷后退,让开了路。
直到三人穿过,继续往里去,才有人好奇询问:“大哥,那人的父亲,究竟写了些什么,能把你感动到哭了?”
那头领一手捂着藏在胸口的银锭,另一手还在抹泪,闻言叹道:“你们理解不了,实在太感人了。”
又有人奇道:“不对啊,老大,你不是不识字吗?”
头领身躯一僵,旋即气急败坏:“你懂个球!真情,是可以透过字体流露而出的!我即便不识字,也能感受到他老父对菩萨的诚心!”
原来如此!
众人无不佩服。
……
小镇后面紧挨着便是克锦城区。
这里一切井然有序,贩夫走卒入眼皆是,行人穿梭,热闹非凡。
祁六、徐道覆差点怀疑来错了地方,就像刚从鬼门关溜达圈,结果却进了桃花源。
那股不真切的别扭感,让二人茫然无措。
纪君兰却没有这种感觉,只是对错愕的二人解释道:“大仙教的‘神国’之论,只是为驱使难民,究其根本,还是希望借此一统天下。若这天下皆破败不堪,灵莲娘子即便得之,又有什么用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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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六、徐道覆纷纷醒悟,同时不免替外面镇上的难民们感到悲哀。
在恶气难忍的环境中喝西北风果腹,结果到头来,不过是旁人利用的棋子!
“太可恶了!”祁六由彼思己,心忖若非稀里糊涂加入了潘家军,再遇到卢秀,指不定现在的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但徐道覆却不这么觉得,甚至有点奇怪的看向纪君兰:“以万民为棋子,乃帝王手腕,你要寻的真龙,届时也会这般,为何偏偏见不得灵莲娘子如此?”
纪君兰道:“人生有度,过则为灾。哪怕是真龙,也不能过分。”
徐道覆嗤之以鼻:“那不还是要找圣人!不如以后咱俩搭个伴,一同来寻,闲暇时,也能凑个手耍一耍打发时间。”
纪君兰嘴巴抿起,横他一眼,啐了一口。
徐道覆恼道:“你老莫名其妙啐我作甚?!这可是第二次了,道爷不发火只是肚量大,可不是怕了你!”
纪君兰也不解释,径直顺大街往前去。
徐道覆狠狠瞪她一眼,随后看向祁六:“切,她不愿与我搭伴,是她损失!道爷知道一个最好玩的游戏,奈何需要两个人才行,回头道爷教你,偏不让她知道!”
祁六喔了声,完全不知他二人是怎么回事,心说道家的人真麻烦,总是无缘无故的争吵。
灵莲娘子的讲法之地,就在以前的克锦城府衙。
为方便来人旁听,府衙大门以及院墙被整个拆掉,原先用来申冤的鸣冤鼓,则成为大仙教用来传法的法器。
刚到附近,便听鼓声雷动。
随后大街小巷的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扎堆前来听法。
当祁六三人过来时,这里已经里三层外外三层围满了。
就连府衙门口的两株柳树上,都爬了六七位。
现场有黑衣黑裤的人,手持兵刃维持秩序,所以人虽多,却不见乱。
这里极为安静,只有一个听不真切的缥缈女声从院中传出:
“……天地伊始,众生平等,无极老母有言:人间当无生无死,安然快乐,不受世俗约束,不被礼法拘困……”
喜欢苟到最后,我成了一方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