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借刀杀人
索额图简单地嘲讽了一下纳兰明珠。
他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同时让纳兰明珠看着办:“若万岁爷回不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万岁爷南巡得匆忙,所有的一切琐事都是由纳兰明珠安排。
此次事情突发得混乱, 但一旦有什么问题,纳兰明珠定逃脱不了。
此刻还没被问罪, 只能是太皇太后还想把这件事轻轻压下罢了。
若有一天瞒不住,首当其冲的就是拿来明珠。
索额图瞧不惯纳兰明珠, 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 更是连一眼都不想瞧了。
他转身,再次跨上马车。
檀木雕的马车们被缓缓推开,露出里面奢华雍容的空间来。
纳兰明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索额图狠狠关上了车门,一点也没给纳兰明珠留面子。
他开了一点马车上的窗,靠在窗户的缝隙间, 去告诉驾马的车夫:“走吧。”
“是。”车夫应了一声,快速上车, 扬起马鞭。
哒哒哒。
马匹的每一次踢踏,马车的每一轮咕噜转动, 都像是敲在纳兰明珠的心头上。
他微微垂着脑袋, 记忆回到一个月前。
那一场乱动,其实本该是对着他来的。
……
流光散乱。
玄烨还沈浸在自己没人找的可怜表演中不可自拔。
他眉目英挺,冷漠的脸配上一点点的可怜, 显得有些滑稽。
只是是不这么真实。
藏在门缝里往里头瞧的李二花咬着帕子, 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玄烨。
她总觉得这男人不对劲。
如今她看来,是太过会伪装了。
李二花忧心忡忡, 唯恐于桑之被玄烨那张脸给骗了,然后落入男色的陷阱。
这次, 李二花倒是想多了。
玄烨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并未打消于桑之的想法。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纤细的身躯从榻上坐起来,她来了点精神。
往日百无聊赖的眼神也有了点波动。
她细细看着玄烨,打量他的谈吐和衣着,在心中划定范围。
而玄烨,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好处,玄烨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于姑娘关心他,怕他找不到家人。
“你不想吗?”微凉的嗓音响在玄烨的耳朵旁。
那声音凉凉的,似乎不带情绪,却莫名有点压力。
玄烨沈默了下。
于桑之看玄烨沈默,以为他不愿意,或许和家里有了龌龊。
她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点家长里短的龌龊事来,不过这些都是想象,便都如水面上的泡泡,不仅站不住脚,等阳光一散,就被戳破了一样,一个个散去。
她窥探的心思少了点,并有点兴致缺缺。
“没。”玄烨回过神来,立马否认:“我只是怕失望。”
这个解释相当正常且合理。
玄烨长相不错,身材气质又佳,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普通的小门小户,而更像是一块暂时被蒙尘的璞玉。
如果他家里人在意的话,或许早就大张旗鼓来找他了。
玄烨垂下头,暗自卖惨:“要是他们想要找我,肯定早就找了,不会一直等我去寻回去的路。可是这里就这么巴掌大一点,要是没人找,没准他们就是不想我回去。”
玄烨虽然不知道自己过去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家里氛围又怎样,会不会有兄弟之间的勾心斗角,又会不会有利益相争。
但是既然他被射伤倒在路边,恐怕并不安稳。
这样的处境,让他更背上了一层可怜的外皮,但对于此刻来说,卖惨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在玄烨不着痕迹地打造自己凄惨人设,并明里暗里表示自己洗衣做饭都相当拿手之后,于桑之二楼的门终于再洗被敲响。
一个黑黑壮壮汉子般的夥计站在门口,与尴尬的李二花对视。
李二花倒不是不敢看人,她是对自己趴在掌柜的门口偷听有些尴尬,又害怕挨骂。
汉子看了她一眼,走进去汇报情况。
李二花见没人搭理她,立马就溜了。
那黑黑壮壮的汉子进入到里间,刚把门关上,就与房内的玄烨对上了视线。
玄烨是理不直气也壮,坐直了身子看那汉子,满脸都是被打扰的不悦。
然而那汉子哪里顾得上这个?
