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也会有浓烈的感情,而这种感情就是所谓得血缘的羁绊。
丁廉郡还想说什么,任铭轩已经站了起来,把嘉琪放到地上站好,对他说:“丁先生,现在我是看在你是孩子的舅舅的情份上,才让你和我说了这些时间的话,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和你讨论孩子的抚养权问题,这个问题,你可以和我的律师谈。”说着便示意他看了一下那位被管家带进来的年轻男人,然后才接着说:“至于你质疑嘉琪在我这里有没有得到最好的照料,这个与你无关,我并没有义务向你汇报,我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你只是孩子的舅舅,而我,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任铭轩冷静地说完这一番话,就打算走了。
嘉琪楞楞地看着几个面色凝重的大人,并不明白刚才父亲说了什么话。他还太小,即使中文水平更好一点,也无法完全理解任铭轩话里的意思。
不过丁廉郡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完全能够体会到任铭轩对于孩子的抚养权有多么的执着,现在要强硬地带嘉琪离开,是不可能的了。
他面色苍白,眼里有嫉妒的火光,说道:“你们任家子嗣众多,家业向来以能者为任,嘉琪这样的孩子,不可能接手你们家的基业,你父亲一定会让你再娶,你日后又将如何对待嘉琪?难道你要到那时才肯对嘉琪放手吗?难道你不觉得太迟了一点吗?嘉琪从小生下来就没有和你相处过,你于他来说,不过是陌生人。”
任铭轩也因对方的话确实有被踩到痛处,他深深得明白,因为自己和丁百合婚姻的性质,对刚出生就缺失父亲的嘉琪造成了很大的心里伤害,嘉琪现在对于他的态度,确实也有如在别人家做客一般,总是想着回到三藩市,总想着三藩市才是他的家。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打算对嘉琪放手,他要把嘉琪过去缺失的爱都补偿回来。
也许就是在这一刻,任铭轩决定了对嘉琪一往深情。
丁廉郡见他没有回答,于是更加肆意地说:“还有,在你们中国,孩子没有户口这种东西很难入学,嘉琪现在的身份是美国人,他如何能得到最好的教育?中国的教育能和美国的相比吗?并且,你不要忘了,嘉琪他姓丁!”
方舒姚在一旁听了这番话,心都被揪了起来,他在任家做事多年,自然明白任家的规矩,断断是不会让任何人随意重伤任家的脸面的。
而丁廉郡现在当着外人律师的面说着这样的话,已经是很让任铭轩难看的了。
他不禁出口劝道;"二公子,还请您说话自重些。"
任铭轩的反应却比方舒姚预料的淡然的多,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会让嘉琪姓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丶七 天赋
丁廉郡没能从任铭轩手里把丁嘉琪要回去,任铭轩态度强硬,直接抱着嘉琪走了.
直道看到门口开过车子的影子,丁廉郡才明白过来,嘉琪是彻底离开了他.
他一直对嘉琪有私心,他的父亲丁聪看出了他不愿意娶妻的心思,又怕他有心要过继妹妹丁百合的孩子,所以才有意叫任铭轩把儿子接走了.
任铭轩从和丁廉郡的谈话中,醒悟到很多事情.他立刻给熟识的朋友打了电话,希望能把嘉琪插入围城的小学上学.
对方没想到他会亲自打电话来说,又奇怪他忽然有了一个六岁大的儿子,不免问道:“真的是你的孩子?如果是朋友的,直接说也是可以帮忙的。”
任铭轩声音沈沈地说:“的确是我的。”
朋友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去联系了国立附小的校长。
因为是国家办的学校,历史悠久,所以很多家长都盼望把自己的孩子送进这里来上学。
不过国立附小的条件要求很高,入学不仅要考试,还要才艺测试。
任铭轩接到朋友电话,说已经把事情办好了,让他把孩子抱过去走一个过场,表示好歹是有参加过考试,这只是形式主意,至于结果怎么样,就不重要了。
任铭轩特地又抽出了半天的时间,中午和嘉琪吃过了午饭,就坐车去了国立附小。
其实这个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但是无奈任铭轩认识的朋友十分有能耐,特地找了校长来网开一面,所以才有了这个在周五下午特别为丁嘉琪设立的考场。
嘉琪坐在车上问任铭轩:“戴迪,我们去哪?”
