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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快穿:老祖宗今天也在发癫 > 第59章 番外

第59章 番外

一个好人,是如何变坏的呢?

那原因可多了,如果一个人遭遇了世间种种苦难,经历了无数绝望,却始终心怀希望,坚信世间有正义,世界以疼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不用怀疑,这一定是个前所未有的圣人。

就如同背叛自己阶层,却不是因为利益,而是为了崇高的理想,为了心中的善的极少数人一样。

但这类人毫无疑问是非常稀少的。

江城自认不是这种崇高伟大的圣人,相反,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外界阴雨连绵,这让江城想到了遥远的过去,他撑着一口气不肯死,在污泥和阴雨中腐烂。

他早该死去,可他不愿意死。

不知道世间是不是真的存在着奇迹,他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以他的体质,自小周围人都说他活到成年都很难,可他却在比活到成年更艰难绝望的绝境之中,苟活了下来。

支持他苟活下来的信念,是仇恨。

是滔天的仇恨,是足以焚尽他的全部的仇恨。

一开始这个仇恨只关乎他自己,后来,这个仇恨,就单纯变成了对天下对世界的仇恨了。

回忆这种东西,有甜,有苦,种种滋味难以言明。

但他的回忆,逐渐的就只剩下了苦。

这个苦,从父亲死后开始,就与他如影随形。

他尚且来不及从失去父亲的悲伤中回神,就先敏锐地发现了周围人对他和母亲的不怀好意。

他的同类,突然就变成了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对他和母亲虎视眈眈,随时想要从他们母子身上狠狠地撕咬下一口肉来。

他是家中的男丁,可他体弱多病,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认定他们母子已经是他们口中的肉。

他如果稍微蠢笨一些,或许会在无知无觉中继失去父亲后,再失去母亲,失去一切,然后无知无觉地在没有庇护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一死,豺狼虎豹们就可以欢天喜地地在他的尸体上开食。

可他偏偏不够蠢笨,不但不够蠢笨,反而过于通透。

所以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所有恶意,更感知到了这些恶意因何而来。

他想站出来警告这些豺狼虎豹,他们家中并非没有顶梁柱,他就是新的顶梁柱,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他无从言语。

母亲焦急担忧的询问声中,他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他无事的话语。

无人在意他的存在,无人觉得他有什么威胁,只将他和母亲视为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

所以,他们尽情地向他们母子挥舞手中的屠刀。

就连他们自己的族人也是如此。

更甚者,他们自己的族人做得更过分。

族中以他们母子羸弱,无法耕种,未免良田荒废的理由,强行闯入门中,逼迫母亲交出地契。

地痞流氓蹲守父亲新坟,逼迫母亲从了对方。

他奋起反击,但羸弱的身躯让他倒在地上,只能无力地承受着拳打脚踢。

鲜血流入眼中,将他眼中的世界变成猩红色。

这猩红的色泽,就仿佛父亲被人擡回村那一日一样。

看着原本能说会动会笑,还曾许诺自己,要带自己进城吃城东那家小馄饨的父亲变得奄奄一息,面目全非,他当时的世界,也如这一刻一样,被染上了一层猩红色泽。

任何苦难,唯有落到自己头上,才能让人意识到,这苦难有多痛苦,有多难熬,以及,苦难从来不值得歌功颂德。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圣人学说,先贤圣学,这一刻在他脑中彻底成为空谈。

猩红的颜色一直遍布整个世界,不知道遍布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一直被困在猩红世界之中。

一直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声。

“少爷,他还活着。”

“他竟然还活着?天啊,他的身体都发臭了,他竟然还活着,快把人带下山去,去请郎中,说不定还能有救。”

世间自然不止有坏人,还有好人,不同的是,坏人多,且能生活得如鱼得水,而好人,少,少的同时,还会遭受种种迫害。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他们就会得寸进尺,贪心不足蛇吞象,因为你是好人,好人不会突然动手,更不会要他们的命,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坏人,就不会有人试图得寸进尺,更不会有人试图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只会像是鹌鹑一样唯唯诺诺。

因为他们知道,坏人不会像好人一样被他们拿捏,坏人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更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这一点,他是从救了自己的恩人身上悟出来的。