他激动又兴奋地告诉掌柜的:“掌柜的,您可真是料事如神,这就抓住了,真是太厉害了。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可能,您不仅想到了,还第一次抓就给抓到了。”
黑黑壮壮的汉子是被雇来守仓库的。
他守的仓库,一般无人敢惹,毕竟他带领的兄弟们,一个比一个能打。
不过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不做人事的,居然想往他们仓库放火。
黑黑壮壮的汉子激动极了,看着掌柜的眼神都缀着光。
配上他那张黝黑的脸,显得又憨又凶悍。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兄弟过来,把一个穿着朴素青衣衫的青年扔到脚下。
院子里很空旷,四面都透着黑。
大胆到纵火的青年人此时咬紧了牙,面上全是惶恐与不安。
他蜷缩着身体,抱住自己的头,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瞧他这样子,大汉一脚上去,踢到了青年人的大腿处。
这一脚可不轻,青年人呜咽一声,抱紧了自己的腿,眼泪花子都落出来了。
呜呜咽咽的声音中,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大汉撩起袍子,还要再踢,被人拦下来了。
玄烨蹲下,仔细看了看那青年的衣服制领,看清上面的花纹,直言道:“是家仆。”
那一定是被人指使来的。
玄烨的脸色沈下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格外冷寒。
无机质的眼神一寸寸扫过青年包住的脑袋,颤抖的脊背,还有不断抖动的双腿。
夜间的院子也冷下来。
一股寒风吹过院子,激起一阵发麻的头皮。
大汉正要强硬地行讯逼供,家夥什都拿出来了,转头一看,却见青年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看着不仅委屈巴巴,还可怜得紧。
那双手抱脑袋抱的更紧,浑身颤抖的样子,和大汉家七八十岁的太奶奶差不多少。
嘿,做了这事还卖可怜。
大汉怒目而视,看着青年的目光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黝黑的个子都拔高了不少。
看着,就让心中惶恐的青年吓破胆。
狼狈至极的青年终于受不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交代了:“别,别杀我。”
他惶恐至极:“不是我要烧的,是是是……是有人指使我。”
惊恐的面容难受地皱巴在一起,青年实在是吓得不行了,那点残馀的忠心也烟消云散。
青年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顾别人嫌弃他,一把抱住大汉的腿,就伤心欲绝地求饶:“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办法,要是我不听话就要被打,老爷说了,要是我没办好,我就提头去见。”
听到这话,大汉皱了皱眉头,为他家老爷的行为不耻,又嫌弃这青年的鼻涕和眼泪。
他拉过了自己的大腿,不愿意被青年抱着,却不想青年深恐自己被打,抱的更紧了。
大汉额头上的青筋一点点蹦出来。
这个时候,玄烨突然问:“你家老爷是谁?”
青年本身在卖惨,又实在悲苦,眼泪一串串往外掉。
突然问到他家老爷,却立刻寒蝉若禁,不敢言语。
只是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但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大老爷们,他既不是个梨花带雨的貌美女子,又不是个娇俏柔美的小家碧玉,便是再哭的怎么可怜,也没人会心疼他。
青年真的感觉世界待他不公。
眼泪如开了阀的水一般流出来,一边抽抽搭搭,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不……不能说。”
他偷偷看大汉的脸色,发现大汉的脸色更沈了,瞬间一个哆嗦,又难受道:“要是老爷知道我出卖了他,我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他这幅样子显然激起了汉子的胜负心。
玄烨阴恻恻的脸上出现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要是出卖他,也许会要你的命。可是你要是不说出他的名字,我们现在就会要你的命。你自己想想。”
青年哭兮兮的,把自己埋在了胳膊里,似乎是在做心里建设,他茫然地看了看手粗脚粗的大汉,又看了看自己没办好的事,哭丧着脸,无措地把话说出来:“呜呜呜,是……是是李老爷。”
他难过的像一只被暴打过后的雏鸟,可怜地扇动翅膀:“呜呜呜,我都招,不要打我,我不禁打的。”
眼看就要破案。
玄烨扯出青年藏在袖子里的木牌,看了一眼,勾着笑,眼神却是冷的:“李府人挂杨府的木牌?”
那青年浑身一僵,就像上了岸的鱼,浑身都冷冰冰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落下来,滴落在青色的石板上。
“啪嗒”一声。
青石板上沾了水渍。
青年再度缩了头,往角落里缩去。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夸张地抱着人腿呜咽了,反而是一副很丧很丧的表情。
浑然就是绝望至极的样子。
李府是个根深蒂固的老牌米铺,在小城人的眼中,有很深很深的印象,常年做这个生意,让李府家大业大,对应树立的敌人也多。
而杨家米铺虽然曾经祖上也辉煌过,可到了这一代,已经没落了很多,也就仗着以前的家底吃老本了。
想来,可能是杨府看不惯桑氏米铺最近的动静,想要借刀杀人。
杨府眼见自己找的两个乞丐进了桑氏米铺就没* 出来,心中着急,家中长辈又施压,只能铤而走险,让家里的家仆去干这坏事,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杨府给供出来。
扭送官府是肯定的。
看着死鱼一样的青年,大汉气不过,又去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