任铭轩看着他说:“嘉琪想要认识朋友吗?”
嘉琪在围城带了快半个月的时间,一直都被任铭轩关在家里,除了和家里的仆人,方舒姚,就只剩下和任铭轩说说话了。
他一听有朋友可以认识,立刻高兴起来,点头道:“新朋友吗?很好啊,嘉琪的朋友们都在三藩市呢!”
自从上次任铭轩当着丁廉郡的面驳回他要带嘉琪回美国的事之后,嘉琪也隐隐觉察到了任铭轩的决定,他虽然还是有思念美国的时候,但是他已经开始逐渐接受围城了。
小孩就是这样好,有什么快乐和痛苦的事情,在成长过程中,都会逐渐淡忘,并且迅速的融入新的生活中。
“嘉琪在围城认识一些新朋友好吗?这样你不仅三藩市有朋友,中国也有朋友了。”任铭轩很会说话,这点技能用在哄孩子上一点也不生疏。
嘉琪很是期待,高兴地点了点头。他本来性子就有爱热闹的部分,在美国自由自在的生活更让他释放了天性。
车到了国立附小之后,任铭轩抱着嘉琪走进了教室。
他穿一件深色风衣,身材高大英挺,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出色。
安排了为嘉琪作测试的老师有三个,一个是英语老师,是个男的,一个是女老师,管才艺的,一个是教导主任,这个完全是为了接见任铭轩而来的。
毕竟,学校校庆都要请不少有身份的人来为学校捐款。任铭轩的集团虽然以前没有捐过任何东西给国立,但是如果他的儿子在国立读书之后,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那个女老师一转头,见任铭轩单手抱着一个孩子,身姿挺拔,气势内敛,不由得就红了脸。
教导主任立刻走上前去招呼任铭轩。
客套之后,测试就开始了。
任铭轩率先开口道:“他叫丁嘉琪,才来中国一个月没有的时间,还不太能说中文。”
那个女老师楞了一下,问:“您不是姓任?”
任铭轩说:“他随他妈妈的姓。”
三个老师点了点头,不敢多问什么。之前任铭轩的秘书已经把嘉琪和任铭轩,以及任父的资料都寄了过来,三个人都知道任铭轩的父亲就是围城博彩业的老大任建长,这是支持围城经济的主要支柱,所以更加不敢多说什么。
英语老师咳嗽了一声,说:“既然这样,我就先来问几个问题吧。”
他对众人说完了中文,然后用英文向嘉琪问道:“hello,how are you”
嘉琪第一次听到这种中式发音的英文,觉得有点怪,但是还是听懂了,很乖巧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然后又和英文老师聊了些别的东西。
英文老师用英文说:“他的英文很好,我觉得比学校里任何人的英语都好,包括我的!”
嘉琪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老师的身份,不免有些尊重的意思在心理,又听老师夸奖他英文好,高兴起来,声音脆脆地说:“谢谢老师!”
大家都笑了起来。
女老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脸柔和的任铭轩,脸又止不住要发烫,就立刻把眼睛移开了,但是又忍不住眼睛总是要往任铭轩脸上瞟。
“小钟老师,给你了。”
教导主任在一旁提醒着,钟梅才立刻回了神。
她看了一眼任铭轩,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她,舒了一口气自己的窘态并没有落在他眼里,但是轻松之馀,又有些失落。
这次考试真的就是走形式。本来正规的入学考试是要考语文,算数,英语,才艺四项,但是学校已经提前知道了丁嘉琪的教育背景,自然猜到了他的水平。英语倒没有太多问题,至于语文和算数,那就算了吧。
钟梅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面带微笑地对嘉琪说:“嘉琪你好,我是你的钟老师。”
嘉琪立刻就叫了一声:“钟老师好。”
钟梅点点头,继续说:“你能告诉老师你有什么优点吗?”
