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姑姑,轻点!”
姚皇后身边的侍女一路搀扶着昏迷的虞知柔步入了椒房殿。
裴成钧急切地叮嘱,让她们轻手轻脚地将虞知柔安放在榻上。
姚锦书白了一眼只顾着关心虞知柔的儿子,声音中带着愠色。
“哼,方才都能狠下心,也不差这会儿功夫的关心了。”
她被谢慈故意牵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谓的教看一个月,实则是将她一同禁足,这叫她怎能不生气。
“母后,儿臣方才也是迫不得已,柔儿生性善良,全心全意对待儿臣,必然是不知内幕,心如刀割才倒了下去。”
“玳瑁姑姑,快将解药给柔儿服下。”
裴成钧从小与舅舅的英国公府接触,又岂能不知柔儿当时只字不语,是吃了公府秘制的“压千舌”。
姚锦书看到自己养大的儿子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关心她,当真是头疼。
姚锦书摆了摆手,“玳瑁,给她吧。”
裴成钧立刻接过解药,又端起一杯茶,轻轻扶起虞知柔,喂她服下解药。
刚才虞知柔在永寿宫大吵大闹,扬言要毁她姐姐容貌,这一幕又叫姚锦书又想到一件更关紧的事。
她轻叹一口气,开口道:“琥珀,今夜你让珊瑚悄悄再探问钦天监,看看会不会是大师出了纰漏,这虞家嫡女,当真是凤命所属吗?”
裴成钧听了这话,竟冲动地将手中茶盏摔下。
“母后!您怎么能怀疑柔儿身份。”
“儿臣用性命担保,柔儿确实是凤命之女,母后,您一定要相信儿臣。”
裴成钧信誓旦旦,上一世皇叔娶了柔儿,最后果真成为帝王,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柔儿身负凤命吗?
他重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御林军随婚队而行。
为的就是防止虞殊兰又生变故,他这一世定要娶到柔儿。
上天眷顾他,再次赐予他机会,只可惜母后不信鬼神之说,重生这样的好事,他不能直言于任何人。
今日虽然被虞殊兰反将一军,但有凤命在,他何愁没有来日。
姚锦书也着实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这么坚定,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虞知柔婚前当真勾引过成钧。
不过钦天监大师确实是神机妙算,大旱三年,连何时降雨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既然大师详细指出,尚书府雀命和凤命双双现世,凤命又降生到嫡女身上。
或许真是她多想了,也许虞知柔还有旁的能耐?
“罢了,钦天监办事一向牢靠,应当是不会错的。”
“今日叫柔儿顶罪,委屈了她,母后不如将那百鸟朝凤长命如意锁,赏赐给柔儿做补偿?”
那如意锁上鸟儿皆是用奇珍异宝,先行独立雕刻,而后由能工巧匠以掐丝工艺嵌入锁面上,足足一百只。
他被罚了一年俸禄,可齐王府佣人众多,这么多张嘴,都是要吃饭的。
他的那些私产虽能顶一年开支,但日子也会过得紧巴巴的,若是遇到交际应酬,岂不叫他在众世子面前捉襟见肘,丢了面子?
他封爵时曾承诺自食其力,如今又怎好意思为了银两,再直接向母后开口?
若是能得到这如意锁,将上面的百鸟拆下来几只典当变卖,既不影响整体美观,安抚柔儿,又能解决他的开支问题。
“你!”
姚皇后着实被气到了,那如意锁可是她嫁妆中最值钱的首饰,别说整个锁了,就是上面一只鸟禽,就可抵京郊一处地产,成钧竟为了虞知柔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母后,儿臣就当您同意了,待柔儿醒后,我将如意锁呈给柔儿,柔儿定当欢喜。”
裴成钧话音一转,又继续说道。
“母后有所不知,前两年,文远侯嫡女赵伶书,随赵夫人到大相国寺祈福,忽而晕倒,为人所救,恐此事有碍赵姑娘名声,赵侯瞒了下来。”
裴成钧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
“莫非?”
姚锦书知晓成钧不会没来由的说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她心中有了个猜想。
“正如母后所想,当日尚书府虞夫人也在参拜,国寺偏远又在山林之上,来不及寻医,柔儿擅香,当机立断,寻来寺中香料,制成了能稳人心神的药香,使赵姑娘得以苏醒。”
裴成钧瞧着母后惊讶又惊喜的表情,不禁得意起来。
前世柔儿被皇叔狠心对待,夜夜独守空闺,好在柔儿早就对他有意,投入了他的怀抱。
柔儿见他公务繁忙,彻夜难眠,亲手为他制鹅梨帐中香。
后来提起香道,他才知晓,原来柔儿香艺如此高明,竟以香为药,曾救过赵伶书。
难怪后来文远侯也站在他的阵营里,看来柔儿私下已用此救命之恩作为交换。
“当真如此?前段时日你舅舅曾旁敲侧击过文远侯,想拉拢于他,在朝中为你谋取太子之位,可惜文远侯闪烁其词,若真如你所说,虞知柔对我们的帮助可是非同小可!”
“不止如此,柔儿有这手艺在身,日后定能辅佐儿臣左右。”
姚锦书心下大喜,瞬间叫好,脾气秉性、礼仪规矩等日后她可以亲自调教。
若真能成为她们的助力,她自然是不计前嫌。
更何况成钧身份尊贵,三妻四妾也是常情,倘若虞知柔实在不顺她心,日后她也可以从家族中挑些可心的人给成钧。
无人发现的角落,虞知柔双睫微颤。
方才殿下摔杯的时候她便被惊醒,只是听到姚皇后居然怀疑她的凤命真假,她不敢贸然作声,只得装作未曾苏醒的模样。
可殿下居然如此信任她,还为她讨要皇后那件名扬天下的如意锁。
如今,也没有比齐王殿下更接近权力之巅的男儿了,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先前在永寿宫之事,殿下也是迫不得已,她忍了。
至于赵伶书那事,自小母亲就为她请来这世间最精香道之人,静檀师太,她自然练就了一身本领。
虽虞殊兰那庶女亦厚颜无耻地跟随学习,当日救人时,虞殊兰还自视甚高,在一旁净给她添乱。
然而,最终是她调制之香发挥了奇效,让她赢得了这份恩情。
圣旨赐婚那日,文远侯府还为她送上了贺礼。
这婆母,不就是想看看她的能耐吗?
这有何难!待禁足一过,她便去找伶书妹妹。
而马车中,又是另一番风云。
虞殊兰知晓自己一时疏忽竟被他看出端倪,但她不能轻易暴露重生之事。
略作思忖后,眼中迅速泛起泪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阿殊自幼在尚书府中,虽为庶女,却也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
她微微停顿,似是在平复情绪。
“只是妹妹她,仗着嫡女身份,从小便对我肆意欺凌。”
“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阿殊本不想提起的,奈何王爷今日问起。”
说到此处,虞殊兰垂下头,似有难言之隐。
“方才王妃还说,叫本王放下戒备,此刻王妃怎么又装起来了?”
裴寂低声笑着说道,随即将如同雕刻般的脸庞贴近虞殊兰。
“本王的人,在本王面前,无须时刻挂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