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尘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的心理转身的。
有一种卑微的可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胆怯到让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即便这样,他都没有一丝一毫想退缩,甚至更为卑微的在想,是不是他再努努力,她就会发现他的好,就会在那众多的备选名单里选择他。
可是心里还有另一道声音,万一呢,万一最后她选择了别人怎么办?
这种假设让他心里涌出彻骨的不安。
以至于在往岁樱租的那套房子去的路上,他还差点追了尾。
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里,他闭眼强行让自己冷静。
他一向都能很好的将情绪调整,只不过这曾让他引以为傲的自控与自持,都被她打破了。
所有的情绪都能被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完全牵制。
他无措、无奈,却又无力扭转和改变。
重点是,他从未想过去扭转和改变,更为可怕的是,他甚至有点享受这种状态。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病,一种自虐的病。
只有她能医得好,而她却放任的不管不顾他的死活。
最后一抹亮光沉下地平线的时候,陆霁尘驱车来到了三天前他来过一次的小区里。
上次岁樱让他录了自己的指纹,还说以后他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
这是他从下午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之后,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一件事。
他对她来说,终归还是特别的。
可是当他打开鞋柜,准备把他新买的两双男女式拖鞋放进去的时候,握着柜门把手的动作猛然一僵。
里面已经有一双男士拖鞋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
但是身体的动作比他的大脑更理智。
他一步步走到客厅。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来的时候,茶几上什么都没有。
而现在,不仅多了一盆绿植,还多了一个方形玻璃烟灰缸。
如果说这几天岁樱有来过这个房子,买了一盆绿植回来不算稀奇,可烟灰缸要怎么解释?
她知道他不抽烟的。
视线落到沙发扶手,上面有一本书,他走近看了眼封面,是一本有关人工智能的专业书籍。
岁樱是学设计的,所以这是她专业外的爱好,还是别人的?
灌了铅似的双脚一步步退出近三十平的客厅,他扭头看向走廊里并排着的两个朝南的房间。
有过数秒的犹豫,可终究还是走了过去,拧开第一扇门,入眼一片粉色。
粉色的壁纸,粉色的窗帘,满眼的粉色里,那蓝灰配色的格子床单就显得尤为刺眼。
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格子的图案出现过,他还记得在服装店的时候,店员给她介绍一款格子外套时,她眼里的嫌弃。
站在门口的双脚几乎一个迟疑都没有,倏地一转。
两之隔的另一扇房门打开,他看见了那张一五
的床上铺着一床浅灰色的床单,床头柜上也有一本书,哪怕没有走近,都能清楚看见封面上的机器人图案。
答案依然明了,可他却还不死心,扭头,视线落到左墙的衣柜。
他走过去,握住柜门把手的动作停了几秒后才往外拉开。
黑色的衬衫,黑色的冲锋衣外套,黑色的长款风衣,还有稀疏几件深色的t恤。
胸腔里不可遏制的涌出怒意。
凭什么?
他都没有在这个房子里住过,那个男人又凭什么?
怒意变成自嘲,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出了房间,却又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
他去了卫生间。
明知那里会有更多让他克制不住的怒火和醋意,可他还是自虐般的去了。
果然。
毛巾架子上挂着一条蓝色的毛巾,洗漱池上放着一个白色漱口杯,旁边立着一个黑色电动牙刷,再旁边还有一管牙膏,能明显看出被挤过的痕迹。
全是男人的东西。
上次他说要来这里住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他做梦。
如今看来,他的确是做梦了,因为这里已经住进了一个男主人。
是今天下午和他并肩走着的那个男人吗?
瘦高的个子,黑色衬衫,黑色裤子,长相是他很不愿意承认的出色,至于年龄,那沉敛的气质,明显比岁樱大上好几岁。
所以,这就是她的喜好吗?
都是年长于她,成熟那一挂的?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抬起,他眼里全是强行压抑着却又压制不住的怒火。
漱口杯、牙刷、牙膏,还有挂在衣架上的毛巾,全部被他丢进了马桶旁的垃圾桶里。
桶盖“砰”
的一声落下。
今晚没有月亮,浓重夜色里,整个小区仅有的三栋楼,只亮着零星几盏灯火。
陆霁尘坐在车里没有走。
直觉告诉他,岁樱今晚会来这个房子。
那他呢,在这里等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死心,不再做她备选名单里的一员?
还是看见她和那个男人手牵手回来,他不要尊严的上前求她?
他不知道。
脑海里一帧帧画面闪过。
全是他在那个房间看见的有关那个男人的一切。
生活痕迹如此明显,可却也只有他的。
上次过来,岁樱带来的行李箱还立在客厅的墙边没有动,两个粉色的床头柜上没有充电器,卫生间的水池上也没有女士的牙刷,她洗脸不用毛巾,但会用洗脸巾,但是他刚刚也没有看到。
所以,这几天她都不在,都是那个男人一个人住在这?