钟梅的英文不太好,用词有些偏颇,本来她要问嘉琪擅长些什么特长,但是一紧张,加上本来英文就不如英文老师好,听在嘉琪的耳里,就变成了你的优点是什么。
嘉琪站在教室中间,想了想,认真地说:“舅舅说我长得漂亮。”
他是很认真的思考过了,但是在他记忆里面,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夸奖他长得好看,除此之外,他很少听到别人夸他别的东西,所以只能这样回答。
几个大人先是互相看了看,又觉得这个答案实在是可爱,都笑了出来。
嘉琪感到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的有点自卖自夸了,说道:“其实没有啦,我还有别的优点.”
钟梅笑了笑,停了下来,说:“好的,老师知道嘉琪长得好看,嘉琪会唱歌跳舞吗?”
嘉琪摇头。
钟梅有点尴尬,她又看了一眼任铭轩,发现他面无表情,不由得心里忐忑,心想是不是让他感到丢脸了,很多有权势的家长,为了自己的面子,都最不能接受别人揭自己孩子的短。
她尴尬地向要掩饰过去这个事情,于是硬着头皮说:“那画画呢?嘉琪喜欢画画吗?”
嘉琪还是摇头。
钟梅几乎要绝望了,不由地向教导主任看去。
“但是我会弹钢琴。”嘉琪忽然说,这一句话,让钟梅几乎错以为是幻听。
“钢琴吗?”钟梅又不由地想要确认。
“嗯”嘉琪点点头,接着说:“我会很多曲子,你要听听看吗?”
钟梅点头说好。
教室的一角放着一架立式钢琴,已经有些年头了。嘉琪走过去,坐到琴凳上,因为他人还不够高,坐着的时候脚会悬空,所以就说:“请给我一个放脚的凳子好吗?”
几个老师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为何意。
任铭轩明白过来,直径出门在花坛的地方找了两匹红砖块放到了嘉琪的脚下。
嘉琪感觉踏实了,甜甜地对任铭轩说:“谢谢戴迪。”
任铭轩也温和地回应他:“不用。”
然后就坐回了一边去。
嘉琪按下了第一个琴键之后,任铭轩就睁大了眼睛。
不仅仅是他,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嘉琪的琴生震撼了所有人。虽然他只弹了一部分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那只是高潮的一小部分,但是他弹得极其流利熟练。他整个人,在演奏的过程中,全神贯注,表情投入,神情神圣美好,他整个人都在音乐的流淌声中散发着和煦明媚的光芒。
一曲终了,嘉琪郑重地从砖块上走下来,对所有人鞠了鞠躬,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小学才艺监考老师,而是正在想音乐厅的观众谢幕。
虽然他的动作带着孩子气的稚嫩和青涩,但是没有一个人笑话他。
反而为他这样认真郑重对待音乐的态度而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看起来娇滴滴又有些笨拙的嘉琪,居然身体里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天赋。
嘉琪见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自己,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说:“其实,我还会些别的曲子,只是现在忘记了。”
钟梅立刻就肯定,这个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她自己也是钢琴专业出生,但是天赋没有嘉琪那么高,只是一心喜爱这个乐器,所以才咬牙读了钢琴系。
“嘉琪,你谈的好棒,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孩子!”钟梅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立刻对嘉琪说,然后又问任铭轩;"任先生,您给孩子请了什么样的音乐老师?我建议你把他送去专业的学校接受指导,嘉琪有这样天分,简直就是天才!“
她语气激动,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淑女样。