救他的恩人是个富家少爷,其一家都颇有善名,时常捐献物资赈济灾民。

附近穷苦人家,若是走投无路了,大着胆子去府上求救,其也会伸出援手,或是给予些许银钱,又或是帮忙获得一些田产,让其不至于活活饿死。

恩人一家的名声自然是极好的,但他们一家过得却不算是好。

同一阶层的豪强不觉得他们是自己人,只觉得他们碍眼。

恩人一家素来良善,对普通百姓如沐春风,不把百姓往死里逼迫,反而处处施以援手。

这就把他们衬托得十恶不赦了起来。

所以,恩人一家遭到了针对。

起初,是有人状告恩人一家逼良为娼,而后,无数人站出来,说恩人一家为谋夺自家良田,强取豪夺,草菅人命。

本来昏庸无能,只知道敛财的县令,突然就变成了大公无私的青天大老爷,当即就要为民除害,除掉恩人一家这十恶不赦的恶人。

无人为其说话,受过恩惠的人或许不是全部都选择旁观,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反咬一口,趁机想要获得些许好处。

可选择报恩的人少之又少,他们甚至连旁观都做不到,更多的选择了反咬一口。

因为惧怕被牵连,所以把以往受到的恩惠抛之脑后,生怕自己因为之前获得的恩惠而受到牵连。

他跟随骤逢变故,全家死绝的少爷东奔西走,无人理会,只有无数嘲笑奚落和冷眼旁观。

最终,少爷将他送走,让他尽可能地活下去,不要想着为恩人一家翻案,也不要想着报仇雪恨,活下去吧。

恩人一家数十口人尽数死绝,树倒猢狲散,家财则是被人尽数瓜分。

他沦为了乞丐,虽说年幼,还病弱,却因为狠劲,让成年的乞丐们不敢过分逼迫他,只能无视他的存在。

他凭借强大的求生欲,辗转中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故乡里的天空是湛蓝的,有着洁白的云,路边的草是翠绿的,但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乡了。

他故地重游,村人有人嫌弃他晦气,对他大声呵斥,想要赶跑他,有人则是叹气,给了他一碗清水,但更多就没有了。

一口吃的,对村人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他们自己都快没有这一口吃的了。

能给一碗清水,还是因为清水不管饱,也不值钱,去河边就能喝到撑。

死去一个失去一家之主这个顶梁柱的孤儿寡母,对村人而言司空见惯,对其他人而言,更是如同无事发生一样。

夺走他家良田,他家租屋,他家一切的人,大摇大摆地把抢夺来的东西当做自己的。

而动手险些将他活活打死,更逼死了他母亲的人,非但污蔑他母亲同其有染,污他母亲名声,还声称他家中租屋,是自己母亲送给其这个相好的。

无人在意真相,所以这些污名就全落在了一个失去丈夫,护不住病弱的孩子,自己也只能以死免遭迫害的柔弱女子身上。

毕竟,对方就算是没死,难道还能把他们怎么样吗?

可他们如果不信地痞流氓放出来的遮羞布话语,那倒霉的或许就是他们自己了。

死去还惨遭污名的人无辜?

那又怎么样呢,这种世道,他们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谁有精力去管旁人的闲事。

杀人偿命是朝廷律法,可这个律法,只针对无权无势的底层百姓。

王公贵族以百姓为猎物,骑马放箭射杀被驱赶到猎场的普通人,他们会受到惩罚吗?

不会,即便有人头铁,费尽千辛万苦,选择上京告御状,犯事之人也不过是被轻轻训斥几句,而费尽千辛万苦的头铁之人,却会付出全家死绝的代价。

一路乞讨为生,又因为看起来过分瘦弱,从而不被人放在眼里的他,见了太多类似的迫害,压迫,以及不平等。

王贵贵族,世家豪强,他们眼中,如他这样的百姓,根本称不上人,更遑论会被他们看在眼中。

读书人慷慨激昂,士人和满朝公卿口口声声喊着为天下苍生计,为万民计,可这个天下苍生和万民中,从来就不包含他们。

好在,无论如何宣传,本质上,王公贵族,世家豪强,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的命,其实也和普通百姓没有两样,他们同样有生老病死。