还是说那个男人只是她找来的一个合租的租客?
但是那张铺了格子床单要怎么解释?
他找了各种各样的假设,可每一个假设又都站不住脚的被他否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时间后,突然传来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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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x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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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曾在电话里听过的名字,再一次响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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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冷静下来,隔着挡风玻璃,看着她落后几步远,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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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男人走到路灯下,透黄的路灯将他的侧脸清清楚楚投进陆霁尘的眼底。
他看清了,是下午那个男人。
更听清了,他扭头朝身后的人斥出一声:你烦不烦?
然后,那个总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爱耍小脾气爱生气总是需要他去哄的,被他疼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往地上一蹲。
“你凶我,你又凶我,电话里凶,见面了你还凶!”
裹着哭腔的控诉像一把刀,片着他的心脏。
他想,只要那个男人再往前走一步,他一定二话不说就下车将她带走。
凝着冷意的眸光,盯着那个男人头也不回的身影,看着他转脚踩上台阶,继而进了楼道。
无可抑制的愤怒在他胸腔里翻滚,积压已久的情绪更如火山般爆发。
车门打开,和他周身气质相悖的一声“操!”沉在静谧的夜色里。
四周静悄悄的,稍微一点声响都能被放大,更何况那一声震人胸腔的关门声。
“砰——”
惊得岁樱肩膀一抖,略有恐色的眼底,在看见朝自己走来的人时,她先是一怔。
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或者说还等在这里。
她眼里有意外,但惊喜更多。
本就盛满狡黠的一双眼,像是把今晚漆黑夜幕里的星星都偷到她眼里似的。
“陆霁尘!”
她蹲着没动,她知道他一定会大步跑过来,跑到自己面前,面对面的蹲下来,心疼的抱抱她,亲亲她。
尽管她刚刚都是故意装给那个冷血无情的哥哥看看。
只是没想到,几个大步迈到她面前的人,用那只平时对她极尽温柔的手,此时用力地攥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手腕被他握得有一种血液被强力阻断的窒息膨胀感。
岁樱低头,看见了自己嫩白的手背因他的用力而爆出了青色的血管。
她不相信似的,抬头看他。
满腔的心疼、酸涩、不甘还有醋意将他眼底烧得通红。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他。
如今就这么直白的,毫不遮掩的,把他心底的对她的炽热与深爱揉在一起,全部摊在她面前。
他低哑的声音里全是颓败:“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岁樱被他问懵住,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什么?”
还在这跟他装傻,那个房子里全是那个男人的东西,可她却丝毫不怕被他看见似的,让他过来,是故意让他吃醋,还是在变相的告诉他,他连待在她备选名单里的资格都没有了?
视线落在她颈子里,那片被他留了印记的吻痕,如今被她用创可贴完完全全的遮盖住。
上次在书房,她满脸的期待与羞涩,如今都变成了嫌
弃。
他苦笑着喊她:“岁樱,
想让我离开的方式很简单,
只要你说一句,
陆霁尘,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
他停顿住,深吸一口气,不知做了多少的努力才继续往下说:“以后也不会喜欢,就够了。”
不必做那么多,不必让他看到犹如一把刀剜在他心口的画面。
虽然岁樱听得云里雾里,可还是急了,“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你了呀,我没有,我没有!”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否认呢?是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怜吗?
还是说,她以为他不会在意?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在意的要死。
从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她备选名单的其中之一那天起,他心里就生出了无限的后怕和惊慌。
只不过他藏的好,装作不在意罢了。
抓在她胳膊上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她皮肤白,被他攥着的这一会儿,手腕上能看见明显的红痕。
他心又是一疼,没有完全松开的手,指腹在那片红痕上轻轻蹭了蹭。
“他到底哪里好.”
他眉眼垂着,声音低着,不是质问,而是为她这般放低姿态却得不到一丝回应的心疼和不值。
“但凡他喜欢你一点,都做不到刚刚的头也不回。”
短暂的怔愣后,岁樱这才听懂他的意思。
这是把那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哥哥当成了
光是这么想想,岁樱就一脸嫌弃,但是又忍不住想笑。
他竟然到了为她草木皆兵的地步,那是不是说,她现在在他心里的天平已经重过她小叔了?
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噼里啪啦的。
可是她现在要怎么做,要跟他解释刚刚那个人是她的亲哥哥吗?
还是说不解释,再让他醋一会儿?