话说完了,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了起来。
任铭轩却一脸愉悦的表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儿子原来在音乐上有这么巨大的才华。以前他还以为,他的嘉琪,只是一个白面人一样奶娃娃。
教导主任又和任铭轩交流了几句嘉琪的学习问题,任铭轩就牵着嘉琪的手离开了。
嘉琪因为今天听到了很多陌生人的表扬,心里高兴,走了很远,还再回头向老师们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丶八 变化
嘉琪第一次开口叫任铭轩“爸爸”的时候,是在一个睡觉前的晚上。
任铭轩开会回家晚了,便先吩咐了家里人带着嘉琪吃饭。
那时嘉琪已经正式入读了国立附小。每天早上,天没亮,用过早餐的嘉琪,脸蛋香仆仆的,嘴里都是刚刷过牙的薄荷气息,就被他父亲抱着,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任铭轩本来可以安排另外一辆车给嘉琪的,但是看到嘉琪孤冷弱小的样子,他觉得,还是自己送嘉琪去学校上课比较好。
毕竟,他是嘉琪的父亲。
而且,他觉得自己亏欠儿子良多。
他先把嘉琪送去学校,在去公司,这样东西两头跑,一来一去,路上竟就会花去两个小时。
每天中午的时候,任铭轩会叫家里的仆人去学校给嘉琪送饭。因为国立附小所在地是老城区,家住的近的孩子中午都能回家吃饭, 而家住得远的孩子,父母都会叫他们自己在学校吃,但是嘉琪初来乍道,语言有不灵光,所以任铭轩就派了人每日给他送午饭。
可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他的这些举动,竟无意给嘉琪带去了很多麻烦。
嘉琪在美国的时候,是个活泼受欢迎的孩子,他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从小就师从有名的年轻钢琴艺术家学琴,在美国,会玩得孩子总比会学习的孩子更受欢迎。所以,虽然他并没有很多洋人孩子的闹腾,但是因为他弹一手好琴,很多小朋友都乐意和他做朋友。而且他所在的幼稚园里面大多数小孩都跟他是一样的阶级,最差,父母也是律师牙医之类的中产。另外还有不少明星的小孩也都送去那里上学。这样,大家之间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攀比竞争。
这一切,在纸醉金迷的围城,却有些不同。
有钱和有权的家长自然把孩子送进国立附小为第一志愿,还有另外一些家境稍微差一点的孩子,父母也是铆足了劲,各方面打点,要把孩子送进了国立附小。
在嘉琪的班级上,那个家境优越的孩子,叫张岩,是前任市长的孙子,而那个家境差一点的孩子,叫陈益 ,父母都是小本生意人。
刚开学的时候,陈益的父母就教导他要多和班上有“能力”的孩子来往,这样对他以后有帮助。陈益从小在这样利益熏陶的环境中长大,小小年纪,也养成了一幅势力的态度。所以当他得知了张岩的背景之后,迅速就和张岩拉帮结派,做了朋友。
而张岩,一向嚣张,在学校里面对待老师的态度也是油嘴滑舌,老师们因为知道这些学生家长的背景,不好为了这个得罪另外那个,索性对待有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岩因为幼稚园就在国立的幼稚园念的,到了小学,周围也有不少原来的同学,所以自拥为老大,加上他偏爱打闹一类的事情,更多的小男生因为崇拜自然而然就跟了他组织的“帮派”.而那些不跟他一起闹腾的学生,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嘉琪自然就算一个。
嘉琪的中文水平有限,他很多时候还是更倾向用英文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这一点,在周围同学的眼中,却被认为是炫耀。
陈益的英文不好,常常被英语老师批评,加上他天生偏玩,其他科的老师也常常为他头痛.而英语老师最喜欢的人,自然就是丁嘉琪了.
嘉琪在美国出生长大,英语发音用词都准确的没话说,英语老师常常点嘉琪出来领读,或则作对话练习.面对这一切,陈益十分不屑一顾.
英语老师这天上课又点了陈益的名,批评他上课不专心,做小动作,然后把丁嘉琪叫起来,示范了一次单词朗读,继而叫陈益跟读.