也同样,会被杀死。

时逢大疫,大疫的同时又有洪涝这种天灾。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不过死之前,他也算是手刃了自己的仇人。

他的仇人到死都不会想到,当初那个被自己打得血流满地的瘦弱孩童,不但没被自己活活打死,竟然也没被山中野兽分食。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竟然没有死在当年,反而一直活到了现在。

明明所有人都说过,他是个病秧子,根本就活不到及冠的。

明明他自己的身体也是这么告诉他的,可他就是没有死,而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大疫没要他的命,洪涝他本该死去,却被一名青年死死拉住,对方几乎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这根本就不值,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但他得到的回答,却是对方玩世不恭的温柔笑意。

后来,他知晓了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宁死也不曾放手,而是选择救他的青年是谁。

更知道了当年被他手刃的仇人不过是一把刀。

彼时他已经不再是乞丐,而是成了一名小有家资的读书人,这也只是表象而已。

他投靠了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们。

认了个主子,给主子当狗,坏处有,好处当然也有。

最大的好处,莫过于能够给自己披上一层虎皮狐假虎威。

只要把握好其中的度,他便能够借这层虎皮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只给王公贵族当狗,都是当狗,为什么不选择给皇帝当狗呢?

谄媚小人,无君无父,心狠手辣,不忠不义,祸国殃民……

诸多评价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没关系,因为那人全家都会因为这个行为而遭罪。

包括那人也是一样。

曾经他是饱受欺凌,遭人迫害的受害者,如今,他却是迫害别人的压迫者。

屠龙勇士终成恶龙?

当然不是,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勇士。

新帝即位,任用酷吏当道,先帝为之倚重的托孤重臣被多方上奏,诸多罪名网罗而来。

有些是事实,有些是诬告。

但无论哪一种,上位的新帝都默认了那就是真相。

托孤重臣被下狱,而后很快便得了个家产充公,举家发配流放的下场。

他知晓相对于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对方其实已经是一股清流般的存在了,更知道对方是被诬告的,也知道对方甚至称得上是无辜。

可那又怎么样?

犯事的是其族人,而其族人享受了对方带去的权势,归根结底,对方就是一切的根源。

他目送对方离去,而后开始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排除异己,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的权臣生涯。

新帝自然不是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同时新帝也不是什么千古明君。

他对衮衮诸公对皇帝对王公贵族都没有任何滤镜,不觉得他们身份尊贵,也不觉得他们有多超然多高贵。

他很清楚,现在的他有多得信重,之后的他,下场就有多惨。

可他无所谓,只一门心思地逮谁咬谁。

而最重要的,还是得当好新帝的忠犬。

只要当好忠犬,做好新帝要他做的事,在做事之馀,疯狂了些,逮谁咬谁,新帝也不在意,更不放在眼中。

在决定卸磨杀驴,拿他的命来平息不满之前,新帝对他全然纵容。

他也很清楚这一点,毕竟,他对于当狗,还是颇有经验的。

被他逮住咬死的王公贵族委屈,冤枉?

这有什么呢,他其实也没什么大志向,更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可他偏偏没死,那或许,老天就是要让他来当个煞星,为老天带走地位超然高贵的王公贵族们呢?

况且,他很清楚,在新帝打算卸磨杀驴之前,他会先一步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死去。

如此一来,他的疯狂似乎也有了解释。

更像是不甘心早死,从而衍生出的疯狂。

至于骂名,从决定当狗,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爬到可以轻易捏死只因为救了险些被其纵马踩死的幼童,便觉得失了面子,将自己父亲活活打死的勋贵子弟那一刻。

名声,地位,财富,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他为了达成目的从而选择的工具。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时常疯狂咳嗽,像是要咳出自己的心肝脾肺肾一样。

