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早就派人去了，可是，就连沈记的伙计也不知道，他们东家手上，具体有多少粮食。”
穆瑾昱有些烦躁：“实在不行，就命人去将沈记的粮食都买下来。”
李怀打量着穆瑾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恐怕是办不到，据各地商铺传回来的消息，沈记每日只限每人购买二两粮食，既让百姓有粮可吃，又杜绝了我们想要买断粮食的路子。”
“而且……”李怀觉得他下一句话说出来，二殿下定会暴怒，但又不敢隐瞒不报。
“吞吞吐吐作甚？”
显然，穆瑾昱此刻的情绪，比李怀想的还要糟糕。
“京城附近州县的沈记粮铺，全都关了门，他，他们把粮食拿到城外施粥了。”
“你说什么？”穆瑾昱气得直接砸了手边的茶盏。
怒道：“若是这样，我们手上的粮食，还怎么卖出去？！”
茶盏落地的瞬间，李怀的膝盖也跟着着了地，像个鹌鹑般耷拉着肩膀，不敢吭声。
片刻后。
穆瑾昱神情由暴怒，转为阴沉：“设法派人混进去，在那粥里下点药。”
有了这句准话，李怀当即便退下去办事了。
次日。
李怀硬着头皮，又来见穆瑾昱。
“如何？”
这回不用穆瑾昱摔杯子，李怀就直接跪了下去。
“粥棚四周，围着一群缺胳膊断手的人，一个个还都会功夫，我们的人还没来得下手，就被按在地上打的鼻青脸肿。”
“废物！”穆瑾昱重重拍向一旁的案几，手边的茶盏颠了声脆响。
李怀的肩膀也跟着颠了颠。
“楚锋！”穆瑾昱对外唤了一声。
楚锋迈步进来。
“去，知会府衙，寻个由头，让城外的人把粥棚撤了。”
“是。”楚锋出去不过两个时辰。
回来时，面色十分难看。
“府衙的人才过去，便被人赶走了，他们说，桑九黎放了话，再敢去招惹，她就要提枪来见。”
不止楚锋，就连穆瑾昱也相信，桑九黎真敢这么干。
桑九黎连公侯世家子弟都敢打，更别提衙役了。
但他心里却是憋着火：“府衙的人也是废物，居然一句话就被吓跑了。”
“倒也不是。”
楚锋皱着眉，“粥棚那些伤残的，原本都是桑家军，是之前北辽一战的伤员，其中就有数名百户以上的军职，城西的粥棚里，还有一个曾是军中参将，即便伤残，普通衙役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桑家军……又是桑家军。”
穆瑾昱叉着腰，在案前来回踱步，“桑九黎，你还真是本殿的克星。”
“本殿就不信，真的办不了你。”
“桑九黎这可是你逼我的！”穆瑾昱在楚锋面前停下了脚步，“林岳手上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各地粮仓内的粮食，都已经调配妥当。”
楚锋似才想起什么，“方才属下回来时，在西侧巷子见到了林大人，他让我问殿下，可否放了他的妻儿？”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了，自然是要给他送回去，不过……”穆君珩朝楚锋勾了勾手，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属下明白。”楚锋便离开了。
“桑九黎，这次，我要让你陪着穆君珩一起下地狱。”
**
随着天气转凉。
各地粮价只涨不跌，百姓食不果腹，民乱渐生。
桑九黎得知情况，便吩咐沈括，让南北各地的商铺都停止卖粮，直接在铺门前搭起了粥棚。
每个粥棚，都架起了十口大锅，柴火米粮不停。
如此，沈记的粮食就消耗的非常快。
但至少，避免了饿殍遍野的迹象。
地方施粥，自然也有出现各路人来阻挠。
百姓为了粮食，竟自发护起了粥棚，即便是与官府抗衡，也绝不退让半步。
毕竟没了粮他们就会饿死。
朝廷不管他们，还不准让别人管，天理都难容。
一时间，民生怨道。
消息传入京城后，昭庆帝当即召二皇子穆瑾昱进宫问话。
玉霄阁内。
桑九黎手握古籍，临窗而立。
穆君珩侧卧在软榻上，面朝窗边，合着眼，似在浅眠。
二人之间距离不过三步远。
秋日阳光柔和，映照一室静逸美好。
元安不忍打扰，在门口迟疑了良久，才进来禀报：“王爷，宫里来人了。”
穆君珩缓缓睁开了眼。
便听元安道：“皇上召您和桑将军一同进宫。”
“嗯。”穆君珩起身，“更衣吧。”
元安应声，从一旁的雕花衣架上拿来外衣。
穆君珩穿戴好，才唤了声，“阿黎。”
窗前，桑九黎正对着古籍上的阵法图看的入神，并未听见有人唤她。
穆君珩迈步靠近，接了她手中的古籍，桑九黎才侧首望去。
眼中带着疑问。
“召我们进宫了，回来再看。”穆君珩将古籍递给了元安。
桑九黎弯唇一笑：“好。”
元安又取了件披风来，“再过一个时辰，这天便该黑了，夜里风凉，王爷披上披风再走吧。”
“不必麻烦。”他其实不冷。
桑九黎看了眼那披风，“还是披上吧。”
穆君珩眸色一暖，应了声，“好。”
便背向了元安，让他给自己披上。
二人迈入御书房时，昭庆帝一脸怒容。
御书房内，除了昭庆帝，还有穆瑾昱和户部尚书陈尚德。
只不过陈尚德正一脸苦涩地跪在地上。
二人见了礼，昭庆帝才坐下来。
“你们来的正好，朕有话要问你。”昭庆帝看着桑九黎，“沈记粮铺的东家可是你的人？”
“回禀皇上，沈括是末将府上的掌柜。”桑九黎面色平淡，似乎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昭庆帝又问：“也就是说，沈记的粮食都是你的？”
桑九黎颔首：“是。”
“你哪来那么多粮食？”昭庆帝目光如炬紧锁着桑九黎。
“自然是买来的。”桑九黎从容对答。
“你撒谎！”穆瑾昱忽然开口，“你哪来的银钱，购买那么多粮食，那些粮食分明就是朝廷的赈灾粮。”
穆瑾昱看着桑九黎，眸底夹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