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景庆帝才缓声开口:“你们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所谓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又指的是什么?”
李元器猛然抬头,直视皇帝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回道:“想我大雍二百年来在内则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在外则四方宾服,万邦来朝……
直到如今,天翻地覆,百姓民不聊生,揭竿而起者多不胜数,更有铁勒、心蕃等外族时时窥伺,年年侵扰,致使边事无日无之,多少将士战死沙场!
这一切皆因陛下多年来用人不淑,亲小人,远贤臣,猜忌我等朝中栋梁所至。
而即便如此,皇上你依然不肯吸取教训,改变一贯以来的方针策略,导致局面一再崩坏,以至于无可挽回!
如今为苍生计,为天下计,为我大雍之江山社稷计,臣还请陛下即刻下诏罪己,并退位让贤,以安抚内外人心,使我大雍江山永固!”
图穷匕见!
到了此时,李元器再无顾虑,单刀直入,提出让景庆帝退位认错。
实在是石破天惊,让殿中群臣再度为之色变,惊呼声都响作一片。
任谁都想不到他们的胆子竟大到这般地步,直接就要跟皇帝陛下短兵相接,来一场你死我活的肉搏战了。
就是叶小山都为之一愣。
这些人处心积虑,机关算尽,早有预谋他自然清楚,可也想不到他们居然是完全冲着景庆帝而来,真就是半点余地都不留了。
有句话叫作“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但那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可今日,在李元器他们看来,就是要让景庆帝真个把罪名给彻底担起来,并引咎退位!
好狠的手段,好大的胆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纵声的长笑打破了一殿的惊悚,却是景庆帝怒极而笑:“好,好啊,终于把你们心里所想,多年密谋给说出来了!
还有谁也是如他所想,都站出来吧!”
“臣以为渊德公所言在理。既然陛下以李家有人纵火烧死数百无辜问罪于他们,那如今天下动荡,死者以数十万计,其罪自然百倍于李家,而作为此事元凶的皇上你,岂非更是难辞其咎?”
一人迅速迈步上前,正是清河崔氏的当今家主崔百泉。
此时的他锋芒毕露,再没有了之前看上去的稳重和老谋。
“臣也以为陛下于这天下之乱责无旁贷,须得真心认错,退位让贤,使太子继位,以安天下人心。”
又一个姓李的大人物迈步而出,却是赵郡李氏的族长李博然。
随着这几位重量级的人物纷纷亮明立场,臣班里也有不少官员蠢蠢欲动,似要迈步而出。
虽然其他几家族长尚未正式表态,但只看他们今日一同入宫,以及刚才那一连串互相配合,同时发动的变故,就可知道这五姓七家早已达成攻守同盟。
可以说大半个朝堂,乃至天下势力,都已经完全站在了景庆帝的对立面!
“你们真是好大胆子,这是真要造反么?”
叶小山心中快速做着计较,跟着便一步跨前,挡在他们和皇帝之间,大声呵斥:“当今皇上泽陂天下,万民敬仰,乃是千年来少有的明君,岂是你们这等阴谋陷害就能颠倒黑白的?
还有你们李家,勾结心蕃一族,犯我大雍疆界,本身就已是乱臣贼子!
&nbn)着脸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天下苍生,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真以为天下人是你们的手中木偶,可任你们操纵么?”
“放肆!朝堂之上,哪有你这等下贱的奴才说话的余地,给老夫滚出去!”
李元器勃然怒斥,同时双手一翻,一股飓风袭来,轰在叶小山身上,便要将他扫出大殿。
但那飓风却在叶小山身前丈许处突然顿住,就跟被无形的壁垒给挡下一般。
不光是挡下了这一招攻击,那能够毁屋拔树的飓风之力更是在瞬间被消融吸收,不知所踪。
而直到这时,一直低调垂首立在景庆帝身后的大太监韦棠才猛然抬头:“陛下面前,朝堂之上,岂容你等放肆!”
这一手举重若轻的实力显露,顿时就让那些逼宫的重臣勋贵的脸色一变,激进的态势也为之一馁。
景庆帝也跟着开口:“小山子你说的不错,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先把他李家的罪名给确定了!”
“皇上,你就不怕一意孤行,导致天下大乱,大雍江山不保么?”
李元器再度出声威胁:“心蕃人已陈兵玉门关外,一旦全力攻击,玉门关破,那我大雍西边各城怕是就要完全沦入他们之手了。
而且不光是这些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边远之地已即将大乱,就连这神都城中,须臾之间,怕也有剧变突生啊!
而这一切,皆因陛下你倒行逆施,陷害忠良所致!”
伴随着他这一句出口,远远的,有轰隆巨响发出,跟着地面都开始震动,带得大殿之上的一些装饰瓦片啥的也有零碎掉落,直吓得其他臣子们都叫出声来。
“这……这是什么?”
“是地动么?还是京城里真出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是刑部天牢正遭到罗天教众多高手的猛然袭击。而且不止是刑部,其他各衙门,此时怕也都要面临罗天教过百高手的突袭了!”
李元器话一落,就跟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又是一阵隆隆声不住响起,地面也再度震荡起来。
“赵辩,老夫所言句句是实,如今的你已山穷水尽,若认输退位,则还能保你性命无忧,还能享受天年。要不然,今日京城大乱,死者数十万,这一笔罪名,也要由你承担,就是杀了你,也抵不了你犯下的滔天大罪!”
他的话更是盖住了隆隆的轰鸣,比惊雷更加振聋发聩,让殿中绝大多数臣子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这一刻,景庆帝似乎真被逼入了绝地,似乎连一点翻盘的机会都不再有。
但叶小山却笑了,因为他看到景庆帝的嘴角上扬,充满杀意的讥诮笑容陡然而现:“该死的人,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