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韦少平因还未知晓伊列战况而被高阁训斥了一番。从就任军委会主席一职十年来,这他还是头一次在五位阁老面前如此尴尬。
心里虽然不爽,但进入会场后,韦少平还是十分有仪式感的走到了伊苏代表团面前。
“各国的部长、代表、在座的军事主官们,我受通合高阁之托,代表军委及全军将士,对伊苏比亚前沿军此次收复领土之战中取得的绝对胜利表示祝贺!”
“同时也向伊苏的所有军民致以崇高的敬意!”
在场的诸多军政要员纷纷起身鼓掌,在平时的会议中,联盟中的小国很少能获得如此隆重的掌声。
“英雄出少年啊!”
“是啊,伊苏真是出人才啊......”
桑吉汉可清楚这份仪式感的份量,他稍一整着装,先对着韦少平回了一个标准的立正礼。而后与四周围上来祝贺的人一一点头回应。
简短的仪式之后,韦少平即刻开始主持会议。
“各位,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总部来,一是为了祝贺伊苏的大胜。二是有些军机要事需要大家当面讨论议定,主要有这么两个要点。”
“第一,情报总部要给我一个解释,为何伊列战前你们没有给总部提供过任何有价值的消息?第二,伊苏对列巴此战堪称典范,未来南前沿的局部战争是否能够有效复制!”
韦少平松开话筒,示意下面的人开始发言。
“肖总长,你不妨先说说。”
图克军总长肖诺没想到会被韦少平点名,脸上多少有些懵。
“那个,伊苏此战规模虽小但取得的胜利不小。收复失地对军人而言是莫大的荣誉,我们在军委的治军方略下,往后要更加努力,争取再立新功......”
韦少平敲了敲板台,打断了肖诺的发言。
“各位还沉浸在喜悦中这我可以理解。但今天的主议题是解决问题,不是歌功颂德。”
看肖诺支支吾吾的接不上话,韦少平转头看向了赵华斌。
“赵总长,你有什么看法?”
赵华斌一笑,跟着慢条斯理的回道:“请主席恕我冒昧,您提出的两个要点虽然犀利,但并不是当下最急迫的事。”
“哦?那什么是最急迫的?”
面对韦少平略有不悦的神色,赵华斌直接回道:“当下最急迫的,是该考虑如何防范。列军吃了败仗,黎巴图防线乃至他背后的雷鹰联军会以什么方式报复!”
韦少平仓促的点了点头。
“赵总长说的有道理,其他人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下面陆续有几人站起来,表示支持赵华斌的观点。
“回主席,我也认为黎巴图不会白吃亏,他们一定会反攻伊苏。”
“对,这个时候我们要精诚团结,帮助伊苏比亚守疆卫土保护胜利果实,才不负通合联盟之实。”
“军委应派驻大国精锐前去巩固南防......”
韦少平见场面有些混乱,刚要拍桌子维持秩序,不曾想这时桑吉汉可却突然站了起来。
“赵总长刚才说的,我伊苏前沿已有准备,不劳在座的诸位费心!不然我如何能安定的在这儿......听大家......纸上谈兵呢!”
韦少平稍稍一怔,他打量着对面这个30岁左右的年轻少将,眼神里充满了深意。
“桑吉将军此话是什么意思?”
桑吉汉可从一开始就听出韦少平是想找伊苏在程序上的错漏,不过来参会前他对此早有准备。
“没别的意思,伊苏战后有太多事务需要处理,时间紧迫就由我这个当事人,来解释一下主席的那两个要点吧!”
“第一是情报总部没有任何信息上报军委。这是因为,我伊苏军为了能一击将列军赶出开阜,所以全面封锁了消息。”
“第二,此战是否能够复制......我认为可以复制,只要高阁愿意将色瞳者战力的归属权向作战部队偏移......”
尚军总长古力川岚猛的起身,且是满脸的愤慨。
“桑吉汉可,注意你的言辞!不要以为有了点成绩就能对高阁出言不逊!”
桑吉汉可闪着黄瞳,表情上十分的平静。
“古力总长不用这么急着给我戴高帽!我不过是在阐述事实。”
古力川岚瞪着桑吉汉可回道:“通合对色瞳者已经拿出了最大的信任,放眼东西大陆所有国家,还有比我们对色瞳者更宽容的吗?”
“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桑吉汉可的瞳色一紧。
“难道不该宽容?没有那些色瞳者先辈在世战中舍生忘死,当年的赫连会战能打的赢?”
“赫连会战的主力是我们四大国的常规作战部队,并不是只有色瞳者战力在拼命......”
“是啊,想当年全尚军不过才伤亡了三千人,这等战损还真是主力中的典范啊!”