陈益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从美国回来的小孩,他看起来和自己的世界太不一样了,嘉琪的世界是干净纯净,象雪域高原的白雪世界一样不染一尘, 而他的世界每日都是和老师做对,和张岩闹事打假.加上嘉琪中文不流利,无法正常地和同学交流,在班上就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穿着整洁的校服在座位上呆呆地坐着发神.
陈益站着听了一次嘉琪的发音纯正,吐字清晰的朗读后,结结巴巴地跟着念了出来,他馀越念越小声,到最后,几乎就是在自己编造发音了.
英语老师嘲讽道:“你不是很厉害嘛,怎么现在叫你跟着读一次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
老师一说完,周围的学生就笑了笑。
陈益眼神凶狠地瞪了一眼同桌的女生,那女生立刻噤了声。
英语老师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气愤道:“陈益,你自己成绩不好,还不知道好好学习,一天到晚心思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你看看别人丁嘉琪,本来就是美国出生的,上课还认真听讲,你再看看你自己!”
陈益最讨厌有人拿他和丁嘉琪作比较,每次听到英语老师用自豪的口吻提到丁嘉琪这个名字,他心里就多一份对丁嘉琪厌恶之情。现在英语老师又当着全班同学再次羞辱了他,瞬间,他心里就燃起一把火,口气也很冲地回答道:“老师,连你都说丁嘉琪是从美国回来的,自然我们这些说中文长大的英文不能和他比啦,如果我的母语是英文,你也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喜欢啊!再说了,丁嘉琪也只有英语好,他的中文,恐怕连我三岁的水平都没有。”
说完,全班的同学又是一阵窃笑,陈益见自己说出了全班同学的心声,内心颇为得意,扬着下巴,满不在乎。
英语老师没想到这个学生如此刁蛮,就把书往讲台上一扔,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下课!”
丁嘉琪懵懵懂懂地听到下课铃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刚才虽然他不能完全明白英语老师和那个男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可以确定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争执。他天生对声音很敏感,可以从别人的语气和语调中明白过来对方的情绪和思想。所以刚才听到同学的笑声和看到老师以及那个男同学表情,他就猜到事情大概是不好的。
他打算去上厕所,站起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
嘉琪一回头,就发现一个男生拉住了自己的袖子,对方用英语问他:“你还好吧?刚才的事不是因为你,你别放心上。”
嘉琪本来打算问对方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时候预备铃响了,陈益阴着一张脸走回了教室,看到丁嘉琪正在看自己,他就目露凶光地瞪着嘉琪。
嘉琪看到了对方凶狠的目光,虽然不明白原因是什么,但是内心还是觉得有些忐忑。
坐在嘉琪后面的男生也看到了陈益刚才瞪嘉琪的眼神,就开口道:“你别担心,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嘉琪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后座的男生笑起来,说:“不用,大家都是同学,我叫陆宇。”
嘉琪来不及回答,语文老师就走了进来,他只能抱歉地看了看对方,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节课听得云里雾里,嘉琪心里一直惦记着上厕所这件事,加上他本来中文水平就有限,老师写的汉字和说的话都一知半解,内心就更加痛苦。
国立附小的孩子很多从小时候开始就被家长教育着学习简单的诗词歌赋,像嘉琪这样每人管没人问,一律放任他按照自己的兴趣来学习的家庭已经很稀少了。
嘉琪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急急忙忙跑去厕所,一进去,身后就围满了一圈男生。
他很不好意思自己上厕所的时候被人围观,便怯声说:“抱歉,能让让吗?”
他依然说的是英文,但是用词简单,基本上所有男生都听懂了。
陈益听到他又说英文,就对张岩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小子,一天到晚拽英文,好像会英文多了不起一样。”
其馀几个男生都符合着.
陈益又说了些嘉琪仗着自己家有钱就给学校领导送礼,所以才能进到国立附小来读书之类的话,绘声绘色,仿佛他亲眼所见一眼.
一个男生有些质疑,就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家有钱,围城没有姓丁的大户人家啊.”
陈益立刻赏了那个男生一个暴栗,说:“笨啊,你不知道看他坐的车,你家会开平治松保姆来给你每日送午饭吗?”
