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约了
听说,一旦开始在意那个人,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整个人的心境都会随那个人说的话,做的事,产生影响。
季远下意识地推辞:“我不去。”
仪忘言眨了眨眼睛:“不喝你的酒。”
季远摆手:“那也不去。”他看到仪忘言探究的视线,下意识地回答:“嗯……我主要跟人约好了。”
这只是季远下意识的托辞,至于为什么托的那么娴熟,就是因为在穿书之前,他的初恋在有了女朋友之后,仍然经常找他出去,他之后也都是以“有别的约会了,所以没办法与你一起。”这样的借口来婉拒的。
但仪忘言以死缠烂打出名,他很干脆地抱着肩膀站在房门口:
“有约?跟谁?你表姐吗?不是我说你,人家也挺着快八个月的肚子了,你能不能懂点事情,不要老带着一个孕妇乱跑……”
季远一拍桌子:“不是表姐!”
仪忘言挑着眉头看向他。
季远以拳抵在自己的唇间,视线游移:“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一位。”
仪忘言一转头,就看到穿着清明宗亲传弟子服的宋清玥,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季远也是刚才才看到他走进来,在宋清玥说话之前,一下子冲到了宋清玥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那个,不是说好吃饭的吗,走走走。”
在宋清玥没有喊出“师尊”之前,季远就拉着他一溜烟地跑了。
仪忘言一脸猜疑,不知道季远怎么跟清明宗的人搞到了一起,但是既然人家已经跑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叹着气,之前还拍胸脯打包票,一定要从季远那里再骗几壶槐花酿来的。
季远拖着宋清玥鬼鬼祟祟地到了清明宗弟子的院子。
他用手肘捅了捅宋清玥:“去哪个房间?”
宋清玥擡头指向其中一间虚掩的房门。
季远拉着他就像做贼一样闪身进了房中。
他本来也是想要找宋清玥的,谁让他把人家的手臂砍伤了,甚至他还想问问,要不是白长贺挡在前面,他是不是要砍他这个当师尊的。
这简直是思想有问题,不能让他养成随便拔剑的习惯,更不能养成拔人灵根的习惯。
正想好好教育一下,季远一打开门,却看到了穿着萸紫色长老服的五长老正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他们这一进来,正好与五长老打了个照面。
五长老一眼看到了季远:“哦,四长老啊,终于肯来了啊。”
季远这下也不用装傻了,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宋清玥,又看了看五长老,满心疑惑:“你们怎么认出我的?”
五长老继续低头写着字:“怎么认不出,你儿时上了清明宗,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哦,合着他见过季远所有的样貌,他现在转回少年时的模样,五长老就算第一眼没认出来,转过头来还是能想起来的。
这下轮到宋清玥疑惑了,他看向五长老,似乎在求证:“这是师尊……年少时的模样?”
五长老头也不太,笔下不停,沈默了一会才道:“少年,花甲,都是他,现在虽是少年时的样子,但是心气毕竟不似当年咯,少年安得长少年?”
宋清玥转头向自己的师尊看去,想师尊年少成名,听闻被誉为这片大洲的第一剑修天才,破境之时引发天地异象,剑气直冲斗牛,从别的长老口中似乎能遥想师尊如何的不可一世,意气奋发。
可迈入金丹以后,似是江郎才尽,所有天赋都被天道收回一般,平庸一生直至如今。
此时之少年,已非当年之少年。
宋清玥当年拜入季远门下的时候,季远的外貌已经是花甲之年的年纪,没想到年少之时竟是如此……好看。
宋清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盯着季远看,直到与季远的视线接触,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垂下视线以示尊重。
五长老终于搁笔,擡头看了季远一眼:“四长老这是突破金丹境了啊,怎么都不说一声呢,我也好准备贺礼啊。”
金丹破境,是可以庆贺一番,顺便收点贺礼,薅一波羊毛,但比起自己的面子来,这些羊毛不值一提。若是让别的长老知道自己止步于元婴伪境,此生大抵无望大道了,那就太丢人了。
但是想要回到年少时的模样,只有元婴及以上境界才行。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五长老开玩笑了,我在破境之时走火入魔,原本的元婴跌到了伪境。”
五长老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上下端详了许久,最后竟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竟是……伪境,这,你是吃了什么苦,才变成了这样啊!唉!”