“桑吉汉可,你......”
见两人要吵,韦少平遂拍了下桌面。
“你们不要岔开话题,让桑吉将军把话说完。”
,!
“桑吉将军,请解释一下,权属问题与复制你此战有什么直接关系?”
桑吉汉可缓了缓情绪,而后对着韦少平稍稍一礼。
“这就说来话长了。”
“十几年前我从清原战营结业,那时的清原教研组就曾向高阁递交过一份关于色瞳者的教改申请,但可惜的是一直没有获批。”
“我有幸拿到了当年的教改草案,于是就在伊苏军内搞了个试点,这才有了今日的大胜!”
正说着桑吉汉可一抬手,身后的伊苏参谋长快速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他点上。这个行为让一旁本就不爽的各国总长,对他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怎么又扯到清原去了......”
“就是,桑吉汉可你到底要说什么?”
桑吉汉可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眼神,他吸了口烟,自顾自的说道:“三年前,我把按照教改方案训练的色瞳者小组,全部安插进了麦罗和开阜的城防之内。”
“到开战前,不仅是列军的各个要塞,就连他们位于开阜的作战指挥中心,都全在我的控制之内。而要做到这一点首要的前提就是要有充足的色瞳者战力。”
“其次就是要按照小组作战的方式对色瞳者进行训练。”
古力川岚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跟着反驳道:“你擅自在军内培养色瞳者战力,违反军法!”
“通合军法第50条明确规定,色瞳者战力只隶属于国安系统。不得编入常规作战部队......”
桑吉汉可大笑着回道:“呦,古力总长还记得怪清楚的!既然色瞳者不得编入常规作战部队,那我今日在军委会中列席是怎么回事?韦主席,您说呢?”
此话一出直接把赵华斌给逗笑了。要按古力川岚的逻辑,桑吉汉可作为黄瞳者被授权为通合军委会委员,坐在正中央的韦少平也违反了军法。
“好了!让你们讨论要点,怎么又扯到军法上去了?”
韦少平一发话,古力川岚也不好再继续,只得把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
肖诺此人军事才能一般,但察言观色的能力十分卓越。刚才他顺着韦少平赞美伊苏大胜,现在他看韦少平有难为桑吉汉可的意思,马上就调转了矛头。
“川岚兄,主席都不在意,你又何必揪着这点小事儿不放。相比较汉可将军此次的斩首行动,违反点清规军法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斩首行动?”
“我听说伊苏此战消灭列军指挥部的色瞳者小组,可是波色的雇佣军啊,是吗,桑吉将军?”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了混乱,这一次包括韦少平在内,脸上都略带着些惊诧之色。
“啪啪啪!”
桑吉汉可对着肖诺淡定的拍了三下手掌。
“情报总部的信息不畅,依我看主要原因是部长选错了人!若是换成肖总长,我相信军委定能无所不知。”
“波色雇佣军是赢国的人!桑吉汉可,你有串通敌国的嫌疑......”
“你这么做,把通合联军的颜面置于何处?”
面对在座的质问,桑吉汉可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就是因为波色雇佣军是赢国人,我才用的他们......”
“放肆!桑吉汉可,你这是要通敌吗!”
面对肖诺的质问,桑吉汉可终是有些气恼上头。
“我用赢人斩杀列军的指挥官,是为了将矛盾转移到雷鹰的内部!你肖总长要是没带脑子来,就他妈的把嘴闭上!”
韦少平听明白了,难怪桑吉汉可能如此坐定。他用波色雇佣军执行斩首行动,那就是把伊列之战的主要矛盾推到了赢国身上,此举能使雷鹰内部产生矛盾,以达到拖延列军反扑的目的。
“这么复杂的军事行动,你桑吉汉可怎么说也该与军委通个气!万一波色雇佣军与列军里应外合,此战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桑吉汉可用那双黄瞳扫了一眼现场,而后微微抱了下拳。
“对不住了,没有提前跟各位打招呼......可是40年了,你们这些大国,有谁明白故土在他人手中、民众被他人蹂躏的悲痛?”
“我伊苏比亚自加入通合以来,每每提出要收复失地,均得不到军委会半数以上的赞成票,我实在是不明白各位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难道是我伊苏比亚得罪了各位?”
桑吉汉可凌冽的眼神,让现场不少想指责他的人逐渐低下了头。
“胡图总长,你依波斯坦还有两个城市在桑图军的占领之下,你应该站出来发表几句感想嘛!”
所有人把目光转到了胡图胡克身上,可他却将头扭向了一旁。
“伊苏比亚既然是通合的一份子,就应该听从高阁的长远规划,以整体的利益为重。你此举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有失会使整个联盟陷入被动。”
“那就活该忍气吞声!?”