还没考虑好,就听身前的人沉沉吐出一口气,说——
“对自己好一点,别这么委屈自己,以后我不在你身边——”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岁樱甩掉他手,脚尖一踮,双手捧着他脸,迅疾地吻了上去。
垂在身侧的手随着她唇的贴紧而倏地一蜷。
陆霁尘整个人愣住。
两人都没有闭眼,深咖色的瞳孔映在她黑漆漆的眼底,岁樱看见了他眼里的茫然,还有那一瞬霍亮却又一秒晦暗的沉色。
双脚落回原地,相贴的唇瓣也分离开。
岁樱仰头看着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你说,我听。”
喉结滚动,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
这是送他的离别吻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满腔都是对她的叮嘱。
想让她爱惜自己,不仅爱惜自己的心,还有她的身体。
一想到她会被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碰触,别说是亲吻、上床,就连牵她手、蹭她脸,甚至摸她发顶,这些曾被他做过的事情,都会让他有种心脏被剥开的痛苦。
可是他现在连警告的资格都没有,有的只是小心翼翼
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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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还没有确定关系,还是不要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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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又因她吻上来打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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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从他唇上松开后,岁樱两手依旧捧在他脸上:“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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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第一个吻让他心里有过短瞬的欢喜,那现在这个吻就像是一阵强心剂,把他强压在心里的不舍和克制都抛到了脑后。
所有的言语在此时都显得多余。
他不给自己迟疑的机会,捧住她脸,发狠得吻上去。
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从开始就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甚至掠夺,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一解他心头的酸涩与不甘。
可是他错了,越是这样呼吸交缠,越是让他生出不舍的灼痛,四肢百骸得疼。
她应该是他的,本就是他的,凭什么他要退出,凭什么要把选择权给她。
坚硬的牙齿磕到了她的唇,漫出的血腥让他心底生出快意。
可是被他吞没的呼吸,又颤栗在他心尖。
在她快要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的时候,陆霁尘突然放开她。
他几乎没给自己喘息的时间,就直直逼问:“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呼吸又深又重,喷斥在岁樱大口呼吸的鼻息间。
岁樱还没能从刚刚的心悸里完全回过神,几秒前的缺氧让她大脑还陷在一片混沌里。
隔着眼底一层湿漉水汽,她看见他绷紧的下颚线,看见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好像蛰伏着一只兽,带着浓浓危险的气息,笼罩着她,好像只要她一个摇头,就会被他匍匐在下。
夜那样静,静到等待都被放慢了速度,让他一颗心从期待变成了惶惶不安。
偏偏这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浓浓的质问声。
“你俩在干嘛?”
上一秒还紧紧抓在他腰上的手,瞬间就缩了回去。
不仅手,还有她脸,用力地挣开他,埋了下去。
甚至带着心虚跟那个该死的男人解释:“没、没干嘛”
她竟然这么害怕那个男人,这么着急忙慌和他撇清关系,生怕被误会。
陆霁尘胸腔几乎沉到了谷底。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她转过的身,慌乱抖颤的眼睫,都让他所有的理智烧成了灰。
陆霁尘忽然一个转身,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拳头就招呼到了男人的脸上。
岁齐霄始料不及,被他这丝毫没收着力的一拳打到踉跄两步。
陆霁尘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平时那双温柔的眉眼此时锋利又冰冷。
“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蛋!”
岁齐霄长这么大没被人揍过,如今还被一个跟他妹妹在路灯下腻歪的男人揍了。
他吐了口血水,直腰看过来,扫了眼那看似儒雅的长相,他皮笑肉不笑一声:“你就是陆霁尘?”
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陆霁尘虽有意外,却也只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刚刚被陆霁尘那一拳看懵在旁的岁樱,眼看岁齐霄
顶起了腮,她暗叫一声不妙。
别看她哥是个学霸,可高中那会儿可没少打过架。
这一顶腮,那就是要打人的意思。
岁樱几乎是箭一般的冲了过去,结果还是晚了,他哥没挥拳,成天踢沙袋的一条腿抬了起来。
吓得她双手捂脸,只剩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你他妈——(wx)?()”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w)?()”
两道声音有着一天一地的反差,上一句扬着调,似有不甘,后一句沉着声,尽是警告。
莫名有种前者被后者压制的感觉。
岁樱抖着心尖,从指缝里偷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她小心脏给吓了出来。
她那个很是混不吝的哥竟然被一向温谦的陆霁尘锁了喉!
但凡那个被锁喉的人换个人,岁樱也不用胆战到心脏发抖。
那可是她亲哥,他未来的大舅子呀!
“你给我松手!(wx)?()”
岁齐霄脖子被陆霁尘掐得紧,声音又闷又哑。
陆霁尘不为所动的冷笑一声:“我要是不松呢?15()_[(w.)]15?来15_?15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15(w)?()”
不松就别想进她岁家的大门了呀!
岁樱哭丧着脸跑过来,拽着陆霁尘的胳膊:“你快松手吧!”
陆霁尘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疼,他扭头看她,冷出的一声笑里,全是自嘲:“你还护着他?”
不护能行吗?
岁樱急得都要哭了:“他是我哥!”
作者有话要说
沈确:完犊子了吧?
有可能在明天上午加更,但不确定。
感谢在2024-05-0623:17:21~2024-05-0723:2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予禾c8瓶;jk、65594679、9命他好帅a、兰睎、花棉棉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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