伪境之所以被修真界的人闭口不谈,主要还是太过于晦气。只有破境之时,经历九死一生的境地,于万一的希望下抓住那一线生机,不至于大道彻底断绝,跌至伪境。只是身处伪境,便极难再破境,大部分在伪境之人,也都只是在现下的境界苟延残喘而已。
季远不答,总不能说是自己穿书过来,就是那万中无一的生机。他反而转头看向宋清玥:“清玥,你没有见过我年少时的样子,怎的也认出我来了?”
宋清玥垂眸:“既是师尊,做弟子的如何认不得?”
好好好,这回答要是一般师尊,给你十分。
但季远不是。
且不是真正好奇。
接下来的时间,季远嘚啵嘚地教训宋清玥,不可以仗着武力随便砍人,尤其还是砍师尊。
宋清玥解释了两次,说自己并不是真的要砍师尊。
但师尊不信,继续嘚啵嘚。
最后五长老看不下去了,给宋清玥端了水。
季远震惊,一直讲话的人,好像是自己吧。
五长老让宋清玥去门口守着,他有长老之间的重要事情,要与季远商量。
宋清玥不信什么“长老之间的重要事情”,但作为弟子,不好反驳两位长老,只好出去蹲大门。
房间里就只剩下季远与五长老。
季远刚想那杯水来喝,教育弟子什么的,果然好累。
但是手还没有伸过去,被五长老一把抓住。
季远眼皮直跳:“什丶什么事?”
“出大事了!”
季远听到五长老语无伦次的话,终于领悟了以后,腾的一下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药典阁给我的毒药……给错了?”
“那给错了啊!”五长老激动,“你没给人吃吧?那毒药乃修真界第一剧毒,连炼虚期的修士都能被毒死!”
给人吃了,那人吐了几口血以后,仍然活蹦乱跳。
季远按住胸口,从新坐回了椅子上,看向五长老,缓了半天,伸手点指对方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丶你……”
其实这件事情跟五长老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是药典阁的人,更何况季远拿毒药的时候,他正翻着白眼在药典阁里被抢救着。
但他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五长老一把抓住季远点指自己的手指:“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我是为了你来的,有一桩天大的机缘要落到你头上了。”
季远沈默。
他现在听到有什么“天大的机缘”就有点应激。
他抽出自己的手指:“机缘什么的等一等,你刚才是不是在算什么呢?”
五长老神色有些覆杂,转身拿了书案上刚才写的那张纸给季远拿了过来。
季远定睛一看,怎么跟鬼画符的差不读,这算的啥?
五长老神色紧张:“如何?”
季远擡起头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纸收下,他看向门外那道修长的身影:“该吃饭了。”
五长老辟谷多年,不用吃饭,但架不住可以用清明宗的经费吃饭。
“五长老,你都辟谷了。”季远一坐下就看向默默跟来的五长老,年纪一大把,就馋。
五长老正色坐在桌子面前,一方桌子,三人各据一边,他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了几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玄色的请柬,放在了桌子上。
请柬的纸张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此刻平放在桌子上,纸面上仿佛有水流流转,轻触纸张,指尖冰凉。
季远拿起来打开,竟然是今天晚上水神宴的请柬。
季远将请柬扔回桌面,看向五长老:“怎么的,你与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水妖,还有交情呢?”
五长老连忙自证:“慎言啊,四长老,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看季远不搭话,连忙解释道:“我早年来过景阳城,与那水神有过数面之缘,没想到他这次连我也请了,但是我肯定是不会去的。”
季远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他想了一会说:“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知道清明宗肯定是守在海边,等待恶蛟出现斩恶蛟,根本不会去参加他的什么狗屁宴会。”
季远之前就觉得那个江神有问题,虽然有百姓建造的金身,但是金身的品秩极低,且江神庙虽然建的金碧辉煌,可一眼看去并无大厉朝廷的压胜之物,显然这个江神未受到朝廷的封正。
季远虽然一直在宗门中,极少下山,但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凡是没有被地界上的朝廷的封正的山水祠庙,百姓们可以说推到就推到,就算修出了金身,所受香火也极其有限。
那天在外城的时候,季远一眼看过去,江神祠庙信者之多,难道当地的景阳城官员没有向朝廷请封吗。景阳城虽然是大厉王朝的最南端,但是也因为这样,更应该重视才对啊。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请柬,再次拿了过来。
宋清玥看到季远又将那请柬拿回来:“师尊?”
季远:“晚上,我也去看看吧。”
想到江晚诗对他说的那些话,去看看也好。
宋清玥忽然道:“晚上斩去恶蛟之后,师尊随我们回宗门吧。”
季远将请柬放入怀中:“为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