那个男生脸上讪讪地,一边饶头,一边讨好地对陈益笑。
张岩则不同,他冷眼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他是英语课代表,本来老师要选嘉琪的,但是考虑到教导主任说的嘉琪才来中国,对环境还不适应,中文又不流利,就把这个位置给了张岩。
张岩平时看嘉琪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觉得丁嘉琪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之外,暂时没觉得嘉琪哪里惹到了自己。但是自己的兄弟陈益不满嘉琪,他自然就和陈益站在了一起。
嘉琪见对方一群男生没有走开的意思,自己又确实太急着解决上厕所问题,索性就硬着头皮拉开裤链,等他解决完了,一群男生却哄笑起来,说着些他听不懂的话,陈益和张岩两个人交头接耳的,神色暧昧。
嘉琪的脸色不好看,沈着一张脸,打算用手推开一个男生走回教室。
陈益伸手一把揪住嘉琪的衣领,说:“你们看他多牛啊,当着大家的面都能尿出来,果然是从美国回来的,很开放嘛!”
其馀几个男生听了,也跟着起哄。
嘉琪听不懂对方的挑衅,但是却能感受到那是一些有侮辱性质的话,于是脸色更冷,眼睛也斜视着对方。
张岩虽然没有出手,却也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旁边添油加醋地用英文说了一句:“你很open(开放嘛)!”
嘉琪急了,伸手要甩开陈益的手,陈益看到了他不服气的眼色,一把就把嘉琪推到一旁的墙上,说:“横什么横!给我打!”
后来老师被别班看见的学生叫去了厕所,这场打斗才停止了。
嘉琪没有料到他来到父亲的国家,却会受到这样不友好的待遇。他的心像被冰霜冻起来了一样,下午上课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
晚上回了家,任铭轩并没有在家里用晚饭,方舒姚见他回来时候衣服有些脏,隐约猜到是嘉琪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争执。他打了电话给教导主任,对方在这方面自然不敢有隐瞒,怕隐瞒了更加不好处理,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经过,至于为什么要打假,他说则只是会再调查看看。
方舒姚不动声色地记下了对方的话,准备任铭轩回来之后当面告诉他,然后又叫女仆带嘉琪去洗了澡,用了晚饭。
之后,嘉琪就一个人回到了卧室,什么事也不做。
任铭轩回来的时候以为嘉琪已经睡了,他一边脱衣服,方舒姚站在一旁服侍他,一边听着方舒姚解释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当任铭轩听到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小商贩的儿子打了一顿之后,他解袖口的手一停,微微皱眉问:“怎么会这样”
方舒姚在他身边很多年,近日来看着任铭轩和嘉琪的相处,虽然任铭轩没有一般做父亲的那样对孩子温言好语,但是绝对可以看书任铭轩十分把嘉琪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他躬着身,说:“按情况来分析,应该是对方孩子不满嘉琪英语比他好,心里不平衡,就难免动了手。”
任铭轩已经把袖口解了,又送了领带,说:“那又如何?”口气很不满意,冷冷的,又带着厌恶。
方舒姚又向他汇报了些家里别的事情,就退下了。
任铭轩叹了口气,走上了三楼嘉琪的房间。
嘉琪一个人坐在床上,穿着天蓝色的睡衣。
屋内虽然开了空调,但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这样穿着单衣坐着,也是会冷得。
任铭轩走进去,坐到床上,搂住嘉琪,用英文说道:“嘉琪,还没有睡觉吗?”
嘉琪的四肢又软又细,十分好摸,即使他穿了衣服,也可以透过柔软轻薄的面料感受到他身体的轻柔美好。
任铭轩见嘉琪没有回答自己,在心里又是叹息,声音越发温柔地说:“嘉琪,是戴迪,在学校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吗?愿意告诉戴迪吗?”
