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大雪。
李申拉了拉身上毛毯,攥着火钩子,将碳炉里的火,挑的更猛一些。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啊。”
他放下火钩,稍稍后仰,蜷缩着的身体,完全被毛毯盖住,像个大粽子。
在炭炉后方,既有范庸这样的谋士,也有面容坚毅,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们这次聚首,主要为了两件事。
一是如何安置,前些日子投奔到此的徐道覆一行。
二是在现今错乱局势中,如何自处。
萧桓律麾下战将李伯舆,在夷京原大战穆挞王,已有月余。
如今虽胜负未分,但无论结果如何,定影响这天下走势。
据说虎塘那边,方平认为此时机千载难逢,有意兴应南全境兵马,渡江北伐。
甚至这个想法,还得到了胡泰支持,表示愿意担任三军主帅,不夺皇城誓不还。
方平、胡泰二人的和解,对应南来说是件好事。
幕僚田永亨,为此定下五路北上的计划,经众人商议论证,大觉可行。
一时间,虎塘、大梁、金阳三城,四处招募兵勇,就连口号也喊了出来:北定中原,驱除夷狄,复天下清平!
动静轰轰烈烈。
乃至身处大康的田狗儿,也纠集人马,表示愿为胡泰担任先锋。
可最终,此次北伐大计,却胎死腹中。
原因就是,烤炭炉的李申,在所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泼了盆冷水,表示不参与其中。
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他麾下这批人马。
李申当然有自己的盘算。
其中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就是,一旦参与北伐,就得将自己的兵马,交给胡泰指挥。
这算什么?
交出兵权之后,自己岂不是没了依仗,成了任人宰割之辈?
辛苦耕耘多年的硕果,转手交给旁人,这事李申不干。
他不是田狗儿,脑袋一热,什么都做得出。
“主公,属下以为,如今蔺百寿逢遭不测,独子蔺天龙前来投奔,于情于理,咱们都应接纳。”
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青年,姓赵名俞。
与少年成名的崔弘灏一样,是乌土境内的名士,擅写诗词歌赋,年少时在京畿求学,算是孟贞的门生。
李申喔了声,斜眼看他:“于情于理?呵,这世道,哪来的情理?”
赵俞惭愧低头。
范庸抱拳道:“某觉得,既是投奔而来,主公不好拒之门外。”
李申道:“如今灵一道派连克萧桓律多座城池,估计过了年关,就能打到永安城外。”
灵一道派势如破竹,攻势猛烈,让兵马倾巢而出的萧桓律,陷入被动。
表面看,这件事与安顿蔺天龙等人,没有太大关系。
但实则李申的潜在意愿是,待灵一道派搞定萧桓律,他就要着手与汪仲康修好。
那么与汪仲康有仇怨的蔺天龙一行,势必不能留在身边。
背弃应南,结交汪仲康,在李申眼中不算什么。
但听出其意的范庸等人,却不免为之心寒。
对于做臣子的来说,最憋屈的,莫过于效忠之人没有骨气。
如今天下归势,各方尽在努力,唯你李申立场如此不坚定,只怕要连累我等!
……
夹沟坡一片喜色,遍地红妆。
大宅院前的空地上,连搭四座戏台,把十里八乡的戏曲班全部请了过来,轮番献艺。
几名村内顽童点燃鞭炮。
声声爆响中,一顶红色花轿,在村民簇拥下,从篾匠家缓缓抬来。
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婳婳娘家太远,只好另择一地出嫁。
抬轿的是多多古与冉闯,两人都是人来疯,当着众人面,有意卖派下力气,走两步晃三下,将花轿颠的上下摇摆。
头顶红盖头的婳婳,在轿子里,被晃的撞来撞去,更是差点从轿门里滚了出去。
气的她嘟嘴吹了声口哨。
蹲在宅院门口的两头恶犬,闻声立即过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冲二人呲牙警示。
多多古、冉闯才总算老实。
到了门前,请出夹沟坡辈分最大的老人,对着轿门弹了三下弓弦。
两名老妈子立即过去,将婳婳从里面扶出来,迈火盆,拜天地。
此时大宅院里,早挤满了人。
更有些坏小子用木棍拴上蛤蟆,准备吓唬新娘。
担任司仪的邓夏,清清嗓子,示意众人噤声,然后请出肖老头与三位美姬。
肖老头专程换了身新衣服,驼背也用个斗笠盖住,努力挺起腰杆,拄着拐棍,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倒也有几分派头。
婳婳被领着来到堂前,忽听外面一声喧闹,二十余位蛮人簇拥着一身红袍的祁六,挤开人群,拽着大步而至。
“一拜天地!”
邓夏扯起嗓门高喊。
祁六、婳婳同时鞠躬。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肖老头鞠了一躬。
打扮花枝招展的三位美姬,站在后面泣不成声,一副好大儿终于成亲的架势,看的祁六牙根痒痒。
,!
“夫妻对拜!”
两人对面鞠躬。
邓夏大手一挥:“入洞房!”
祁六绷着的心,顿时放松。
等了半天,就等这三个字呐!
当下一个健步过去,把婳婳横抱而起,飞速上楼,直奔新房。
看热闹的村民,挑蛤蟆的孩子,一齐追上,打算好好闹一闹。
结果多多古、冉闯,却是往楼梯口一站,如两尊门神般,将众人挡住。
“各位,我家老板说了,想闹洞房不拦着,但有个前提。”
多多古扬手指向自己的族人:“得先把他们喝趴下!”
与蛮人比喝酒?
村民们不愿意,觉得他们不配上桌。
冉闯挑拨道:“咋,怕了?你们是不是应南爷们?”
呵,瞧不起谁呢?!
村民们好胜心被勾起,纷纷表示要让蛮子好看。
新房中。
祁六将婳婳往床榻一丢,迅速关门上栓,三两下脱个干净,扑了上去。
有一说一,虽在孙愈那儿体会了冰火绝艺,但说到底,他还是个雏儿。
加之没上过私塾,不识字,也看不懂诸多先贤的床笫高论,所以实际操作起来,既生疏也不舒服。
不过人嘛,总能在摸索中获得真谛。
尤其婳婳主动配合帮忙,祁六心灵得到了洗礼,人格也完成了升华。
正如那老生常谈:少年终会依靠巨龙,让公主俯首帖耳。
最终的怒放,是生命的赞歌。
祁六从未听到婳婳这么叫过,那声无法形容,媚酥至骨,就连他这么一个铁打的汉子,也被那叫声,叫光了所有力气,如一滩软泥似的,趴入对方怀中。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把玩大雷,刚想嘟着大嘴凑近,香上一口,却被婳婳推开。
祁六不明所以,直到婳婳打手势表示,压到她头发了。
此时的祁六并不知道,往后这个手势,会伴随自己一生,且出现次数,远远超过与婳婳的甜言蜜语。
喜欢苟到最后,我成了一方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