而最后,往往是以呕血作为结束。

他没有心腹,也没有信重的人,更没有组成家庭。

只一点,他为人冷酷,疯狂,以杀人为乐,天生残忍。

王公贵族和世家老爷们是如此看待他的。

步入生命的倒计时时,他还是十分平静。

虽说平静之下,是准备拉更多人下水的疯狂。

可疯狂是别人对他的评价,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疯狂。

他的目的很简单的,就只是想捏死当初能够随意捏死他父亲的勋贵子弟而已。

勋贵子弟很多,也不用担心捏死了一个,就没得捏了。

呕血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行事也越发疯狂,连带着新帝也开始对他心生忌惮,打算提前卸磨杀驴。

被卸磨杀驴之前,自第一任驸马死去后便不怎么管事,也不曾招新驸马的公主突兀地召见了他。

他同公主一向没有任何交集,突兀被传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他很平静。

无论为什么,都影响不到他。

“若他知晓自己救下的会是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国之妖孽,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公主只说了一句话,说完就走,没有招待,没有谈话,也没有试探,更没有任何诉求。

人走了,只留他一人留在原地,怔然许久后,却是笑了起来。

会后悔吗?

或许吧,但国之妖孽,可从来不止他这么一个。

受宠的公主无疑是颇为天真的,她不通晓朝堂诸多算计,不清楚新帝受到的诸多桎梏,更不知道为官者并非真的是为国为民。

甚至,她连基本的政治嗅觉都没有。

只是她命足够好,先帝时期,有先帝百般宠爱,先帝之后,即便她同新帝之间的感情越发浅薄,但她始终是新帝一母同胞的长姐。

她自己又安分守己,或者说,自其驸马死去开始,她便颇有些万事皆空,世间种种皆为虚幻的淡漠。

她不会主动找事,那便无人能够对她如何。

据说,坏人作恶后,其实也会心虚,也会担心被恶鬼追魂索命,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担心。

从定下决心开始那一刻,他就没有动摇过,也没有质疑过,更没有想过,人死灯灭后,若真的有鬼神存在,他要如何面见死去的父母。

他们会对他失望吗?

他不清楚,也不会去想,他的时间不多,但想捏死的人很多,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太多遗憾,他自然是要竭尽全力,以捏死更多人为目标。

朝堂动乱,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

这些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他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很单纯,做好人呢,是没有前途的,只会让人肆无忌惮地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

可如果不做好人,做一个令人惧怕痛恨厌恶的大恶人,那所有人都会敬着他,都不敢轻易将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所以啊,他不当好人,他要当最奸最恶最坏最肆无忌惮最十恶不赦的恶人。

因为这个简单的目标,他给人当狗,是忠犬的同时,也是一条无所顾忌的疯狗。

他的敌人都是这么蔑称他的,言他是条疯狗,但狗就是狗,他们不敢直面他的锋芒,于是便决定坐看他楼塌,陷入万劫不覆之地。

到时候,他们就能拍手称快,并为自己的高瞻远瞩和先见之明而大加夸赞和骄傲自豪。

可惜,他怎么会甘心一个人凄惨地死去呢,他肯定要带上他们和他一起陪葬的啊。

耗尽心血地布局,诸多算计之下,他提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知道,他大概率是没法重新见到光明了。

不过也没关系,他的目的会达到的。

或许,他会在地府遇到自己的敌人们,就是不知道到地府后,这帮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会不会放下矜持,撸起袖子一起群殴他。

想到这里,他莫名感到有些好笑。

但他没看到自己的敌人,他也没有重新见到光明仍旧活在世间,而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自己没有孱弱的身躯,没有他颠沛流离失去一切的苦难和悲痛。

不但母亲尚在,另一个自己甚至还多了一个足以为其挡下所有风雨的参天大树。

老实说,他对自己经历的苦痛和折磨已经感到麻木,心绪不会有任何波动。

但看到另一个自己全然没有任何苦难,命运在父亲坟前改变,没有失去至亲之人,也没有失去救助自己的恩人,没有众叛亲离,甚至,还救下了原本为救自己而死的另一个恩人。

另一个自己的幸福美满和顺风顺水,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他甚至生出了嫉妒,对另一个自己的嫉妒。

“咦,怎么还有自己嫉妒自己的?”

一个声音传来。

“谑,你这主角之姿,恐怖如斯啊,可惜,老祖要回去了,不然老祖高低得仔细研究研究怎么个事。”

声音消失,他也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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