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丨晨昏线的入侵者
用于隔音的术式,如果没有特别苛刻的精度要求,或者在高烈度战火中使用的话,安终能够熟练使用的有三种,其中隔绝层工艺最为省力,只需要里里外外包绕上几层,解析运转的巨大噪音就能下降到能够接受的程度:
“要把那种东西和现实完全隔绝很不容易,至少在拿到更清楚的解析报告之前,写再多假设都算是白费力气……”
安终看了一眼时钟,大约还需要三个小时,现在太阳已经升上半空:
“白小姐,该起床了噢?今天差不多该去做第二次辨识检测……”
扭头向大米墙另一侧的刹那,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太过劳累了,居然会不记得之前在那里还有设置额外的隔音壁垒。安终本想无奈地笑笑,可面部皮肤的流动性仿佛变得很差,那些鳞片一样的东西在阻碍着运动,还不如直接走近那边。
毯子以斜对角姿态裹在她身上,无论再怎么蜷缩也总会露出腿脚,幸好室内温度较高,否则肯定会感冒的吧?他拍了拍白落堤的肩膀:
“吃早餐了~”
就如同恍若微尘一般的生命飘飞在平流层一样,不死者的不死不会因为自我意志而发生改变,求生的本能比基因刻印得更深,为此可以自动舍弃视野,抛却心脏,投掷大脑。在听闻「食物」有关讯息的瞬间,以吸血鬼的感知力看来,两只眼睛应该是同时睁开的。
——更别说香气确实有在飘来。
她挣扎着就要起身,双侧腰腹部狂乱地释放力气,看起来虽然醒来却没能醒得完全。趁此,其后腰位置便能自然地空出来,将毯子的一角向那里掖合,以臂膀托住脊骨,要想将刷头扎进无意识张开的嘴巴将会十分容易。
在完全醒来之前,需要面对的情况包括且不限于吞咽与不适呕吐的反应,以及利用好她挣扎的力量,尽量减少刚性对抗,因为那不划算。想要完全程度地掌控这么一具躯体,身体能力必须凌驾其上,而安终疑似不想去管这种事情,只是胡乱地清扫一通,大略吐了沫子,加上擦脸拢共也不过了两分多钟。
所谓「自我意志」的玩意儿,刚明白一点道理,就发现剩下半拉外衣在自己的身上挂着。她疑惑地转头试图确认情况,正对上一双红色眼瞳,几乎已经被眼圈覆盖,却又牢牢地锁定住什么,一股不明的情绪促使其立刻装睡:
「摩擦感……失重?现在是悬空了…我的腰和腿弯都勾着手臂……」
直到一碗东西蓦地塞进手里,白落堤注意到她正在餐桌边缘。散发香气的东西应该就是碗里这些。身体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开始吃了,口感像鸡腿肉,去了骨头:
“连续10小时以上都保持这个状态,很难受吧……我知道你现在很饿,吃了饭就会暖和起来的,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很多,但是得加快速度了。之后我俩得去和谐大道的120站台走一趟,将上传码色维持在正常水准,其余的时间都是自由支配。”
安终的那一碗里,卤汁看起来比饭粒子更多,搅拌过后像是沼泽一般,黏糊糊又潮湿,随后便见到他仰头给米饭“喝了”。
砍剁砸开的骨片早就小心翼翼地挑干净,可能他认为这也是「自信」的一部分吧?
“坏了,都八点半了……白,就当这是最后一碗如何?需要赶时间。”
大约可以判定为不死者的强力「学习」行为,白落堤端起新盛的、滚烫的、满溢的一碗,划着竹筷将其内容物掀进胃肠,然后被烧得嗷嗷直叫:
“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嘛~”他感觉自己脸部「鳞甲化」的情况似乎有了些好转,轻松就可以使用微笑:“保温功能,这东西也是有的,之后回来还可以再吃一顿。”
安终卷起他的大袄,手套牵着手套爬梯子似得抬上去小车。那个地方不算远,5分钟?还是一刻钟?这个点他倒是没有特意算过,但是今天肯定是没法开得太快。
变速转轮在人多的情况下,基本只能焊死二档,并且握把也不能给满,一番考虑后行驶速度大约固定在22km/h上下……
“明明这是个挺大的家伙……”
白落堤的下半句没有说出口,但其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在无乘客的情况下,这辆车在设计上能够挂载三个大箱子而不被压垮,第二飞轮平日里喜人的短程嗡鸣声也在乱序变速下好像半死不活,可能现在还不如那位开手扶轮椅竞速的大先生快活:
“毕竟人很多嘛,质量大的物体,随便一个擦伤都有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我总要留下反应时间的。”
虽然安终也感到憋屈,有关新标准的问题,虽然刻意突破限速的改装也不算少,但在最糟糕的期望里面,那样肯定会非常麻烦,算起来循规蹈矩反而能节省时间。
自发而来的民众排了一个长队,慢慢汇聚到改造过的公交站台那边。增添的帘布之类哪怕能够提供一些基础保暖,效果自然也比不上地铁站直接有暖气的类型……之前安终偶然间翻到了贺滨城动车的制作图纸,发现连坐垫底下都有能发热的组件,想必开设地下环境的公共设施那里只会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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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不是那个谁家的……”
位于口罩帽子之间小缝隙的眼睛骤然由红转黑,看向声音的来源——正好就是前方:
“真巧啊,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她忽然就抓住了安终的手臂,摇晃以模拟握手,许是觉着这样会减少互相传染的概率,虽然都一样是隔着很厚的衣物就是:
“之前找过好多人,都说烂完了完全没希望,你看这个小伙子他一下就给它治好了!怎么就那么厉害呐……”她前面的一位仿佛也姓张一样,热络地接过话题,场面在俩人的三言两语之间迅速变得热闹起来。
队伍往前挪动了,张家大妈也拽了一把自己的凳子,然后继续坐着唠嗑,很多时候后方的二人根本插不上话,仅仅是作为听众存在。不过每当聊到有关「植物」、「亲属」、「医疗」或者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玩意儿,句子似乎总也绕不开那枚她儿子送来的仙人球,以及安店长是怎么把它从果冻样摇晃着的状态救活过来这档事情……
“对了,这么说……你能治人吗?”
哪怕觉得「因为植物医生≈兽医≈人医=医生」,所以肯定能治疗精神问题的逻辑很没道理,但她接下来的描述,确实引起了安终的注意。据张所言,似乎她家楼上的住户近日一直在做噩梦,她说自己仿佛有零碎的记忆袭来,好像曾在睡眠之时,做过许多事情,正在犹豫是否要去自首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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