赵华斌看出桑吉汉可是有备而来,不论是谁站出来都是一副我没错,我就打了能怎样的架势。可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十分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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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言重了,我通合近日并无大的作战行动,伊苏也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联军资源,怎么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了?且伊苏收复失地也是在巩固南防,这难道是坏事?”
“我没说是坏事......”
“那既然不是坏事,又没有影响到大局,古力总长为何要三番两次的刁难?”
“我这是就事论事!”
“韦主席尚在,怎就轮到你在这儿论他国之事?”
赵华斌当年是从世战中打出来的少年将军,他在会上一般不开口,开口即带着些分量。
桑吉汉可见古力川岚被压了下去,遂向着赵华斌点了点头。
“各位,伊苏此战只为收复失地保家卫国。我今日来参会,不是要惹怒谁或者讨好谁,而是想借此机会为南防和联军多做一些实事!”
桑吉汉可一挥手,身后的参谋长迅速将手中的硬盘箱放到了会议桌上。
“我这里有一份此战的数据推演,用来佐证色瞳者教改乃至军改的必要性。”
“我再说的直白些吧,以现在各国安战营的教务体制,根本无法发挥色瞳者的战术价值,更无法支撑未来战争。各位好自为之吧!”
“晚辈还有要务在身,失陪!”
出了会议室的大门,桑吉汉可大步流星的往楼下走去。赵华斌见状,迅速从后面跟了上去。
“桑吉将军留步。”
桑吉汉可用晚辈的礼节对向赵华斌。
“感谢赵总长刚才在会上仗义执言。”
“桑吉将军客气了,令尊乃是军界泰斗,我可不敢受你此礼。”
赵华斌以平辈儿的姿态回礼,以表示对桑吉汉可的尊重。
“我想着能与桑吉将军深度的聊上一聊,不过你看起来并不像有时间的样子。”
“还请赵总长见谅,战后重建确实忙碌!”
“理解,理解,心在军中身不由己。那我就直言了,我对桑吉将军所说的色瞳者改革很感兴趣,这是我的专线电话,方便的时候我们再约可好?”
桑吉汉可一怔,他心想刚才自己在会上那嚣张跋扈的做派,大国首脑应是避之不及才对,怎么这个赵华斌却反倒跟自己亲近了起来?
“赵总长客气,那电话我先收下,来日再叨扰。”
深夜,通合联军总部的大型指挥中心灯火通明,全场近百位工作人员在正前方的大屏幕上,详细的分析着整个伊列之战的情报和数据比对。
直到凌晨三点,韦少平才从指挥中心中走了出来,脸上的疲倦让这位年近古稀的将军更显苍老了些。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这个桑吉汉可确实不得了。去,把最终的分析结果给各军指挥部传过去。”
“是!”
秘书长下去后,韦少平回到办公室里点上了支烟,随着他对伊列之战要点的复盘,此战的全貌逐渐在其意识中展开。
多年之前,伊苏前沿军就秘密挑选并训练了四千多名色瞳者部队,且每个小组都由7名不同能力的色瞳者组成。
这些人潜入麦罗和开阜后,对列巴驻军进行了高密度渗透,甚至控制了十几位列军的军事主官。
在此布局之下,波色雇佣兵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完成了对列军指挥系统的斩首行动,而后那些潜伏的伊苏色瞳者小组,突然就对列军的各个要塞发起了突袭。
指挥系统被重创,列军的战斗机在机场上还没起飞,炮弹还没配装到坦克里,周围就突然蹦出来了成百上千的色瞳者战力。
闪电打击奏效后,后发的伊苏作战部队一路势如破竹,直将列军追的像牲口一般四散溃逃。
在完成这一切后,桑吉汉可第一时间将波色雇佣军击杀列军指挥员的证据,发给了列巴情报部,一时间整个雷鹰的情报系统都炸开了锅。
想着想着韦少平竟笑出了声,他内心真是有些欣赏桑吉汉可。
其实通合各军中,多少都有培养色瞳者战力的情况。
就连在会上言之凿凿的肖诺,他的直属队也有私自扩编的色瞳者战力的情况,只是军委不愿与这些总长们较真罢了。
色瞳者改革能够提升作战部队的战斗力,这一点不仅韦少平心里清楚,在座的各国总长心里也清楚。而大家在现场都不表态,其实只是不想得罪高阁罢了。
桑吉汉可提出把色瞳者的归属权向作战部队偏移,就相当于是削弱了高阁对色瞳者的控制和监管,这一点阁老们绝不会答应。可伊苏大胜摆在眼前,教改若还压着不动,的确是有些难以服众。
思来想去,韦少平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也正是这通电话,完全开启了清原战营四期的教务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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