任铭轩知道孩子是美国出生长大的,也十分尊重孩子的习惯,和嘉琪的谈话模式也按照西方人的方式,平等地对待孩子,尊重孩子的意愿。
嘉琪终于有了反应,仰着头看任铭轩,说:“爸爸,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
这是嘉琪对任铭轩说的的第一句中文。
不仅仅是爸爸这个称呼,而且完整的一句话都是用的中文。
任铭轩的眼睛里闪烁着嘉琪看不懂的光,他只觉得自己父亲的眼睛,幽暗黑阒,像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走了一样。
任铭轩一直不强迫嘉琪用中文,是因为他知道要逼一个小孩子融入和接受陌生的文化有多痛苦和残忍,当年他独自在美国求学,即使已经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但是依然感到身边孤苦。
他第一次听到孩子叫自己爸爸,不是英文中的“戴迪”而是用中文发出了两个很清楚的音,眼睛不由得都睁大了,问道:“嘉琪,你叫戴迪什么”
嘉琪声音很美妙,带着孩童的清脆和沙哑的甜美,然后他又说了一次:“爸爸”依然用的是中文。
那两个音的意义,大概和一个得了失语症的孩子终于肯开口说一句话了一样宝贵。
任铭轩内心甜蜜又酸楚,他知道嘉琪是个倔强的孩子,从他这些日子和嘉琪的相处来看,嘉琪是个善于自己处理自己情绪的人,当他开心得时候,他愿意和你分享,但是,当他不开心的时候,他只会一个人在一旁安静地发呆。
而嘉琪第一次开口叫他“爸爸”居然是在他受了欺负的时候。
他一定是内心太挣扎,太迷惑,太痛苦了,才不得不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
而即使是求救的信号,也只是那样的微小和轻柔。
嘉琪的神情淡淡的,但是他的眼睛是忧伤的,柔弱苍白的脸也是带着愁容。
任铭轩知道他受到了伤害。
他连心尖都颤抖了起来,他最疼爱宠爱珍惜的孩子,却被别人伤害了。
任铭轩为嘉琪心软又心痛,他宠爱地亲吻着嘉琪的脖子,声音温柔地安慰道:“嘉琪很好,嘉琪没有做错任何事。”
嘉琪的皮肤微凉,大概是在床上坐得久了,又没有盖被子,手脚都冰冷着。
任铭轩心痛地把嘉琪抱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儿子。
嘉琪的手搂着任铭轩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胸膛上,过了一会,温热的泪水就沁湿了任铭轩的脖子.
嘉琪开始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任铭轩见他这样倔强无助,心也跟着嘉琪难过。
他一手搂着嘉琪,一手安抚着,安慰道:“嘉琪,嘉琪,我的宝贝。”
嘉琪却哭得更厉害,逐渐放出了声音。
任铭轩搂着他细软的身子,心都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丶九 崩溃
这件事情之后,嘉琪就没有去学校了。
本来就是周四,明天再上一天的课学校就放假了,任铭轩索性给他请了假,让他带在家里。
任铭轩又给嘉琪的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问儿子在学校的情况。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虽然没有见过任铭轩,但是听他的声音可以判断对方是一个很有威慑力的人。
“嘉琪在班上很听话,虽然他的中文不好,但是可以看出他有努力过,他不太会写中文,也不太会认字,这点希望你们家长注意。”语文老师尽量客气委婉地指出嘉琪的不足。
任铭轩答应了下来,又问:“他在班上有朋友吗?”
语文老师有点语赛,却还是回答道;"他才转学来班里,还和同学们不熟悉,过段时间就好了"然后又特意地强调了一句“我们班的孩子大多数都很乖。"
老师说的是大多数,言下,自然有一小部分比较不好管教的孩子。
任铭轩挂了电话,思考着要不要给嘉琪找一个家教。
自从嘉琪开口叫了他第一声爸爸之后,任铭轩就发现自己对嘉琪更加宠爱了。是那种不忍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和伤痛的疼惜。
以前他曾想过,如果自己有了儿子,一定会让他像自己一样冰冷坚硬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